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男 第54章
    「阿斬,他是——」

    「他是!」

    我身邊的兩個人已經由最開始的震驚到狂喜,只是我坐著不動,他們也沒動,一邊一個搖晃著我,先是大笑,笑過之後又開始哭。

    我坐著,沒動,沒哭,沒笑。

    他站著,沒動,沒哭,沒笑。

    他瘦了,也黑了,髮型變了,下巴留著一層淺淺的鬍渣。他說他叫倚天殺。

    塗龍斬,倚天殺。

    哼,這個傢伙。

    這個滾蛋。

    我眼前嗖的一下閃過四月分手時,他大吼著說,造人。

    我回味了一下老爸失蹤後,四叔帶給我的話,你爸去研究造人了。

    造人。造人。造人。

    我掂量著手中這份輕輕的簡歷,感受著這份重生的重量,真的好沉,真的好久。

    「……倚天殺。」

    「是。」

    「出生在冰島?」

    「是。」

    「大學是——麻省理工學院?」

    「是。」

    「HMD,這是你的項目組?」

    「是。」

    「好齊全的資料。」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平行而過,並無交集。

    「還需要看什麼材料麼?出生證明,學歷,獎狀,前任老闆推薦,對了,護照,駕照,銀行證明——」他終於流露出我慣常所見的狡黠笑容,「一應俱全。」

    「很好,初次見面,你給我的印象很深刻。」我站起身,我的腿發麻,指尖顫抖,他迎上來,大手一握,粗糙的皮膚,有些許的陌生。

    我故作鎮定地在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好幾張紙都被我弄到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遞給我,我接過來,他卻不放手,我抬頭看著他,他也恰巧抬頭看著我。

    「你給我的印象也很深刻。」他大手滑入我的頭髮,嘴唇逆襲而上,那溫熱得難以抑制的激情,肆意蔓延開來。

    他的手指在顫抖,他的嘴唇在顫抖,我的眼淚也在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是一秒還是一生,當呼吸終於通暢了,當世界終於不在暈眩了,我聽到身邊那兩個聒噪的看客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

    「說什麼初次見面,裝什麼裝啊,你不就是艾尋歡!」

    「艾總啊,想死我們了!」

    他舔了舔嘴唇,一歪頭。

    「我叫倚天殺,我對這女人,不過是一見鍾情——」他側過臉看看我,戲謔無比,「是吧。主考官?」

    「欺詐!你們這起止是欺詐,簡直就是欺詐。」廖北川在我身邊跳腳,這個城府始終不敵廖東昇的老男人氣得滿臉通紅。

    而倚天殺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翹著二郎腿看著他,噗嗤笑了出來,「這大叔真逗。」

    廖北川大手一指他的鼻尖,手指尖都在顫抖:「艾尋歡,你有種,居然敢這麼侮辱我們全體人的智慧,我會讓你坐牢!坐牢!坐牢!」

    「這位關公大人,我不花心,我不愛尋歡,我老實本分得很。」倚天殺他說罷姿勢更加囂張,就跟個無法無天的機車黨小混混一般,難道這就是他造出來的人?

    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艾尋歡?

    總之,他不是個普通人。

    我們都是在遊戲裡面造人,他把這項工程做到了現實中來。

    這就是老爸說的「改變了遊戲規則」麼?

    我啞然失笑。

    「還有你,塗龍斬,你們竄通好的吧!連警察都結案了,只有你一直堅持說他還會回來!」廖北川又向我開炮,我想我的面無表情只會讓他更加憤怒。

    「是啊,我的艾尋歡肯定會回來。但是這傢伙是倚天殺。」

    「這哪裡是什麼倚天殺!這明明就是艾尋歡!連個整容都不去做做,真是無法無天了你!」

    「老頭,說話要講證據,你憑什麼說我不是倚天殺,老子從出生證明到獻血證書一應俱全——不怕你查。」

    「對!血!驗血!咱們驗DNA!」廖北川已經開始咆哮,倚天殺一躍而起,雙手插兜,不懷好意地說:「費用你出哦。」

    看著興師問罪的大批人馬揚長而去,我坐在這屋子裡,還是沒動。同樣沒動的還有廖東昇,他眸子裡面閃爍著些什麼,如果我沒看錯,那似乎是揶揄的笑意。

    「董事長,這個倚天殺不錯,我想叫他留下來幫我做事。」

    「你是總經理,你說的算。」廖東昇看了我一眼,「小塗啊,這半年,你的耐性是越來越好了。」

    「因為這半年我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待。」我回了他一眼,「所以這方面,小有成就。」

    「你不跟著去看看麼?」

    「看什麼?」我繼續喝著茶,董事會這樣不了了之的一哄而散,而我和董事長的話,還沒有談完。

    「看看驗DNA的鬧劇。」廖東昇笑了,「我看特助真是氣糊塗了,這怎麼驗的出來。」

    是啊,怎麼驗的出來。

    所有檔案中記載的艾尋歡的DNA本就是錯的,現在拿真的DNA去比對,結果一定是不匹配。

    越是科學的方法,越能證明,倚天殺不是艾尋歡。

    這多麼可笑。

    「將錯就錯,以毒攻毒,這小子不愧是當年我看中的人。」廖東昇他居然笑了。

    「怎麼,董事長認識倚天殺啊?」我仍舊裝瘋賣傻,廖東昇他笑得更歡了,「你覺得,我會怎麼歡迎這位老朋友呢?他的身價,可抵——」

    廖東昇給我的數字,正是8%股權的市價,可我知道廖東昇從來在乎的不是錢,而是權,對廖氏財團名下企業的決定權,不必再費心與這些豬腦的董事們明爭暗鬥,被他們算計甚至要挾——

    我知道他心裡的恨難以抹平,我心中的恨,也是一樣。

    我們彼此對視著,我想我不對他下手、他也不對我下手的原因,都是一個。

    葉歡學長。

    因為他在,我們才沒有將一切推向不能挽回的死路。如今他走了,這壁壘反而更加強大。

    這樣看來,葉歡學長最終是以他的放棄,換來了我與尋歡的重生。

    我不知道這做法是最沒勇氣,還是最有勇氣。

    「我逼走了我自己的兒子。」廖東昇他終於斂住了笑意,「如今老二接手了,他可不比老大,這是個無法無天的混球,我真不知道他能把董事會搞成什麼樣子。你知道麼,我跟這臭小子說,爹可能沒辦法幫你拿回那8%了,這混蛋回答我說,一家獨大,那就沒意思了。」

    「說不定你一直都壓錯了寶。要我看二公子經商的才華,遠遠勝於學長。」

    「塗龍斬,你們下了一局好棋啊,將了我的軍,用我自己的卒。」

    「下棋我不懂,賭博我還稍懂。董事長不知道吧,我們家就是買六合彩發家致富的。」

    「六合彩?」

    「六合彩。」

    我忍不住笑了,我那天才的老爸啊,你這一回買的「六合彩」,又中了。

    今晚帶上幾兩燒酒,我來好好慰問一下您老人家吧。

    造人辛苦了。

    提著燒酒敲門的時候,我聽到了那熟悉的電玩聲,酒沒有下肚,心已經暖了。

    來開門的是陸遜,看見是我,咧著一張大嘴開始笑,笑得國色天香。

    他倒是白淨了一些,看來大半年被囚起來不見光,倒越發得細皮嫩肉了。

    「要麼都走,要麼都來,你們當我什麼啊?」

    「嘿嘿——」陸遜摸著腦袋,「要怪就怪那幾個姓廖的,我還有沒有完成的工作,這幫龜孫子就把我弄走了,搞得艾總,不不不,倚天殺東多西藏以為沒戲了,也不敢跑出來跟你聯繫,多虧師傅出馬——」

    原來,艾尋歡他最開始拜託的人,是陸遜。

    事出突然,他被迫緊急啟動這套方案,卻不料陸遜也被調開了,那段日子,他也是火急火燎卻不敢現身吧。

    多虧還有老爸,多虧老爸找到了他。

    可這幾個臭男人,居然一點都不肯透露給我,害我白白提心吊膽。

    「你們就不會給我報個信麼?」

    「你是廖家那兩位眼皮子底下的頭號人物,風口浪尖的,不敢招惹啊。」陸遜依舊笑得沒臉沒皮,「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你們倆又是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就是剛進公司,你被派去打掃廁所那天——」陸遜笑得淫賤無比,「我可是知道的比你還早哦——」

    「我砸死你,你這個吃裡爬外的傢伙!」我掄起燒酒瓶子,老爸的聲音激昂地傳過來,「殺人也要先進門嘛,別砸壞了俺的酒!」

    我們噗嗤笑了,進了屋子一股暖意,我一眼就看見客廳裡面,老爸和那個男人盤腿坐在沙發上,廝殺得正歡樂。

    「你小子,好了傷疤忘了疼,看我不踢斷了你的命根子——」

    屏幕上老爸控制的美少女飛起一腳,撲了空。

    「老人家,小心你的腰啊。」

    倚天殺叼著個煙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屏幕上他一劍出手,老爸一命嗚呼。

    「我靠,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叫我怎能把女兒托付給你——」

    「你女兒是個二手貨,我都不介意接收了她,你還挑三揀四的!」

    兩個孩子一般的大男人在屏幕外也廝打在一起,滾成一團。我把酒瓶重重地摔在飯桌上。

    「你們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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