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是八卦和JQ滋生和傳播的最好土壤。
陸遜的尋人啟事在公關大使卿美顏的親自指點下,在歡場小組打開後門來了個系統群發的推廣下,不日就飛進了三百多萬玩家的信箱。
借用qq和360混戰的大背景,陸遜聲情並茂地copy了qq那封「我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再配合著陸冰這公關人才的全程潤色,這封表白信,可謂是曠古爍今。
「歡場是假的又如何,重要的是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這話從任何人嘴裡說出來,都顯得像個笑話。
可當技術帝陸遜出現在大眾視線,以這樣一句有力的結尾,完美了他的這番表白時,很多人都被他拿下了。
此刻我站在新聞發佈會的最後排,看著陸遜頂著個雞窩頭向無數閃光燈鞠躬致意,竟然心中也充滿了莫名的感動。
我不知道癮君子是否是鐵石心腸軟硬不吃。
連我這英俊小生,都禁不住面犯桃花了。
「阿斬,承認吧,你還是對我弟弟賊心不死的。」陸冰抱臂旁觀。
「是啊是啊。」我邊流著口水邊說。
「阿斬,所以,其實你對那艾尋歡,也沒什麼是吧?」
……
我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陸冰,「你想說什麼啊?」
「如果他就這麼,不回來了,你也不必太——」
「他會回來的。」
「現在是半個月,你可以這麼說,如果是半年呢?如果是三五年呢?」
「多久他都會回來的。」
「你真的要等?」
「多久我都等。」說這話時,我竟不知羞恥,一絲猶疑都沒有。
「阿斬,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的,那天你喝醉了,他送你回來。來的時候,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站在樓道裡,不太看人。鬍子拉碴,一身酒氣,不像是你們圈子裡的人。」
「我喝醉的那天?」
「你們從烏雲山下來的那天——」
哦,原來是那一天,入秋,聚會,我們去買手機,然後爬烏雲山。我喝醉了,啃了他。
那天發生了太多事情。
可我清清楚楚記得,那一天他的車裡有煙味,有可樂瓶子。
我還嘲笑他說,這是一部中產階級的車,不似他的風格。
那是一個星期三。
那一天,他見過一個鬍子拉碴一身酒氣的男人,兩次。
一次在我們去聚會前,他還留下了可樂瓶子。
一次在大半夜我被艾尋歡抬下山後,他在走廊裡,艾尋歡的身後,匆匆的露了一個面。
「我總覺著,艾尋歡失蹤,說不得和那個男的有關。」陸冰說,「可能是我多想了,可我總有這種直覺。」
陸冰是個直覺很強悍的女人。
她是對的。
「你覺得那個人危險麼?」
我逼迫她看著我的眼,陸冰她知道她不能撒謊,至少在我面前,這個時候。
「不危險,他在艾尋歡面前,很拘謹,像是他雇來的一樣。」陸冰說,「至少他們站在一起,不像一路人,艾尋歡看上去就比他社會身份高了很多,你知道……」
是的,風流俊朗的艾尋歡,家財萬貫的艾尋歡,天之驕子艾尋歡。
他是艾家的私生子也罷,養子也好,這些都是不能見光的秘密。
他現在,還是一個披著金光閃閃外衣的襤褸路人,匆匆走在他一個人的羊腸小道。
甚至連我,都不能與他並行。
「沒有危險就好,」我不知道我為何會一夜之間成長了這麼多,我突然覺著,就算天都塌了下來,我也不怕。
我看著面前的閃光燈爍爍,繁星一般。
我看著滿場的喧囂,這才是一個更大的歡場。
陸冰她站在我身邊,握緊了我的手,她說。
「我們家阿斬,真的是戀愛了。」
男人跑了,我才發現我戀愛了。這事兒,這是夠損的。
「這一次我們的公關危機處理得很妥當,上面很滿意,卿美顏女士居功至偉。」
飯局上,廖凡起身向卿美顏敬酒,這相當有范兒的女人款款起身,今天她終於把頭髮散了下來,看上去更加年輕。
「哪裡哪裡,這次事關我們阿冰的弟弟,也算是我們的家務事。」
「卿女士您太客氣了——您放心,該多少錢我們就掏多少錢,絕不含糊。」廖凡哈哈大笑起來,滿場除了雲清還在禮貌地陪著扯了扯嘴角,所有人都低著頭。
我看見葉歡學長舉筷的手在微微發抖。
廖凡就是一暴發戶,他從頭髮絲到腳趾甲都散發一股子庸俗的味道。
被這樣一接話的卿美顏也有些尷尬,只能喝酒壓壓情緒,坐下的時候卻跟陸冰交換了一下眼神,看的陸冰也五彩斑斕的。
丟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丟的很沒有水準。
在格調面前,我們歡場的形象可謂是一瀉千里。
「不過,恕我直言,我不玩網游,但是如果我有孩子,我肯定不會讓她碰歡場的。花錢,浪費時間,對身體不好,這都不說了——這樣一款戀愛題材的遊戲,保不準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了。我也奉勸盛世集團,在歡場的定位和走向上,再多斟酌。」
氣氛有些凝重,我看見葉歡學長在緩緩地點頭,可是廖凡卻哈哈大笑起來,完全驢唇不對馬嘴地說著:「卿女士原來還沒有小孩?那您丈夫可是很通情達理啊!」
……
卿女士恐怕是在場所有人之中,心理素質最過硬的一個,她居然能笑著說:
「還一直沒有遇上合適的男人,我還是單身。」
廖凡烏鴉般笑了幾聲,我很想鑽到地縫裡去,陸冰捅了捅我的胳膊,小聲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鑽地縫的時候,給我留個位置。」
陸遜今晚不在場真是太明智了。這個技術男估計已經去單刀赴會,去找他的癮君子了。
陸冰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相親,她這個白領骨幹精英,簡稱白骨精,不知道哪路唐僧甘願下她的蒸鍋。
微微去上了相親節目,可顯然大眾的興趣點都在她工作的歡場上,徹頭徹尾變成了歡場推廣會。
至於葉歡學長,他此刻坐在雲清的正對面,他是否走了出來,已經不再是我關心的問題。
在這個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為自己的幸福打拼的時候,我的那個人,你在哪裡呢?
我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迷茫之際,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來,推門而入,光鮮燦爛,那是與我們這一屋子商務人士全然不同的清新之風,帶著陽光的味道。
他穿著最簡單也最隨性的運動衫,網球拍還靠在肩頭,人高馬大,器宇軒昂。
「卿阿姨,我來晚了,sorry!」
「柴可啊,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好朋友的兒子——」
那大男孩看見我坐在上菜口,還有個多餘的位置,二話沒說,就搬了個板凳過來,一屁股坐在我身旁,大方地向我伸出了手:
「哥們你好,我叫柴可,柴可夫斯基的柴可!」
哥們……
滿屋子又寂靜下來,卿美顏女士打破了僵局,點化著他:「柴可,你不知道現在最流行中性美麼?」
柴可笑著說:「這麼一看,這位小哥的確挺秀氣的。」
我囧。
我撩了他一眼,努力的脈脈含情,將那殺氣,掩藏起來。
「你好,我叫塗龍斬。」
「這名字夠霸氣!」柴可不顧滿場驚駭的目光,就跟我勾肩搭背起來,一邊比劃著一邊興高采烈的說著話,網球拍子就那麼隨意在地上躺著。
「咳咳,柴可,你不要太不懂規矩了,還不快向塗小姐賠禮道歉——」
「塗——」他上下打量著我,我恨淡定,他摸摸了頭,手伸到了半空中,僵住了,「小姐哦?」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太不明顯了。」
陸冰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整個屋子隨著這一聲破了冰,廖凡又烏鴉似的笑了起來,「卿女士的朋友真是太有趣了,這樣的人才,有沒有興趣來我公司發展一下啊?」
我和葉歡忍不住同時看了他一眼。
你公司?你個大頭鬼。
「柴可他不是學你們這行的,他搞配音的,不知道最近那個美國來的動畫片你們看過沒有?就是那個什麼《大航海》——」
陸冰立即就興奮起來,繞開了我就直接問:「你配哪個?是船長麼?」
柴可略有些羞澀,出來的卻是地地道道的女人的聲音:「是船長搶來的那個女人。」
我崩裂了。
尋歡,快回來吧,這個世界,要癲狂了。
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坐在這裡,我想我大抵不是為了貪圖那免費的電影票。
我是被陸冰活活給拉過來的。
因為她那一顆蕩漾的蘿莉心,在遇見這位卡通配音陽光男後,全方位開花了。
我並不介意被拉過來看電影,也不介意她要坐在我和柴可夫斯基之間,但是這樣坐的結果,卻直接導致了我右手邊的人,變成了葉歡學長。
那時候,柴可夫斯基熱情邀請吃過飯去看《大航海》,除了我和陸冰外,肯賣面子給他的,只有葉歡學長。
因為他是這屋子裡面,唯一懂技術的,非技術男。
技術男不追究形式,只追究結果,技術男很少去電影院,他們一般都是下著看的。
「你常來看電影麼?」
「歡場裡面的算麼?」
「那個怎麼能算?」
我望著黑黑的天花板,歎了一口氣,「學長,我是個技術……女。」
「看電影對你有好處,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嘛。」葉歡學長循循善誘著,「電影院裡面呢,可以做很多事,譬如說你可以挽著他的手臂,可以一起吃爆米花,手會不小心撞在一起,恐怖片就更好了——」
「學長,你在說誰?」
葉歡學長低聲笑了,「還能有誰,我在教你怎麼談戀愛呢,丫頭。」
「我都沒有個實踐對象。」我腦海中浮現出歡場之中,我與艾尋歡那依偎的背影,那大概是我看過的最好的電影。
「可以先實習。」葉歡學長笑著說,「想找個陪練麼?」
「誰?」
我不自覺,有些心跳加速,不是為了某個特別的人,只是為了這特別的話。
黑乎乎的,我看不見他,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溫柔的鼻息。
葉歡學長他在我耳邊說:
「柴可怎麼樣?」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柴可是為了我一個人而來的。
飯局是一場相親,我就是主角。
「不要等他了,你們不會有結果。」
他如此溫柔,如此善良,為何這話,卻直直得剜心剜骨,讓我痛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