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 第23章 美麗的瓷城
    樵夫到樹林裡砍了許多木頭來做梯子,多蘿茜趁機躺下來休息。走了這麼久,她已經筋疲力盡,早就想休息一會兒了。獅子也一樣累,蜷起身體睡了,托托趴在它身邊一動不動。

    稻草人當然和樵夫一樣,不覺得累,他站在樵夫身邊看他幹活,對他說:「真搞不明白這兒怎麼會有一堵牆,這堵牆究竟有什麼用呢?」

    「還是先讓你的腦子休息吧,別想了。」樵夫回答說,「一會兒我們爬過去不就知道牆那邊有些什麼東西了嘛。」

    很快梯子就做好了,儘管看起來很笨,但樵夫說這樣才夠結實,肯定能用來翻牆。稻草人把多蘿茜、獅子和托托都叫醒,告訴他們梯子已經做好了。他們把梯子靠到牆上,稻草人第一個爬上了梯子。他看上去笨手笨腳,多蘿茜真擔心他會摔下來,只好緊緊跟在他後面保護著他,防止他摔下來。稻草人把腦袋伸過了牆頂,突然停了下來,驚叫一聲:「哦,天哪!」

    「趕快往上爬呀!」多蘿茜催促他。

    於是稻草人繼續往上爬,然後坐到了牆頂上。一會兒多蘿茜也爬到了牆頂,腦袋一伸過牆頂,立刻像稻草人剛才一樣驚叫了起來:「哦,我的天哪!」

    然後托托也爬上了牆頂,它立刻開始拚命叫喚,多蘿茜努力使它安靜了下來。

    獅子和樵夫也一個一個爬了上來。他們倆剛把腦袋伸過牆頭的時候也像多蘿茜和稻草人一樣發出驚呼:「哦,我的天哪!」

    他們並排坐在牆頭上,看見底下是一片令人驚奇的景象。

    一座城市展現在他們面前,地面就像是一隻大盤子的底部,潔白、光滑,閃著耀眼的光芒。城市裡散佈著一座座用瓷造的房屋,外面塗著各種鮮艷的色彩。這些房子都小巧玲瓏,其中最大的也不過和多蘿茜的腰一樣高。此外還有許多小小的穀倉和牲口棚子,四周用瓷做的柵欄圍上。一群群瓷做的牛啊、羊啊、馬啊、豬啊、雞啊什麼的都站在那裡,栩栩如生。

    最令人吃驚的還是那些住在這個奇妙的城市裡的人們。擠牛奶的姑娘們和放羊的姑娘們都穿著色彩鮮艷的馬甲,衣服上還灑著亮金色的斑點;公主們則穿著銀色、金色和紫色的長袍,非常華麗;牧童們穿著淡紅色和藍色的短褲,底下還綴著黃色的帶子,他們的鞋帶都是金色的;王子們都戴著鑲滿了珍珠寶石的王冠,穿著貂皮縫的緊身上衣;可笑的馬戲團小丑們穿的衣服都滿是皺褶,他們的臉頰上都塗著圓圓的紅點,戴著尖尖的高帽子。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些人都是用瓷做的,而且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都是用瓷做的。他們都很矮小,最高的人還沒有多蘿茜的膝蓋高。

    開始他們都還沒注意到多蘿茜和她的夥伴們,只有一隻紫顏色的大腦袋小瓷狗跑到瓷牆前,用又細又尖的聲音朝他們汪汪汪地叫著,然後又跑到一邊去了。

    「我們怎麼下去呢?」多蘿茜問。

    本來他們準備把梯子提過來再爬下去,可是梯子非常重,他們根本提不上來;於是稻草人就先跳了下去,其他人跟著跳,正好落在稻草人的身上,這樣他們就不會被堅硬的地面傷著。當然他們都看準了不朝稻草人的腦袋上踩,因為那兒有很多尖銳的針——這很容易把他們的腳刺傷。大家都平安無事,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從地下扶起了稻草人——可憐的稻草人身體被踩得扁扁的,大家幫他把身體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要到達目的地必須先穿過這個奇怪的地方,沒有別的路可走。」多蘿茜說。

    於是他們開始穿越這座瓷城。

    他們最先碰到的人是一位擠奶的姑娘,她正忙著給一頭瓷奶牛擠奶。他們經過時,奶牛突然抬腳踢了一下,把奶桶和小凳子踢翻了,擠奶的姑娘也「吧」的一聲摔倒了。

    多蘿茜吃了一驚,看見那條瓷奶牛斷了一條腿,奶桶摔成了碎片,擠奶姑娘的左胳膊肘也摔出了一條裂縫。

    「嘿!你們這些傢伙都幹了些什麼!」擠奶姑娘非常生氣,衝他們大喊大叫,「我的奶牛腿都斷了,這下我又要帶它去修理店把腿粘上。你們這是幹嗎呢?跑到這兒來嚇壞了我的牛!」

    「真是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們。」多蘿茜抱歉地說。

    美麗的擠奶姑娘氣壞了,看也不看多蘿茜一眼。她惱火地拾起那條斷腿,帶著她的牛離開了。那條可憐的牛用剩下的三條腿走路,一瘸一拐地慢慢走遠。那姑娘一邊走還一邊憤憤地瞪著他們,緊緊地把那只受傷的胳膊夾在腰邊。

    多蘿茜因為這件不幸的事情感到非常難受。

    「在這兒我們得小心翼翼,一不注意我們就會傷害到這些可憐的小傢伙們。」好心的樵夫說。

    又走了一段路,他們遇到了一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公主。那小公主一看見這群陌生人就停了下來,接著就轉身急忙逃走了。

    多蘿茜想再看看她,就趕了上去,但是那個瓷公主驚恐地叫了起來:「別追我,別追我!」

    她的小嗓門非常細弱,顯得驚慌失措。多蘿茜就停了下來,問:「你為什麼要跑呢?」

    小公主也停了下來,遠遠地和多蘿茜保持一段距離,回答說:「要是我奔跑的時候摔倒的話,就會摔成一堆碎片。」

    「那你不能修補自己的身體嗎?」多蘿茜又問。

    「是可以修補,但你要知道身體摔碎了再修補的話就會變得很難看。」小公主說。

    「我覺得也是這樣。」多蘿茜說。

    「你看,那邊是喬克先生走過來了。他是我們的一個小丑,他常常用腦袋倒立在地上,所以摔跤是家常便飯,身上摔破了很多地方又修補。你看他身上最少補了一百多個地方,非常醜陋。」小公主說。

    果然一個模樣非常可笑的小丑朝他們走了過來。儘管他的衣服五顏六色,非常鮮艷美麗,可是他每走一步路人們就能看見他身上的那些裂痕,就在那些修補過的地方。

    小丑雙手插在口袋裡,鼓起嘴巴,頑皮地朝他們點頭行禮,然後開始唱道:

    這位美麗的小姑娘,

    為什麼你一直盯著

    可憐的喬克老頭?

    你這麼木愣愣地,

    而且一本正經,

    好像吃了一張撲克牌。

    「請保持安靜,先生!」公主說,「難道您不覺得這幾位陌生人應該受到尊敬嗎?」

    「哎呀,這就是我表示尊敬的方法呀。」小丑爭辯說,然後立刻倒立了起來。

    「請別介意,喬克先生的腦袋上也有一條非常大的裂痕,所以他變得非常笨。」小公主說。

    「哦,我們不會介意的,因為你是那麼地漂亮。」多蘿茜說,「我非常愛你,真想把你帶回我的家鄉堪薩斯,放在愛姆嬸嬸的壁爐架子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我的籃子帶你走。」

    「那樣會讓我覺得不習慣的。」瓷公主說,「你知道嗎,在我們自己的城市裡,我們可以非常幸福地生活,我們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可是只要我們離開了這裡,我們的身體就會變得硬邦邦的,只能整天僵硬地站在那裡,給人們當做玩物來欣賞。當然人們很想把我們放在壁爐架上、櫥櫃裡或者梳妝台上來欣賞,可是對我們來說,在這兒的生活幸福多了。」

    「我一點兒也不想強迫你,讓你覺得難過。」多蘿茜說,「所以現在我就和你告別了,再見。」

    「再見。」小公主說。

    他們更加小心,在這座瓷做的城市裡走過。那些小瓷動物和小瓷人見到他們都連忙遠遠躲開,生怕他們會把自己打碎。約莫過了一個小時,他們走到了瓷城的另一邊,又來到一道瓷牆前。

    好在這道牆比剛才那道矮,他們站到獅子背上就能爬上牆頂。最後獅子用力一跳,就跳到了牆頂上,但是就在他跳起來的時候,尾巴一不小心掃到了一座瓷教堂,一下子把它打得粉碎。

    「哎呀!糟糕。」多蘿茜說,「幸好我們只是碰斷了一條牛腿和打碎了一座教堂,沒有給這些小人們造成別的傷害。他們是這麼小又這麼脆弱。」

    「確實是這樣。」稻草人說,「感謝上帝,我是個稻草人,所以不會受傷,但是,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比稻草人更不堪一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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