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錢不是玩地產,房子再跌,也有磚瓦在,還能在銀行的支持下等待春天;玩錢的莊家卻不然,大把的銀子投進去,讓你沒法等。你等,別人不等,因為這場博弈面對的是眾多與自己一樣想賺錢的人。
毛千千走進汪之翰的房間,給老師沏了茶。她正忙碌著,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明天見報,是日報。」
汪之翰淡淡地說,他很無力,也有些頹廢,這與他說世界經濟形勢時截然相反。可毛千千的驚喜卻是天然的,她上前就摟住汪之翰的腰,大聲說:「老師,您太棒了。」
這句話給了毛千千再次放肆的理由。汪之翰無力地抬起頭,卻正好看見毛千千一雙熾熱的眼。
這雙眼藏著太多內容,而這種內容也是汪之翰最需要的。經歷了無奈與多少彷徨的精神掙扎,他現在最需要的是發洩。他想躲開熾熱,卻很快就無力了,這種無力帶著男人的無可奈何。也許藏了很久,也許醞釀了很久,兩個人就尷尬在那裡,說不清是誰主動,很快就在屋子裡慢舞,一步步就在慢舞中進行著。摟抱由緊到松,由松又到緊,舞步由緩到急,接著又由急到緩。最後的決定似乎是兩個人共同完成的,當他們真的忘記一切,拋開年齡和各種世俗身份後,剩下的就是各取所需。
毛鉛華一聽毛千千讓汪之翰發了那篇文章,立刻就氣炸了。她絲毫沒有給自己最愛的侄女留情面,吼叫的聲音都快穿破屋頂。不過她很快就鎮靜下來,柔聲地說:「千千,是賈徵道要你做的?」
不用毛千千點頭,毛鉛華也知道是賈徵道要她這麼做的。她大聲說:「賈徵道要你做的,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毛千千不吱聲,她是忘了,她一直想要那個驗證,把匯報給拋在腦後了,現在回到姑姑的辦公室,她才回到現實,而此時任非已經開始出貨了。
任非不愧為高明的操盤手,他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一方面把買進價拉得高高的,一方面把一個億的單子分成若干送進散戶的倉裡。
賈徵道也沒有給毛鉛華喘息的機會,等毛鉛華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已經從權昌盛的賬戶裡提走一個億放進了宏達地產的賬戶上,他似乎看見了工地上的旌旗飄展,聽到了機器的隆隆聲響。
毛鉛華的聲音依然溫柔。她就如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與賈徵道對坐而談:「徵道,最近大宏達怎麼樣?」
這種話就是廢話,賈徵道偏要正正經經地回答:「鉛華,大宏達很好,現在已完全脫離了紅藍股份,我已經讓任非開始出貨。」
「我看到了汪之翰的文章,這對出貨的幫助有多大?」毛鉛華的話是有份量的,汪之翰是誰搞定的?是毛鉛華,如果沒有毛鉛華,汪之翰怎麼會幫賈徵道?幫助有多大利益就有多大威脅,此時的賈徵道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總處於下風,原來如此,如果沒有毛鉛華,自己的莊就少了依靠,不僅是錢,還有這些包裝,無一不是毛鉛華在幕後操作,正是這種操作,才能讓自己在幾天就收到一個億,才能讓自己的新樓盤美琪芳華有了後續資金。
「太大了,汪之翰的一支筆等於百萬雄兵。」
「周寂呢?」
「這小子不鬧事就好,他有些不認賬。」
「錢不好使,難道他女友的事情他也不幫忙?」
「如果錢能解決問題,我何苦那樣設計麥詩婷?」
「不識抬舉?」
「也不是,好像他也動心了,需要時間。」
「你還有多少時間?」
「兩個月,不過這幾天就可以讓他錦上添花。」
「那就好,實在不行,可以適當教訓他一下,軟硬兼施是必須的。」
賈徵道最討厭這種腔調,他從小飯店干到今天,不是沒有過貓膩,可都是不傷人的舉動,他不是黑社會,不想天天聽著警笛就驚慌失措。「做生意就要光明正大。」這句話雖然不是他的座右銘,可要他拳打腳踢地闖世界還是太難為他。
賈徵道喜歡錢,他入主紅藍股份的時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躋身富豪榜。他在地產界打拼很多年,錢掙到了,不少卻也不多,看著那些效益並不是很好的公司只要一上市,那些老闆們身價立馬倍增,他的眼紅了。可中國企業上市難,到今天為止,中國有那麼多企業,上市的也只是幾千家,還大多是國企。他明白為何一個虧損幾億甚至幾十個億的公司的「殼」能賣到幾千萬,那是因為有了這個「殼」就能裝下很多東西,不僅能裝,還可以用這個「殼」往自己的口袋裡裝,這是他毫不猶豫答應毛鉛華入主紅藍股份的主要原因。
可事與願違,等他把錢投到上市公司的時候,地產偏偏火了。賈徵道別無他法,只能繞過毛鉛華,拿到啟動地產的資金。毛鉛華找上門來,他也只能裝模作樣,掩蓋自己的心思。此刻,他們面對面地坐著,心中卻各自謀算。毛鉛華看出了賈徵道的心思,她在心裡一聲冷笑,剩下的只有提防,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動聲色。
沒有「明爭」的「暗鬥」對於合作來說是致命的。毛鉛華不是不知道,但她毫無辦法,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賈徵道從權昌盛拿走一個億,還要裝作不知道。這種滋味讓她笑起來都是苦的。
這不得不從毛鉛華的青春說起。
毛鉛華也有過青春,她的青春裡也有對浪漫愛情的渴望,可她愛得不是地方,她千不該萬不該愛上個有婦之夫。她愛得死去活來,甚至拿著藥瓶對他說:「今天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有婦之夫立刻就答應了她,要她等他離婚。可她等來的卻是杳無音信,最後還是那男人的老婆找上門來,對她說:「不要做夢了,其實你很可憐,他以為他能離開我?」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位置都是因為我爸,他能有權有錢有房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毛鉛華青春的肉體在錢權上逐漸失去了光澤,她低著頭不說話。
「他只是喜歡你的身體,你除了身體還能給他什麼?就你這點工資?哼,還不夠他一個月的花費。」
還是錢,毛鉛華不再抽泣,替代的是滿腦子的錢。
我要掙錢,掙更多更多的錢,讓錢把眼前的女人壓死吧!
毛鉛華開始省吃儉用,一個月的工資幾乎都存下來,存折上的數字增長卻如蝸牛一樣緩慢。她迷惘了,要盡快找到賺錢的方法,可從哪裡去找?他老婆為什麼就有辦法?
因為那女人有個有權的老爸。
毛鉛華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她出身工人家庭,能上大學,能夠在這樣的國營單位上班,已經讓眾人都羨慕了,她還能想什麼辦法呢?
後來,她抓住了劉國權,可抓住劉國權的時候,劉國權說:「你可以年輕,但不可以沒有婚姻,沒有婚姻的女人是無法走上領導崗位的。」當時還是處長的劉國權說的是真心話,這種真心源於他對這個年輕姑娘的迷戀。毛鉛華就是因為這個結婚又離婚的,這個過程就如兒戲。她把這個兒戲維持了一年多,冷戰了兩年多,讓她曾經的男人始終無法理解,也摸不透她。
劉國權後來一帆風順,毛鉛華也就一帆風順,這回,她押對了賭注。
當毛鉛華有了100萬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開公家的車去找那個男人,可他已經是局長,她還是對付不了他。她一轉身就回到家,想要暴富,一夜暴富。劉國權一聽就笑了,他拍著她的肚皮說:「賺錢是不能急的,要找機會。有了機會也不行,要有操作機會的能力。」如今的毛鉛華,不僅具備了操作能力,還把他給操作了,當然她最成功的無疑是對紅藍股份的操作。
毛鉛華操作紅藍股份之後,沒再見那個局長,而是去見了局長太太。他已經不是她的目標,她現在只想蔑視曾經蔑視過她的人。她第一次穿了最性感的衣服,還戴上了最昂貴的珠寶,那種雍容,讓局長夫人一見就傻了眼,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毛鉛華十幾年第一次由衷地笑了。
尤其是局長夫人臨走時那句話,讓她笑得前仰後合。「你還有什麼?除了錢。」
即使賈徵道拿走一個億,也不足讓毛鉛華這樣苦笑,她苦笑的是自己,她缺錢嗎?
看著毛千千與汪之翰在自己眼前翻滾時,她不止一次問自己,這樣做為了什麼,如果是為了錢,自己缺錢嗎?
不缺錢,她名下的賬戶上錢不多,而她可以任意揮灑的錢多得數不清。既然不缺錢,為什麼要把自己最愛的侄女搭進去?
看著賈徵道的暗藏得意,她不止一次問自己,這就是自己要的?
不行!
暗鬥?我毛鉛華不是吃素的。她還是淺笑著,甚至想拉賈徵道的手,甚至想表現出急不可耐的慾望,這種表現也讓賈徵道笑了,兩個人就一直笑著。
毛鉛華在算著錢的時候,一直笑著,她計算著無論賈徵道多麼想擺脫(她已經看出賈徵道要擺脫自己),這種擺脫都不會輕易實現,尤其是她手中還有最致命的武器,那就是權昌盛的法人是劉國權,必須把權昌盛的操控權把握在自己手中。毛鉛華的盤算已經在賈徵道的預料中,當他渾水摸魚完成自己的第一步時,就預見到毛鉛華要做的事情,可這種事情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賈徵道很自信有了這段時間,足夠完成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