第七章
「那我現在為你解開穴道，但是……」李絮絮叨叨地說，「你要保證不會衝回公爵府，據剛才昕說的話，我估計他想知道隱身符的秘密暫時不會傷害艾薇；保證不會大喊大叫，這樣會驚動附近的吸血鬼，大哭大鬧也不行，我不會哄人，特別是男人；你還要保證不會……」
哈里安這次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心裡有個念頭，死了算了。
「我相信你已經明白了？」李解開了穴道。
哈里安僵硬的身體突然可以動彈了，倒是把自己閃了一下，差點兒跌在地上，第一句話就是：「你用的是什麼奇怪的魔法？我經常與夜族以及黑巫師之流接觸，從沒見過，而且用神聖法術根本無法解除？」
李笑了笑，神秘地說：「這是中國神奇的法術，叫做點穴，想學嗎？練個十年八年你就會了。好了，跳過這一段，我有辦法能救出艾薇來，只怕你不敢。」
「我可以為了她去死！」哈里安想也不想地說。
「那麼為了她變成吸血鬼呢？」李神色凝重地說。
李的態度不似開玩笑，哈里安有些疑惑地問：「我們不能再用一次隱身符嗎？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
「我想你明白的，即使看不到我們，吸血鬼也會感覺的到我們的存在。」李說，「第一次他們可能認為是錯覺，但是絕不會再犯一次錯誤了，我雖然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者，但是在這個時候我還是建議不要牽扯到其他人，說不定明天我們都會被當做懸賞的殺人犯把畫像貼在牆上呢，公爵大人會用這個方法除掉所有威脅到他的人。而且現在讓你回去搬救兵我也覺得來不及，吸血鬼們的耐心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以防夜長夢多最好盡快行事。」
「可是，就我們兩個人要對付上百個吸血鬼，我沒有把握。」哈里安低下頭，憤恨地攥著拳頭。
「誰說讓你和他們打了？」李露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道，「我只是讓你走進去，然後把艾薇帶出來而已。」
「這怎麼可能？我真佩服你的幽默感！」哈里安失笑道，「吸血鬼已經記住了我們的氣息，我們出現在他們附近百米以外的地方就會被發現了！」
「你說的對，但是是你的氣息，而不是我的氣息。」
李說完這句話之後，靜靜地望著哈里安，他沒入月亮的逆光之中，身體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光華，彷彿正在將月光的精髓納入身體之中，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到底是？」哈里安警戒起來，他從李的身上明顯地感受到了黑暗的氣息。
李幽幽地說：「我叫李香蘭，是個殭屍，和你們口中所說的吸血鬼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艾薇是個直覺敏銳的小姐，她一開始就在懷疑我的身份，我不得不作出很多事情來掩飾，比如餃子。」
哈里安搖著頭，道：「可是鏡子中有你的身影，你不怕十字架和大蒜，甚至能在陽光下行走……」
李無視哈里安偷偷拿出的銀色鎖鏈，繼續說道：「簡單的說，殭屍就是中國的吸血鬼，也以人血為食，被我咬到的人也會感染稱為殭屍。但是殭屍和吸血鬼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吸血鬼會害怕的東西，我一般都不介意，而且我未必一定要吸血才能存活，我這樣吸收月亮的精華已經活了好幾百年，留在中國一百年，然後遊歷各國，沒想到剛到倫敦就遇到了你們。還有，我也曾經是人，我有思維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如果我想殺你，剛才就動手了。」
哈里安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被定身的事情，如果李想要傷害他，他早就死了，於是又將銀色鎖鏈放回腰間，問道：「你也是吸血鬼，為什麼要幫我？」
李香蘭自嘲地笑了笑：「因為我一直都把自己當個人看！」
看著李香蘭孤寂的表情，哈里安有些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李香蘭吸了吸鼻子說：「我不能算是一個活著的人，只是一具眷戀著已死軀體的魂魄，所以我的身體一直都是我的魂魄居住的外殼。中國有一種神秘的法術叫做移魂大法，可以讓兩個人的魂魄交換，你我交換靈魂之後，用我的身體你就可以輕易地混進吸血鬼中間去尋找艾薇兒不被他們發現。不過有一點要注意，千萬不能讓我的身體碰到血，我畢竟是個殭屍，哪怕是一次的嗜血也會讓我發狂失控的。」
「計劃是不錯，但是我們為什麼要交換靈魂？」哈里安質疑道，「你去找艾薇不行麼？」
李香蘭擺擺手道：「因為我覺得你不可能順利地引開那些吸血鬼頭頭兒們的注意力，給我製造足夠的空擋找到艾薇。而且這些吸血鬼很特殊，他們似乎對所有其他吸血鬼來說足以致命的東西都有所免疫，所以即使是你的神聖法術，也未必有用吧？」
「你有辦法？」哈里安問。
李香蘭笑道：「中國神秘的法術會讓所有吸血鬼為之發狂的，你懂的。」
想到那神奇的隱身符和讓他定身的法術，哈里安會意與李香蘭對視而笑。
「那還等什麼，動手吧！」哈里安催促道，想到艾薇還在吸血鬼的手裡，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公爵府。
李香蘭卻不緊不慢地說：「哈里安，如果你的身體死亡了，你也會死，而我卻可以安然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也就是說無論是你還是我失敗了，你都會死，你要考慮清楚，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哈里安反問道：「如果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李香蘭一時失神，腦海裡回憶起一個紅衣窈窕的身影，輕聲說：「我們一定會救出她來的……」
「媽媽，好冷，我們一起睡好嗎？」
伊斯蘭嘟著小嘴抱著枕頭跑到媽媽的房間裡來，他這副樣子誰看著都會忍不住想要捏一把，瑪蒂娜掀開被子拍了拍床鋪，孩子像小貓一樣鑽進被窩蜷縮在媽媽懷裡，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媽媽的臉。
溫暖！寒冷！
李香蘭幾百年後第一次感受到擁有活人身體的感覺，哈里安的身體，他攥緊雙手，溫暖、心跳以及血液流動的感覺，他都有些欲罷不能了。
即使遠遠地看著公爵府在月下的黑影，也能感受到危險的味道，哈里安的氣息、神殿祭司的氣息，足夠引起附近所以黑暗種族的興趣。
月光下一個身影輕盈地落在李香蘭的身後，狩瞇起狐狸眼睛，手輕撫著李的脖子微笑道：「神殿祭司的血，我還是第一次品嚐呢。」
「哈哈哈，很癢啊，」李香蘭忍不住大笑起來，感覺，癢的感覺，好久不曾體會過，他止住笑，說道「不好意思，我的血有毒哦！」
「我不介意，」狩獰笑道，「我們都不介意！」
大批的吸血鬼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灌木叢中更多紅色的眼睛閃爍著，用看著獵物的眼神看著白衣祭司，就在他們衝上來的一瞬間，李香蘭慢條斯理地說：「太陽光依然會殺死你們吧，即使有什麼在庇護你們，你們也逃不過陽光的詛咒？」
吸血鬼的利爪就停留在李香蘭臉前幾厘米的地方，狩咧嘴笑道：「是，你說的沒錯，但是現在是午夜，你沒機會拖到天亮了。」
狩再次蓄力，利爪被月光映出銀白，就要掏出李香蘭的心臟的時候，卻又被他的一句話給攔住了：「我有辦法，讓你們再不會畏懼陽光。」
狩瞇著眼睛問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李香蘭鎮定自若地說：「就憑我可以人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公爵府，就憑我敢這樣站在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你面前，我想和你談判，用在太陽下行走的權利換艾薇的生命。」
「聽起來確實很誘人，」狩收起了尖牙，整了整衣服，換回了優雅的姿態，問道，「可是我需要證據才會相信。」
李香蘭後退兩步，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卷軸，將卷軸放置在地上，揭開卷軸上的封印將其展開，卷軸如一面鏡子折射出強烈的白光，吸血鬼們都畏懼地後退著，發出低低的怒吼聲。
狩又要爆發，他做出一個威脅的動作，怒道：「我討厭騙子！」
李香蘭聳聳肩說：「如果我製造出點兒陽光又怎麼證明我的話呢？聖光術卷軸絕對能媲美陽光的效果，特別是對於吸血鬼的殺傷力來說。」
隨即李拿出一枚藥丸扔給狩，說：「吃吃看，這就是讓吸血鬼拜託陽光的詛咒的東西。」
「沒效果的話你就完了！」狩揪住身邊一個女吸血鬼的頭髮，不由分說地將藥丸塞進她的嘴裡，那女吸血鬼想要掙扎，但是她的力氣根本就無法與狩相比，輕易地被丟進聖光術的範圍裡。
女吸血鬼大聲慘叫著，身影消失在耀眼的白光裡。「你死定了！」狩一轉身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李香蘭對面，手狠狠扼住李香蘭的脖子，這時那個女吸血鬼又從聖光中跑了出來，除了一臉恐懼和驚異之外，沒有少掉半根頭髮。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吸血鬼都呆掉了，也包括狩在內，他緩緩地放下手，清咳了一聲，說：「這真是一樁非常好的交易，對你我都好處，讓我們進一步地詳談一下吧！」
「樂意之至。」李香蘭微微一笑道，他下意識地往公爵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地想，沒想到用於殭屍的蔽日丹對吸血鬼同樣有效，這還真是一場危險的賭博，但是只吸引出了一個頭兒，另一個應該還在，希望我給哈里安爭取的時間夠用。
有視覺卻沒有觸覺，有聽覺沒有味覺，在行走沒有心跳，哈里安第一次由心底地體會到了「行屍走肉」的含義。他實在不知道李香蘭是如何將沒有血液和筋脈的身體牽動得如此靈活？這本身就是個奇跡，但是艾薇還身處險境，他只能盡量快地習慣這個身體，換上了紅色的禮服，加上李香蘭本身蒼白的皮膚、青黑的指甲和神秘的氣質，混進滿是吸血鬼的公爵府裡還真的沒人認出他。
血腥味兒，到處都充滿著刺鼻的血腥味兒，擁有李香蘭的身體之後，哈里安對血的味道變得非常敏感，他甚至能憑血腥味道的濃淡分辨出，隔壁房間裡有幾個吸血鬼幾個引用過吸血鬼血液的人，再細細品味下去，他甚至能聞得出那些吸血鬼吸食的血液的主人的年齡、性別，從溫度感受到血液的主人是否還活著……
對了，血液，怎麼一開始沒有想到？他開始細細地品味著血的氣息，繞過各種散發著腥臭和腐敗味道的血，他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兒，就是這種味道，純潔的處女的香氣，就像雨後在幽深的峽谷中的小溪邊悄然盛開的一株白百合，所有吸血鬼都嚮往的味道，連地獄都放逐的惡魔卻依然迷戀著天使般的純潔，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