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酒吧關門了。
就在期末考試臨近，學生們不得不紛紛埋頭課本時，大家發現酒吧的大門早晚都是緊閉的。原以為調酒師是覺得大家在複習之際沒時間再來喝兩杯，但緊閉的酒吧大門上赫然掛著「停業」的牌子。
它的突然停業就好像它的忽然開業，彷彿都是一夜之間的事。
學生在苦讀功課之餘少了物美價廉的美酒調劑，大家對於調酒師的離去，百思不得其解之餘無比失望。
我也疑惑不解，但是對酒吧的關門卻是暗自慶幸的，調酒師的消失讓我連日來頭腦裡緊繃的神經緩解下來。
既然調酒師已經不在了，關於他的種種猜測和疑惑漸漸淡了，女生們的浪漫YY也沒了對象，同室女生跟我恢復友誼，我也就用心在越來越近的期末考試上。
這天深夜，我在通宵教室裡複習得頭昏腦脹飢腸轆轆時，聽到同室女生問我：「咱們去買點夜宵吃吃吧，我餓得都看不進去書了。」
「好啊。」
和她並肩朝校門口走去，正想著是吃兩個茶葉蛋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時，我忽然察覺到身後有緊跟著我們的腳步聲。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還是讓我聽到了……而且不止一個人。
就在我猛然回頭去看時，來自身旁的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忽然蒙住了我的口鼻，在我意識還未完全消失的最後一剎那，我看到了剛才跟在我後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張臉是我熟悉的——學姐的臉。
……我睜開眼睛，緩慢地轉了轉眼球，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對面雪白的牆壁上，有血紅的幾個字：乙醇、乙醛轉化酶、乙酸。
我想坐起來，但平躺著的身體渾然無力，一絲也動彈不得。
「醒了？」
調酒師的聲音傳來，他慢慢朝我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怎麼回事……」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昏倒之前包圍我的三個人身上。
「你的同室女生把你迷倒，你的學姐幫著一個大四男生把你背過來。誰也沒發現，他們也離開了。」調酒師笑咪咪地說。
「你，你要幹什麼？！」我費力想掙扎，但無濟於事。對面牆上的那幾個碩大的化學詞醒目撞擊著我的視線。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恐懼會讓痛苦加倍啊。」
我驚恐地看著調酒師英俊的臉，心臟立刻狂跳起來。
「不過你是一個總比別人想知道的多的女孩。」調酒師慢悠悠地說道：「那我就說說，看看你的預感准不准。」
「你曾經問我，既然不為名利，那是為了什麼要開那家酒吧，其實那已經是我開的第三家學校附近的酒吧了。我為了滿足自己，不斷收集各種年輕的血液來調配血酒。但結果你也知道，我很失望。從學生身體裡抽出來的血液，不僅滋味一般，而且最珍貴的新鮮消失了大半，調配出來的酒雖然讓學生們喝得很滿意，但騙不了我自己的舌頭。」
我的牙齒格格發抖，越來越厲害。
「保持血液新鮮度，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血液還在血管裡流淌。但我要的不是鮮血，而是血酒啊。所以要讓血液的酒精濃度升高，而且要高出常態才行。在之前的兩間酒吧裡，我讓幾個學生這麼試驗過——當他們喝下了超過自己酒量的酒水，不省人事時，我就通過軟管繼續往他們的胃裡灌輸酒液，這樣血液中的酒精濃度就會升高……但是人攝取的酒精過多會造成酒精中毒，程度嚴重的話還會死亡。我不想找麻煩，對試驗品還是下手保守。在灌輸酒液的同時，不斷抽取他們的血液品嚐……」調酒師看著我的眼睛閃爍出冷酷晶亮的光芒。
「但是，第一個實驗對像在中度的酒精中毒昏迷不醒時，那被我曾經興奮地從她胳膊裡抽出來的血液嘗起來……滋味拙劣無比！」調酒師緊皺著眉頭：「我一開始以為是血型的原因，不過接下來試驗的另外幾個人，血型雖然各不相同，但是所謂新鮮的『血酒』嘗起來，滋味都是很差很差！這讓我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我壓根管不了他的絕望。
渾身動彈不得地躺在這裡，我的絕望才是巨大的。
對面牆上的「乙醇」、「乙醛轉化酶」「乙酸」血紅醒目地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