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斯麗婭著急,是想讓秦亦訊動動腦子,別敷衍了事,或告訴他為什麼,或告訴他怎麼辦。明白了為什麼或知道了怎麼辦,他夏侯陽自己去解決。
當然,秦亦訊要是不想讓斯麗婭著急,幫著把問題解決了更好。
但快到中午了,仍然沒有秦亦訊的電話,夏侯陽有些沉不住氣了。
若是問題解決了,秦亦訊不會不給他打電話;若是問題沒解決而有了解決的辦法,秦亦訊也不會不給他打電話。
秦亦訊不打電話,就是既沒有解決問題,也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夏侯陽不能傻等著,他必須還得想辦法。
辦法還有,他親自去找項東方。
雖然不太情願,可為的是周瑾琪,誰讓他喜歡她呢。
在家裡磨嘰了近一個上午,遲遲沒有等來秦亦訊的電話,夏侯陽便去換衣服。雖然是準備去見項東方,但一樣需要精神點兒、利落點兒。他特意挑出一套歐版的深色西服和一件白色的襯衫及一條非常喜歡的領帶,想把自己捯飭出些翩翩風度來。
一邊對著鏡子捯飭自己,一邊想著周瑾琪開玩笑時說的讓他「獻一回身」,夏侯陽不由自主地傻笑。
不過,他每次去山河衛視,從不隨隨便便,就像那些要上鏡的人一樣,總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儘管他不是為了上鏡,可他是江南電視台的律師,不能猥瑣,更不能讓江南電視台合作方的人不屑一顧。
還有,今天下午他要去京通大學的法律系講他的《公司法律事務》系列講座,作為這所民辦大學的客座教授,課講得不錯,形象也不能太差。既不能誤人子弟,也不能邋邋遢遢。法律一如學子,都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一樣充滿朝氣。
捯飭完了,夏侯陽就給周瑾琪打了一個電話。
他憋住笑,傷傷感感地說:「唉,快中午了,還沒有消息,看來我只能去『獻身』啦!」
周瑾琪一愣,隨即呵呵呵笑:「你要是不情願,節目可以不播了。」
「那怎麼成?犧牲一回吧。只要你不在意,我也就無所謂了。」
「是我逼良為娼呢,還是你得了便宜賣乖?」
「結果是一樣。」
「算了,沒心思跟你臭貧。你去找項東方?」
「去找找她唄。憑什麼卡著咱們啊?實在不行,我就要幾盤審片過了的外包節目拿回來看看,比較一下我們的節目,找找不足到底在哪兒。」
「那我和你一起去?可……可我若是去了,就當燈泡了。」
「把我逼得快失身了,你還幸災樂禍?」
「君子成人之美。」
「還有呢,君子不成人之惡。」
「你會矯情,節目按時播出有指望了……」
「得了,先掛了,有電話進來。」夏侯陽急忙打斷周瑾琪的話。
打進來的電話讓他驚喜,是秦亦訊!
夏侯陽趕緊接了:「嗨,秦總……」
「哈,夏侯,跟誰甜言蜜語呢?」
「哪兒啊?這不是著急嘛,正跟周瑾琪商量,是不是去找找項東方呢。」
「我說的呢,原來是熱線。不好意思啦,要不我先掛了,你們再說一會兒?」
夏侯陽忍不住笑道:「不瞞您說啊,秦總,我一上午就等您的電話了,能讓您先掛了嗎?」
「我一猜就知道,你這個傢伙詭計多端。」
「我可什麼也沒幹,誰著急都是為節目著想。」夏侯陽得意地說,「是問題已經解決了?還是告訴我為什麼?還是告訴我怎麼辦?」
秦亦訊「哼、哈」幾聲,問:「辛雅蘭是不是說主持人要下下工夫?」
「我問過了,她是這麼說的。」
「當初咱倆是不是還說過,兩個主持人一起報,誰過了用誰?」
「說過啊。斯麗婭的材料和林洋洋的材料都報了,斯麗婭過了,就用斯麗婭了。」
「林洋洋沒有去頻道試鏡?」
「她要先簽工作合同才能到頻道試鏡呢,斯麗婭一試就過了,周瑾琪就沒有再搭理她。」
秦亦訊又「吭哧吭哧」地笑,吞吞吐吐地說:「要不……就再讓她去頻道試試鏡?」
「為什麼呀?」
「嗯,啊,嘿嘿……你那麼聰明,這會兒打盹了?昨晚折騰了吧?」
夏侯陽一時沒開竅,遲疑一下說:「我是真不明白啊,秦總!這麼一檔節目用兩個主持人?有必要嗎?」
「這……這不是……鬥氣玩兒嘛。」
「噢,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原來問題在這兒。您肯定嗎?」
「也不一定是。」
「不方便問問?」
「那你問問嘛,你問著方便。解鈴還得繫鈴人嘛,當初項東方是給你打的電話。」
「不行我過去一趟找她吧?您的電話再晚來一會兒,我就出門啦。」
「用得著跑一趟嗎?你是誰呀?啊?你是夏侯大律師啊。你打個電話問問,我朋友的節目怎麼了?為什麼通不過?老虎不發威,就當我是病貓啊?哈哈……當然,你願意來一趟就來一趟,當面問個明白也挺好的。」
「能打電話就解決了更好哇,我下午還有事兒呢。可我打電話怎麼問呢?」
「想怎麼問就怎麼問唄。」
「知道了。」夏侯陽轉念一想,也吞吞吐吐地說,「問題是……就是說用兩個主持人也可以,可……林洋洋用得起嗎?人家差不多是三棲了。」
「甭管幾棲了,癩蛤蟆也好幾棲呢,不是棲越多就越值錢。讓她做個外景主持,隔三差五地用用,但又不能不用。」
「懂了。」夏侯陽哈哈笑。
笑完了,還得接著給項東方打電話。
項東方接了電話,好像不是在辦公室裡,人聲比較嘈雜。
「項總,聽得見嗎?」
「等一等,餐廳人多聽不清,我出去。」
很快,聲音就清晰多了:「是夏侯啊?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稀罕啊!」
「哈哈,知道您新官上任事情多、應酬多,就沒有跟著起哄湊熱鬧。」
「少來這些虛頭八腦的,是想不起來吧!」
「哪能啊?自從您高就頻道總監,早就想著祝賀一下,可估計排隊拐個彎兒也輪不到我。」
「哼,跟誰學得這麼貧了?有事兒嗎?」
「有啊,這不是想跟您學點兒正經的嘛。」
「跟我能學什麼呀?有事兒說事吧。」
「是這樣,我朋友做的那檔節目,送審兩次都沒過。想請您給診斷一下啊,節目要開播了,還這麼懸著呢,這不是著急上火嘛。」
「是這事兒啊,我知道。審片室的跟我說了,兩次修改都沒過,正在考慮這檔節目是不是延期播呢。」
「別介啊,忙了一年了,連頓餃子也不讓吃,這不是沒法兒過了嘛。」
「那怎麼不早找我呀?」
「他們哪兒敢呀?您是大頻道總監,他們要是想找就找,不就用不著我在這兒瞎摻和了嘛。您說是不是,項總?」
「你摻和摻和也好。可時間太緊了,怕是來不及了。你說怎麼辦?」
「這不是問您嘛,時間太緊了才找您項總啊!別人沒辦法,您不會沒辦法啊。就這麼一檔破節目,無關緊要,不涉及天下大事,您說播還不就播了……」
「唉,你夏侯陽難為我呢。我聽說你朋友的節目還找到一個冠名,要是播不出來真是太可惜嘍。」項東方像是很惋惜又愛莫能助,支支吾吾地說,「可……可要播吧,審片又沒過……要不,再讓你朋友改改?」
「怎麼改?您給個目標啊!」
「我也沒看你朋友的節目,改的目標就是去粗取精、好上加好唄。既然節目內容不錯,就多在主持人這個環節上下下工夫。有時候主持人也很關鍵,一好百好嘛,一好百好了,誰看著都高興……」
秦亦訊所言果然不謬,主持人的事兒繞不過去。
夏侯陽不再裝糊塗,趕緊說:「這倒是!哎,項總,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呢,我朋友的那檔節目,主持人的主持大多在室外,一個主持人怕是不夠,還想帶林洋洋去頻道試試鏡呢。上一次報了材料,但沒有試鏡,您費費心,什麼時候給補試一下啊?」
「你的朋友不是不用了嗎?」
「沒說不用啊,主要是林洋洋譜大,要先簽合同才到頻道試鏡,再說費用恐怕也很貴。您也知道,林洋洋是腕兒,腕兒有腕兒的出場費。您想想,我朋友做的是一檔小節目,到處都花錢,請不起大腕兒啊。」
「那也倒未必,再大的腕兒也怕晾啊。可以讓她做做外景主持,或者以那個斯……斯什麼為主,林洋洋有時間就做幾期,公司可以靈活掌握的嘛。我當初跟你說的沒錯的,用用她對節目沒什麼壞處,花一點兒小錢,有這麼一個關係,這不是好上加好嘛!」
「噢,怪我愚鈍。」
「你愚鈍?沒準兒就是你的鬼主意!是不是想欲擒故縱呢?」
項東方想多了,夏侯陽只好辯解說:「我哪兒有那心眼啊?」
「那就算歪打正著吧。」項東方似乎並不計較。
「什麼時候讓她試試鏡啊?您給安排一下……」
「試鏡不著急的,等頻道統一試鏡時再說吧,告訴你的朋友先用著。」
「那節目怎麼改呢?您給想想辦法?」
「既然你夏侯說了,我還說什麼呢?送審的節目帶在哪兒?」
「拿回去了。」
「讓你的朋友明天上午送過來吧,把第一次送審過的兩期都送過來,若是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就讓這邊的機房幫著改一改。不過,第三期就會有新面貌了吧?」
「那肯定啊,第三期節目送審時,一定請您項總親自審片!哎,項總,怎麼謝謝您?請您項總吃飯?」
「吃飯就免了,先告訴您的朋友吧。」
夏侯陽放下發燙的手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