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蓋頭 第39章 特種突擊
    卡車又在山溝裡轉了半個小時,那些教員把我們拉下來吊在樹上,下面是水缸,你要是不說,就猛地把繩子鬆開,一下子浸在水裡,停上幾分鐘,無法呼吸,幾乎要窒息了,這才把你拉出來,你要是還不說,繼續浸,反覆地浸上十多次才算過關。第四關是停在一個稻田地邊,把你扔在稻田的污水裡,你還得不停地掙扎扭動,說明你還活著。那天天氣很熱,弟兄們被太陽烤著,在稻田地裡躺了一個來小時,居然還沒動靜,有些兄弟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教員們毫不客氣,呼地一盆水就澆在頭上了。弟兄們全部都經受著考驗了,沒有人當軟蛋。但非常不幸,那塊稻田地裡有螞蟥,有個軍官隊員的腿上被叮了,由於這東西在吸血時會分泌一種抗疑劑,軍醫過來處理掉螞蟥後,鮮血仍舊流個不停,根本無法止住,那個軍官用手緊緊地按著傷口,嗚嗚地哭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這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田隊長痛苦地皺著眉頭,繞著他轉了兩圈,說:「這有什麼?不就是流了一點血嘛,你按一會兒就好了,你怕什麼?怎麼像個小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

    那個軍官不敢哭了,但他可憐巴巴地看著田隊長:「那我就退出去吧,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

    田隊長愣了一下,瞇著眼睛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鐘,狠狠地說:「你像不像個男人?你還是個軍官呢,怎麼連這點苦都受不了?你還是不是一個特種兵?」

    那個軍官低低地說:「我沒想到這裡原來這麼苦,我真的受不了……」

    田隊長很乾脆地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聽你再說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們早就說過,如果受不了,隨時都可以退出。能堅持到最後的,才是我們真正的『狼人』隊員,這裡沒一個孬種!我們也不要孬種!」

    那個軍官隊員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充滿感激地看著田隊長,「啪」地給他敬了個禮,很真誠地說:「對不起了田隊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狼人』隊員,但我會做一個好偵察兵的!」

    田隊長理他都沒理,轉身就走到一邊了。等他走遠了,田隊長扭過頭看著我們,朝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他還有臉說自己是個偵察兵?沒出息!還是個軍官呢,我都替他老兄臉紅!」

    我嚇了一跳,人家是軍官,田隊長就這樣說人家,如果這事攤在我們這些戰士隊員身上,我想像不出他會怎樣修理我們。我更加刻苦,小心謹慎地盡量不出任何差錯。我不要求別人的尊重,我只要幹好我自己應該幹的就行。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沒想到,散打訓練時出了這麼大漏子,肯定會給田隊長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我必須更加努力,讓他慢慢改變對我的印象。

    機會很快來了。我們接著開始跳水訓練。這個科目主要考慮到將來滲透到敵後時,如果暴露目標,在躲避敵人追捕時,如果遇到大海邊的懸崖峭壁時,能夠果斷勇敢地跳下去,同時它也在磨煉著一個特種兵的頑強意志。

    跳水的高度本來應該在5米左右,是在附近一個水庫上進行訓練的。我們五點起床,吃過早飯,背著六七十斤重的背囊徒步行軍兩個多小時趕到那裡,場地不大,已經停了三四輛小轎車,有七八個人在岸邊釣魚,有些隊員的背囊都沒地方放了。教導員走到岸邊跟那幾個人商量:「老鄉,我們部隊要在這裡訓練,你們配合一下,到其他地方釣魚吧。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那幾個人扭頭看了看我們,愛理不理地繼續釣魚,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教導員幾乎是在哀求他們了:「請你們支持一下吧,我們只用一天,明天你們還可以來嘛,也不在乎這一天,對不對?」

    一個嘴裡叼著煙的傢伙終於開口了,但說的話很不好聽:「我們憑什麼要走?這水庫又不是你們部隊的,你們沒權趕我們走!」

    我們有點擔心地看著教導員,這種事情很棘手,這些年來,遠離了戰爭,也就忽視了軍人,部隊訓練什麼的,一旦涉及地方,老百姓總是要討價還價,你又不能動粗的,處理起來非常麻煩。

    田隊長過來了,他抱著膀子,看著他們,嘿嘿地笑了:「我勸你們還是走吧,特別是把你們的車開走,我們這些兵很野,他們會用石頭把你們的車砸壞的,我可是管不住他們。」

    那些傢伙看看我們,再看看田隊長,田隊長很認真地說:「真的,我不騙你們的。」

    他們一下子傻眼了,嘴裡咕噥著,但還是很快就開著車走了。我們也嘿嘿地笑了。有時候你不得不這樣。但我們一到那個用來訓練的懸崖邊,就都笑不出來了,一下子傻眼了,由於前段時間太旱,水庫的水位下降了不少,那個懸崖離水面至少有十三四米高,站在上面往下看就有點眩暈。教導員有些擔心,他皺著眉頭看了看田隊長:「我看今天就不要訓練了吧,畢竟安全第一。」

    田隊長皺著眉頭,他向四周看了看,把李金勝叫了過去,讓他找幾條背包繩連在一起,繫塊石頭吊到水面量一量到底有多高。結果很快出來了,15米還要多一點。接著又到岸邊量了量水深,有六米多深。

    田隊長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教導員,咬了咬牙:「我看可以跳。明天還有明天的科目,我們不能再拖了。」

    教導員把身子往外面探了探說:「我還是覺得有點危險,你再仔細考慮一下。」

    田隊長一會兒看看懸崖下面,一會兒看看我們,我們知道,他也有點猶豫不決。說實在話,我那會兒心裡也忐忑不安,我們從前在5米高的跳台上訓練過,姿勢如果不對,身子向前傾,胸膛先著水的話,就像摔在了水泥地上,針刺了一樣疼。就是腳先著水,但和水面有一定的角度,那後背和屁股就像被板子結結實實地砸了一下,那滋味也不是好受的。何況這是15米的高度,雖然我們穿著救生衣,但也夠受了。如果有恐高症那就更麻煩了。但如果田隊長決定要跳,我也不會含糊的!

    田隊長咬了咬牙:「還是跳吧。先找兩個有經驗的試試!」

    他把李金勝叫了過去,就是那個一拳把我打暈過去的傢伙。我其實一點都不恨他,他本來就是特種大隊的,田隊長是他們特戰四連的連長,應該對他很熟悉了。

    田隊長笑呵呵地說:「小子,你敢不敢跳一下試試!」

    李金勝大大咧咧地說:「有什麼不敢的?」說完,往前一躍,真的就跳下去了。我們緊張地探著身子往下看,水面上冒出一點水花,他很快就浮了出來,抹了一把臉,笑嘻嘻地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田隊長高聲地問他:「感覺怎麼樣?」

    李金勝大聲地說:「沒事,隊長,感覺很好!」

    田隊長看了看教導員說:「我看可以跳,你說呢?」

    教導員有點無可奈何:「那就跳吧,一定要搞好安全,如果有人不敢跳,不要像跳傘那樣在後面猛地推他一把,他不敢跳就不讓他跳了。」

    田隊長說:「這當然了,咱這個集訓隊不會強迫的,就靠他們的軍人榮譽感來訓練……我他娘的還是有點不放心,我也跳一下試試到底怎麼樣。」

    教導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田隊長跨到懸崖邊,像一隻鳥兒一樣縱身跳了下去。他的姿勢優美,動作熟練,像一支箭一樣射進水裡,冒出的水花更少,甚至比那些拿了金牌的跳水運動員還要出色。我這不是吹牛的,這是真的,田隊長那一跳真的把我征服了。

    他從水裡出來後,把我們集合起來,說:「你們大膽地跳吧,只要按照動作要求來,沒有一點事。你們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用一隻手把鼻子捏好,防止灌進水,用另一隻手護緊襠部,你們將來的幸福都在這上面,千萬不要給我馬馬虎虎!」

    我們都哄地笑了,他也笑了。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陽光很明媚,鳥兒叫得很好聽,田隊長並不是不近人情,他和我們一樣,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那天的跳水一直都很順利,但大多數兄弟的姿勢都不是很標準,還有幾個腳一離開懸崖,身子就放平向水面撲去,「砰」地一聲落在水裡,水花四濺,他們的胸膛肯定被撞得很疼,但浮出水面時,他們卻故意在那裡叫:「真他娘的爽啊!」田隊長又好氣又好笑:「他媽的,你還以為這是在跳傘啊!」一直輪到40號時,終於出了點情況,田隊長的哨子吹響了,他還猶豫著向下看著,沒有縱身一躍地跳下去,相反還往後退了兩步,喃喃地說:「我有恐高症,我有點頭暈。」

    田隊長的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一下,朝旁邊努了努嘴:「你到那邊休息一下,做幾個深呼吸,調整一下。」

    40號臉紅紅地走到了一邊,他低著頭,根本就沒勇氣再看我們了。我有點看不起他,他也是一名軍官。我甚至有點著急了,接二連三出問題的總是軍官,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我不是軟蛋,我那次散打失手並不是我怕死什麼的,那絕對是個意外,和他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如果是他們,我會覺得無地自容的。既然穿上了軍裝,那就要有無畏的勇氣,別說是15米高的懸崖,就是三四十米,說讓我跳,我也決不會猶豫的,就是知道自己會死掉我也會跳的!做為一個軍人,必須承受他所要承受的,這沒什麼可說的。

    又跳下去了兩個,田隊長扭過頭看了看40號,問他:「你感覺怎麼樣,能不能跳?」

    40號走到了懸崖邊,他探頭往下看著,臉色有些發白,他用手護著了鼻子和襠部,田隊長把哨子吹響了,他卻不停在往下看著,就是不肯挪動一步。田隊長有些生氣:「你往下看什麼?什麼都不要看,眼睛閉上,牙一咬,給我跳下去,沒有一點事的!」

    40號慌慌地抬起頭看了看對面,但一秒鐘不到,就控制不了自己了,又低下頭不停地看著下面,這讓他更緊張了。田隊長哨子吹了兩遍,他還是沒跳下去。田隊長有點生氣了:「你們這些軍官是怎麼回事?就你們想得多!我也有老婆孩子,我怎麼就不怕?我再吹最後一次哨子,你要跳就跳,如果不跳,你就到一邊去,算是自動放棄,這個科目算是零分。」

    田隊長吹了一下哨子,40號猛地往前一跨,跳了下去。我們緊張地盯著水面,他從水裡浮出來了,但臉卻浸在水裡,一動不動。田隊長瞪大了眼睛,站在懸崖邊,朝著水面大聲地叫了起來:「40號,把臉抬起來!」40號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仍舊浮在水面一動不動。

    教導員臉色發白,不停地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的心怦怦直跳,天啊,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啊!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田隊長突然縱身跳了下去,他顯然也緊張了,居然沒有用手護住鼻子和襠部,直接伸開雙手撲了下去,像塊石頭一樣重重地砸在水面上,砰地一聲水花四濺,足足有一丈多高,這下夠他受了,但他什麼也不顧,飛快地游到40號跟前,托著他的下巴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大聲地叫:「你怎麼樣?你怎麼樣?」40號睜開了眼睛,臉色慘白,他茫然看著田隊長,愣愣地問他:「我跳下來了?我跳下來了?」田隊長顯然鬆了口氣,他哭笑不得地在他頭上打了一巴掌:「你這不是在水裡了嗎?」40號還有點迷糊,他這時應該游到岸邊,他卻往水庫中間游。田隊長忙扯住了他的胳膊:「你小子還想再搞個武裝泅渡啊。」田隊長連拉帶扯地把40號拉上了岸,40號站在岸邊,看看水面,又抬頭看看那個懸崖,他的臉上慢慢地有了紅潤,他突然跳了起來,飛快地向我們奔來,張著雙手大聲地叫了起來:「我跳下來了,我跳下來了!」他終於活過來了!我們鬆了口氣,也都嘿嘿地笑了,發自內心地替他高興。我相信,這將是他一生引以自豪的資本,也許有一天,他會脫下軍裝回到家鄉,時光流逝了,他會忘記許多人許多事,但他肯定忘不了這一天,忘不了他邁出的這一步,那時,他的臉上肯定會露出迷人的笑容。

    終於輪到我了,那沒說的,雙腳併攏,捏著鼻子,護緊襠部,哨子一響,我立刻縱身一躍,向水面撲去。在離開懸崖的一剎那,我甚至還別出心裁地呼喊了一聲我們每天訓練前都要呼喊的口號:「『狼人』必勝!」風在耳邊呼呼地響著,甚至連耳朵都感到有點疼,時間又是那麼短,感覺一下子就跳進了水裡。但很不幸,在空中時,我的姿勢突然有了扭曲,身子向前傾著,胸膛擊打在水面上,好像撲在了大地上,甚至比那還要疼痛。我甚至閃過了一個念頭:我完了,我的肋骨全斷了!我浮出了水面,用手摸了摸胸膛,肋骨還在。我那時真有點喜出望外的意思了,謝天謝地,我沒一點事!

    我爬到岸邊,掀起迷彩服一看,整個胸膛像烤乳豬一樣紅撲撲的!

    田隊長在頭頂衝著我說:「小子你快上來吧,你真行,你是咱們集訓隊最勇敢的,也是動作最難看的!」

    我摸著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地笑了,真不知道他這是在誇獎我,還是在嘲笑我,我就當它是誇獎我的吧。我跑上去以後,田隊長朝我笑呵呵呵地招了招手,我忙跑了過去。他瞇著眼睛打量著我,問我:「48號,你這傢伙還真是不怕死,是不是還沒女朋友?」

    我臉騰地紅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說:「報告隊長,我有女朋友!」

    田隊長故意誇張地張大了嘴巴,說:「啊,你有女朋友了,那你小子真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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