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多可笑,他們!」棣棣小聲跟咪棣嘀咕著,「活像富人家的孩子聖誕節時放在櫥窗裡聖誕樹上的玩具!太滑稽了!」
那兔子的打扮更令兩個孩子忍俊不禁——大耳朵扣著一頂三角帽、藍色的上衣還有繡花、胸前還掛著一隻小鼓。
於是老橡樹開始向他的樹兄弟們和動物鄰居們分析當前的形勢。居心叵測的貓女士的如意算盤看來是打對了,她正是想利用他們對棣棣的仇恨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們看到的這個孩子,」老橡樹大聲說道,「從大地母親那裡偷來了法寶,倚仗寶物想要奪走我們的青鳥,竊取我們那個開天闢地以來一直保持到今天的秘密。」
「我們已經瞭解人類太多了。因此,我們很清楚他得到這個秘密後會如何來對待我們,任何優柔寡斷都是愚蠢的。在這個危急時刻,我們必須馬上將這個孩子除掉,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說些什麼?」棣棣問。他還沒有搞清楚老橡樹想要幹什麼。
狗先生在老橡樹周圍警惕地徘徊著。他齜著牙,低聲咕噥著:
「這個老不死的,沒有看見我的牙齒嗎?」
「他竟敢侮辱橡樹大人!」山毛櫸憤怒地說。
「趕走他!他是叛徒!」老橡樹十分生氣。
「我早就跟你說過吧,」貓女士小聲對棣棣道,「這兒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不過得先讓蒂魯走。」
「走開啊,蒂魯!」棣棣對蒂魯命令道。
「請允許我把這個老東西的苔蘚拖鞋撕破!」蒂魯懇求著。
無論棣棣怎麼勸阻,蒂魯就是不聽。他已意識到主人眼前的危險,更加怒不可遏。要不是貓女士向常青籐求援,蒂魯完全可以將他的小主人成功地救出來。此前常青籐一直站得遠遠的。蒂魯像瘋了似的衝來衝去,咆哮如雷。他衝著常青籐罵道:
「你這團彎彎曲曲的破爛貨,有種就過來!」
旁觀者都開始起哄,老橡樹見有人敢藐視自己的權威,氣得臉都白了。其他樹木和動物們都很膽小,雖也很氣憤,卻敢怒不敢言。蒂魯如果繼續鬧下去,完全可以解決問題。但是棣棣疾言厲色,對他逼得太緊,使蒂魯那馴服的本能又佔了上風,於是他只好乖乖地趴在棣棣腳下。可見,要是我們沒有分辨能力,就很容易顛倒黑白,把美德錯當成缺點。
棣棣和咪棣這時變得束手無策。蒂魯被常青籐又纏又繞,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他又被一聲不吭地抬到栗樹身後,緊緊地縛在最粗的一條樹根上。
「很好!」老橡樹大著嗓門喊著,「現在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地辦事了。人類對我們的侵害罄竹難書,我們第一次有機會來審判人類!因此我想,今天應該怎樣判決他們,大家是不會有什麼異議的。」
植物和動物們全都異口同聲地喊起來:
「當然死刑!死刑!死刑!」
最初兩個孩子還沒搞清楚自己已被判了死刑,因為植物和動物的語言比較奇特,講起來不太清楚,而且兩個天真的孩子實在沒想到他們竟如此冷酷。
「他們怎麼了,好像不大高興?」棣棣問。
「沒什麼,由於春天姍姍來遲,他們有些生氣了。」貓女士說。
然後她又湊近棣棣的耳朵不停地說著,以便分散他的注意。
就在孩子聽著她的花言巧語時,植物和動物們正在商量用什麼樣的刑罰來處死這兩個孩子。野牛主張用角把他們頂死;山毛櫸建議把他們吊死在他最高的樹上,要用他最高的樹枝把這兩個孩子絞死;常青籐已經準備好了絞刑用的活扣;冷杉答應出四塊木板來做棺材;柏樹同意讓出一塊墓地。
柳樹在一旁小聲嘀咕著:
「我看最好是把他們扔到河中淹死。」
「我看最好把那小女孩吃掉,她的肉准嫩得很呢!」豬哼哼地說。
「都給我閉嘴!」老橡樹吼了起來,「現在我們要決定的,是誰先下手處死他們!」
「論資格當然是您!您是我們的王。」冷杉說道。
「我太老了!眼瞎體弱,無法擔此重任。」老橡樹說道,「這個榮譽應屬於你,你四季常青,是我的好兄弟。我看就由你來動手解決問題,替我們討回公道吧!」
但是冷杉婉言謝絕了這份光榮。他說他已經榮幸地承諾負責埋葬這兩位死刑犯,如果再承擔此重任,恐怕別人會嫉妒。他建議讓山毛櫸來處理,因為他的棍子最硬。
「這不行!」山毛櫸立刻反對,「大家都知道,我的體內生了蛀蟲。不如讓榆樹和柏樹來完成這個任務吧。」
榆樹一聽立刻叫苦不迭,說什麼昨天夜裡鼴鼠咬傷了他的大腳趾,痛得他幾乎站不起來。柏樹也宣稱有病,渾身哆嗦正在發高燒。老橡樹見他們相互推諉,不由得龍顏大怒:
「你們這些膽小的傢伙!連這兩個赤手空拳沒人保護的小孩兒也讓你們如此害怕!好,別看我風燭殘年,又是個瞎子,我還要單槍匹馬去報仇雪恨!他們在哪兒?」
老橡樹手拄枴杖,一邊不住地咒罵著,一邊摸索著走向棣棣。
這情景把棣棣給嚇壞了。貓女士突然不見了,說是想法從中調停一下馬上離去了,再也沒見她的影子。咪棣躲在棣棣的懷裡,不住地哆嗦。棣棣已經意識到這些傢伙對他們滿懷仇恨。看著老橡樹氣勢洶洶地逼近他,他覺得孤立無援,但還是像個男子漢那樣抽出隨身帶的小刀迎了上去。
「你這個老不死的,拿著大棍子,是不是來對付我的?」棣棣喊道。
樹木們看到棣棣手中的刀,全嚇得戰戰兢兢,因為刀是人類所向無敵的武器。他們忙連拉帶扯,勸阻老橡樹不要動手。老橡樹終因上了年紀,體力不支,扔下了手中的枴杖。
「真是丟人啊!還是讓動物們來幫我們吧!」老橡樹長歎著說。
動物們都想趁機報仇,正等著這一刻呢!還好,由於他們報仇心切亂成了一團,兩個孩子才沒有立即遭到他們的毒手。
咪棣嚇得尖叫著。
「別怕,我有刀呢!」棣棣極力保護著妹妹。
「哦,這個傢伙還想玩命呢!」大公雞叫著。
「那一個得讓我先吃!」豬貪婪地看著咪棣。
「我並沒有得罪你們呀!」棣棣說。
「還說沒得罪,小東西!」綿羊說道,「你們吃掉了我的一個弟弟、兩個姐姐、三個叔叔、一個姑姑,還有爺爺奶奶。你等著,等你倒下就會看到我也有牙齒!」
原來綿羊、毛驢和馬這三個膽小鬼都指望在棣棣被打倒後,再放心地分享戰利品。
陰險的狼和熊卻沒等大家說完就從背後下手了,他們一下子就把棣棣撲倒在地了。其他動物們看到棣棣倒在地上,全都撲了上來。形勢非常危急。棣棣跪著一條腿,揮舞著小刀,咪棣死命地喊叫著。更糟的是四周突然黑了下來。
棣棣也大聲呼救。
「救命啊!蒂魯!蒂魯!快來救我們!救命!蒂勒脫快來呀,你在哪兒?」
「我負傷了!走不動啦!」狡猾的貓女士躲在棣棣看不見的地方假裝嗚咽道。
棣棣一邊呼救,一邊竭盡全力自衛著。但是他單槍匹馬,寡不敵眾,根本對付不了這麼多動物。他感到性命難保,便用顫抖的聲音再次呼救:
「蒂魯!救命!蒂魯!我擋不住了!熊、狼、貓、驢,還有冷杉和山毛櫸!他們的人太多,蒂魯!蒂魯!快救命啊!」
蒂魯拖著掙斷的繩索「呼」地躥了過來。他狂叫著衝開樹木和動物,跳過去用身體保護他的小主人。
「不要怕,小主人!看我來怎麼對付他們,怎麼去咬他們!」
樹木和動物們都齊聲喊起來:
「蒂魯!你這個叛徒!內奸!白癡!蠢貨!卑鄙的東西!離開他!他是冷酷無情的人!到我們這邊來!」
蒂魯依然奮戰著。
「休想讓我背叛我的主人!我決不投降!看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你們!我要忠於最善良、最偉大的人!忠於我的主人!小主人,當心熊和公牛!」
棣棣拚命地反抗,他受了傷。
「蒂魯!我們支撐不住了,我被榆樹打中了!手在流血!我堅持不住了!」棣棣倒在了地上。
「有救星了!我們得救了!」蒂魯叫了起來,「我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是光神!我們得救了,得救了!瞧,他們怕啦,撤了!小主人,我們得救了!」
果然,光神朝他們走來,眼前是一片光明普照著森林,森林裡明亮得如同白晝。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意外?」光神看到棣棣和咪棣十分狼狽,蒂魯也遍體鱗傷,大吃一驚,「嗨,可憐的孩子,為什麼不趕緊旋轉鑽石呢!」
棣棣趕忙照辦。剎那間,樹魂都逃回了樹幹,樹幹隨即合上了;動物們的靈魂也全消失了,只剩一頭母牛和一隻綿羊在遠處安詳地吃草,森林恢復了寧靜。棣棣困惑不解地環視著四周。
「還好。」棣棣說道,「多虧蒂魯和我的這把刀。」看到棣棣吃了這麼多的苦頭,光神沒再責備他,更何況剛才他們倆幾乎喪失了生命,還令她心有餘悸哩。
孩子們和蒂魯全都安然無恙,他們高興得瘋狂地相互親吻;他們漫不經心地數著身上並不嚴重的傷口。只有貓女士大驚小怪地誇張著說:
「我的腳被蒂魯咬傷了!」
蒂魯真恨不得咬上她一口!他說:
「不要緊的,一會兒就會好的!」
「別惹她好不好?你這個醜八怪!」咪棣責備蒂魯道。
風險過後,他們又回到了光神的廟宇裡。棣棣非常後悔這次瞞著光神擅自行動,因此關於在森林中看見青鳥的事,他連提都不願提起。光神卻和藹地對他倆說:
「孩子們!要記住這次教訓!人類在這世界上敵對著所有的事物。千萬不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