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門 第64章
    貓冬後的吳秋林玩出大手筆。

    京城冬天的嚴寒還沒有過去,春節前後蟄伏了一段時間的吳秋林,在點點滴滴的早春氣息中,又開始了他的騷動。

    這一次的騷動,沒有像與江南電視台合作那樣轟動,也沒有像中影中萬公司重組為保潤萬公司那樣在京城的夜幕下悄然地化蛹為蝶,更看不出吳秋林會有再一次的鳳凰涅槃,而是看似平常又司空見慣,無非就是折騰——在春寒料峭的時節,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掛牌成立。

    沒有錢要折騰,一夜暴富了也要折騰。

    但如果這樣想吳秋林,那便是一個錯誤。

    吳秋林一夜暴富是不假,可吳秋林顯然不想瞎折騰。他不是散財童子,這一次的騷動,他同樣已經期待已久。

    因為,這在他的棋局裡,是苦心經營而又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這步棋不是殺招,這步棋沒有斬獲,可這步棋卻幾乎蘊含著吳秋林的全部功力。

    只是這步棋看似很平凡,平凡得讓人熟視無睹而已。

    就在掛牌的這一天,吳秋林搞了一個小規模的慶典。之所以是小規模,是因為吳秋林並沒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雖然也是披紅掛綠,高朋敬賀,但來者儘是吳秋林的座上賓,是吳秋林精挑細選的貴客。吳秋林顯然沒有俗到把星際聯盟公司掛牌搞成商場開業式的慶典,無需造那麼大的聲勢,也不需要到場的貴客們帶來鮮花和賀禮。

    相反,吳秋林看不上這些街頭巷尾的俗套,他需要的僅僅是貴賓的光臨。

    隨著星際聯盟公司的成立,吳秋林的身份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從中影中萬公司的掌門人到保潤萬公司的副董事長,到新山河衛視傳播有限公司的董事,再到星際聯盟公司的掌門人。一個循環下來,從掌門人到掌門人,星際聯盟公司已非中影中萬公司所能比。

    如今的星際聯盟公司就像一艘巨艦,組成這艘巨艦的不僅有新傳媒概念——山河衛視頻道的背景及新山河衛視傳播公司間接的股權,還有保潤萬公司的股權、招牌式的雄氏影視、文化投融資平台縱橫日月影視投資公司及兩家廣告公司等。新傳媒是其華麗的概念,天榮保潤公司品牌是其耀眼的光環,影視業是其推波助瀾的助推器。

    相比這艘巨艦,中影中萬公司算什麼?不過就是一條漁船而已。把一條漁船快速地打造成一艘巨艦,吳秋林自然是躊躇滿志、得意無比,而見證這艘巨艦即將起航的當然也就不會是吳秋林心中的一般人物。

    唐逸風沒有被邀請見證星際聯盟巨艦的起航,這倒不是因為唐逸風在吳秋林的心目中是個一般人物。事實上,在吳秋林的眼中,唐逸風是不是一般人物是一個比較難以界定的問題。

    在中影中萬公司與江南電視台商談合作的過程中,在吳秋林的眼中,唐逸風就不是一般人物。沒有唐逸風的同意,就不可能有與江南電視台的合作。退一步說,如果沒有天榮保潤公司的進入,即使是中影中萬公司與江南電視台合作了,唐逸風依然是一個重要人物。

    但由於天榮保潤公司與中影中萬公司的合作,將中影中萬公司重組為保潤萬公司後,唐逸風在吳秋林的眼中,其重要性就發生了一些變化。換句話說,由於吳秋林拉上天榮保潤公司重組成立了保潤萬公司,那麼,唐逸風在吳秋林的眼裡就不再顯得很重要。

    原因很簡單,天榮保潤公司不是中影中萬公司,資源、背景、實力、影響等等,要什麼有什麼,一個江南電視台奈何不了天榮保潤公司!中影中萬公司重組為保潤萬公司後,吳秋林與天榮保潤公司無疑是直接的利益攸關方,與電視台在合作過程中的博弈已不再是他吳秋林與電視台的博弈,而是天榮保潤公司與電視台的博弈。唐逸風不再是他點頭哈腰、小心翼翼侍候著的爺,也不再是說一不二的爺。因為有天榮保潤公司護著他,從某種意義上說,天榮保潤公司才是他吳秋林不可或缺的爺。

    因此,在中影中萬公司重組為保潤萬公司以後,吳秋林的心情就輕鬆了很多,他不用過分擔心江南電視台會不會變臉,也不用擔心唐逸風的臉是晴還是陰。反正天塌下來有天榮保潤公司接著,何況天是塌不下來的。

    和江南電視台簽下了一份他想要的合同,又有了身板硬邦邦的爺,唐逸風在他吳秋林的眼裡不再是那樣的玉樹臨風,倒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兒。對吳秋林這樣的商人來說,換個爺也是很正常的,能讓自己過得舒服、舒心的爺才是好爺。

    當然,對吳秋林來說,誰才是爺的問題固然重要,但這並不是最最重要的。誰才是爺的問題是糊塗不得的問題,卻不是決定一切的問題。有一點他相當清醒,這盤棋是他下的,他才是自己這盤棋中的帥,不管是車馬炮還是馬前卒,不過就是守住楚河漢界,不過就是衝鋒陷陣,只有保住帥才是硬道理,只有守住帥,才是最後的贏家。

    吳秋林這樣想也沒有錯,誰不渴望自己是最後的贏家?沒有人不想,吳秋林更想。

    所以,他的星際聯盟公司成立時,被他邀請蒞臨的,都是那些在他吳秋林眼裡玉樹臨風的人物。唐逸風已經不再玉樹臨風了,唐逸風就沒有被邀請蒞臨。

    此外,在吳秋林看來,星際聯盟公司的成立完全是他吳秋林自己的事情,與江南電視台沒有關係。既然沒有關係,唐逸風也就不必被邀請。

    有了這樣的原因,秦亦訊沒有被邀請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秦亦訊原本就不是爺,這會兒的吳秋林,當然不會放下架子請秦亦訊光臨裝裝樣子,這樣的事兒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幹。

    其實,秦亦訊也沒有想蒞臨的意思,雖然只有百步之遙,但他就像根本不在意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一樣。

    秦亦訊的想法與吳秋林的想法在這件事兒上倒是一致,星際聯盟公司是吳秋林自己的事情。別說成立星際聯盟公司,吳秋林就是成立聯合國公司也與江南電視台無關。吳秋林成立什麼公司那是他吳秋林自己的事兒,秦亦訊懶得去想,懶得去問,想多了心裡會不平衡。

    但想也罷,不想也罷,問也罷,不問也罷,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就成立在他秦亦訊的眼皮底下,這耳根子卻清靜不了。因此,不管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將來要幹什麼,吳秋林玩得天花亂墜總讓秦亦訊的心裡有些酸酸的。

    在秦亦訊看來,吳秋林緊鑼密鼓、精心打造這樣一艘稱得上是豪華的巨艦,並把它包裝得像國內民營影視及傳媒業的中國版泰坦尼克號一樣,無非就是為了兩樣東西:錢和女人。所謂錢,就是套錢;所謂女人,就是美女經濟。

    關於吳秋林怎麼套錢,秦亦訊真的懶得去想。吳秋林還能不能套到錢?吳秋林又要套誰的錢?打造這樣一個平台怎樣套更多的錢?等等,這都是吳秋林自己的夢,他不去想吳秋林的夢。合作有合作範圍,合作範圍以外的事情是他吳秋林的事情,用不著替他吳秋林瞎操心,吳秋林有本事,愛套誰套誰去。

    關於吳秋林的美女經濟,秦亦訊倒是不用琢磨也能看得比較透徹。這美女經濟首先是要有美女,吳秋林的身邊有如雲的美女。這些美女中,有影視界的姐呀妹呀,有韓國的美女作家,韓國的美女作家還會給他帶來韓國的女影星。這年頭,國內的影視女星如韭菜,一茬又一茬,一茬比一茬嫩,吳秋林抱了一個又一個。這年頭,韓流如寒潮,滾滾而來,韓流來時,吳秋林又抱上了韓國的美女……反正是進進出出吳秋林辦公室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美女。

    吳秋林自鳴得意地說,市場經濟也是美女經濟,而秦亦訊則酸溜溜地說,吳秋林的美女經濟就是上床經濟。

    說實話,看著吳秋林身邊有那麼多的美女,秦亦訊難免會情不自禁地有些羨慕。在羨慕吳秋林的同時,心裡又難免是酸酸的。同樣是男人,可看看人家吳秋林,才知道什麼是生活。「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句老話是那麼的有道理。

    即便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秦亦訊每每想起吳秋林,想起吳秋林身邊如雲的美女,這種酸酸的感覺也會悄悄而來,就像走進吳秋林的辦公室時會有亂七八糟的許多感慨一股腦兒湧出來一樣。

    但是,不管有多少酸酸的感覺,也不管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感慨,他秦亦訊還是十分明白,他是不會成為吳秋林的,甚至與吳秋林也沒有什麼可比性。他只能是他,只能是電視台的一名處級幹部,只能是國家的人。是處級幹部還有希望混到副局級幹部,是國家的人就吃國家的俸祿,吃國家的俸祿就只能安分些。

    當然,這不僅是一種意識,或者說是覺悟,而且還是一種自我安慰和心理平衡。

    秦亦訊想,吳秋林再牛,有再多的美女,他也只是個民營企業家,是在夾縫中生存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夾得難受……

    這樣想著,秦亦訊就安心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自己的辦公室雖然沒法和吳秋林的辦公室比,也沒有那麼多的美女出出進進,但怎麼說也是新山河衛視傳播公司老總級的辦公室。

    正是因為有如此種種紛繁雜亂的感受,當雖不轟動、但也熱鬧的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掛牌時,秦亦訊穩穩當當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無動於衷。他受不了吳秋林身邊令人眼花繚亂的美女的刺激,也不關心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要套誰的錢,他只是像吃了酸葡萄一樣的斷言,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即便是一艘豪華巨輪,也終究演繹不出泰坦尼克版浪漫經典的愛情來,除了錢欲,便是肉慾。

    秦亦訊的這一斷言倒也有些道理,美女經濟不是愛情經濟。

    吳秋林身邊的美女很多,但吳秋林從來不談愛情。他不再青春年少,不再天真浪漫,他怎麼可能談情說愛?不論是吳秋林叼著煙斗的時候,還是和美女上床的時候,他從不說愛,也從不會給床上的美女一個愛的許諾。沒有愛的許諾,並不影響他與美女上床,不說愛也可以上床做愛……

    對於吳秋林新成立的星際聯盟公司,夏侯陽的關注程度顯然比秦亦訊要熱情得多。

    雖然他只是一個看客,雖然他看不懂美女經濟,但他關注總讓人捉摸不透的吳秋林到底還會走出一步怎樣的棋。

    就在吳秋林緊鑼密鼓地陸續收購或成立一連串的公司時,夏侯陽就一直關注著。

    那時,夏侯陽想,謎一樣的吳秋林號稱是民營影視傳媒業的老大,老大自然有老大的手段,僅僅靠吹牛不會有今天的吳秋林。

    果不其然,吳秋林的又一步棋終於落子,並且是落子有聲。他精心打造的堪稱豪華的平台公司——星際聯盟公司,在京城處處還是寒意的早春,迫不及待地剪綵開張。

    這步棋動靜不大,但這步棋卻很有勢。

    夏侯陽佩服吳秋林的這步棋。

    星際聯盟公司的成立,說明吳秋林不是在大大方方地揮灑他已經獲取的收益,而是要為下一個更為華麗、更為期待的轉身做準備,因為下一次的華麗轉身必然需要一個華麗的旗艦般的平台。

    這是一個造就富人的年代,地產業、汽車業、IT業等諸多領域已經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富人。民營資本在房地產業的活躍是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土地資源的市場化為民營資本打開了方便之門,逐利是資本市場的必然選擇。而新興的IT業本身就屬於民營先行的新興資源,這裡是許多人夢想的天堂。

    可遺憾的是,同樣有良好資源、同樣能造就富人的文化產業卻沒有湧現出多少富人。

    更遺憾的是,想以文化玩資本的人竟然不多。

    而吳秋林是個例外。

    他無疑是鳳毛麟角中的一個。在中影中萬公司與江南電視台合作後,吳秋林的一個華麗轉身是瀟灑和漂亮的。在保潤萬公司的重組過程中,吳秋林所套取的龐大資本是文化傳媒產業資本運作的一個奇跡。

    事實說明一切,吳秋林不是一位只會借錢的人,而且還是一位會套錢的人。他的中影中萬公司作為一個民營影視傳媒企業,已經成功地套到了大錢。

    但很顯然,吳秋林不是等閒之輩,他不會淺嘗輒止。一艘漁船可以套到巨資,可以套到天榮保潤公司這等國有大公司的錢,何況是一艘巨艦?除非他腦子進水了,否則他不會金盆洗手。

    夏侯陽不懷疑秦亦訊的斷言,吳秋林精心打造的星際聯盟巨艦演繹不出浪漫經典的愛情故事來,因為吳秋林根本就不是為了演繹浪漫經典,而是又要套錢。

    吳秋林的身邊是有很多的美女,美女經濟也是時下時髦的概念,吳秋林將麾下的美女視為其財富的一部分。但美女經濟是潤滑經濟,美女財富是潤滑財富。吳秋林收購加新設多個公司,並資源整合打造了星際聯盟公司,顯然不是著眼於美女潤滑,很自然的是要在這個平台上獲取直接的財富。

    仔細分解一下吳秋林的星際聯盟公司就不難發現,星際聯盟旗下有了很好的資源,這就是山河衛視頻道。雖然星際聯盟公司並不直接擁有山河衛視頻道的股份,事實上山河衛視頻道也是沒有股份可言的,但星際聯盟公司卻間接擁有了山河衛視頻道的可經營性資源的經營權。而至目前,這資源仍然是國家所有的,就像當年的土地資源,有權獲得者可以無償擁有,而無權獲得者有錢也拿不到,現在的電視傳媒資源就是如此。

    在夏侯陽看來,吳秋林拉開的架式,一定是個大胃口,只不過不知道有誰能夠填滿吳秋林的這個大胃口?不知道吳秋林有了這樣一個豪華級的平台,下一步將劍指何處?是再來一次熟悉的優美華麗的轉身,還是打包賣掉大賺一把就走?抑或是直奔資本市場?

    吳秋林要套誰的錢?是套那些老闆們的錢呢,還是套股民們的錢?

    夏侯陽看不懂。

    因為吳秋林就是吳秋林。吳秋林不是一個按常規出牌的人,在吳秋林沒有出手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有可能不是吳秋林的選項。而怎麼套錢,要套誰的錢,則是吳秋林的頂級機密,沒有人能知道。

    吳秋林走出了一步頗見功力的棋,下一步棋會在哪兒落子?

    可雲譎波詭的吳秋林永遠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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