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34章 理財 (2)
    見著秦伊茜的時候,周寂還是有些吃驚的,他吃驚秦伊茜這樣在股市很少見的容貌。面對周青山的來訪,秦伊茜似乎一點都不意外,熱情的招呼與忙前忙後的端茶倒水倒讓周青山不好意思了,他看著周寂,小聲嘀咕著:「你這樣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放?」

    周寂不管周青山的臉往哪裡放,他開門見山,直接就要錢。秦伊茜笑了,她的笑不嬌卻媚,這種媚周寂不陌生,岑冰倩的媚比秦伊茜還多些層次。

    「我沒錢,錢都給顧侃了,明天跟他要。」

    「但錢都是第一手交給你。」

    「可你好好看看合約,上面都是顧侃簽的名字。」少了嬌的秦伊茜讓周青山很陌生,周青山還享受不了那種必須細品才能品出味道的媚。

    周寂還是很聰明的,他一進門就從父親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周青山的不好意思和不敢直面,都說明他心裡的怯懦,這種怯懦絕對不是怕,而是一種猶如老夫老妻的讓。他笑著說:「秦姨,只要錢不在你手裡就好。不過我想問一下,您知道顧侃有合法的咨詢與私募資格嗎?」

    秦伊茜笑了,說:「這叫理財,還有個名詞,叫代客理財,這還需要手續?」秦伊茜用笑容掩飾著她的怯意。她是個明白人,她知道這種理財的法律效用,從一開始她的謹慎就是因為顧侃少了這種手續,但即使這種方式違法,自己也連個打工的都不算,與己何干呢?

    「沒有經過審核批准的代客理財就是私募,是違法的。你們瞭解顧侃嗎?」

    周青山說話了:「我們在一起炒股都一年多了,還不瞭解他?」

    「他家住在哪裡?他有沒有證券咨詢資格?即使有也沒有權利私募,如果他攜款潛逃怎麼辦?你們交給他的可都是現金。」

    這句話讓周青山與秦伊茜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有,你們知道他拿著錢做什麼?」

    「還不是炒股?」

    「你們看見他的賬戶了?你們看見他買進賣出了?你們親眼看見他把錢入了股票賬戶了?」

    誰也沒看見。

    「上個星期都分紅了,光灰頭王就拿了兩萬塊。」

    「20萬送給人家,只拿回兩萬多嗎?」

    「小周呀,你不要嚇我。」

    秦伊茜開始怕了,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不過只一想就過去了,她只投了5000塊,而現在已經賺了幾萬塊,這種問題就不是問題了,但周青山呢?

    秦伊茜有了從未有過的怕,當初她把房子抵押給銀行時都沒這麼怕,現如今她卻開始顫抖,她的顫抖讓周青山開始憐惜:「周寂,你就不要嚇唬小秦了,即使如你所說那也是顧侃的事情,與小秦沒有關係。」

    「爸,你不知道,如果真如我所說的,秦姨就是幫兇,也會一併論罪的。我現在就是在幫她。」

    「怎麼幫?」

    「秦姨,無論顧侃會不會攜款潛逃,會不會有歹意,都是違法的,所以我勸你現在就報警,至少是自首,這樣也許會免除處罰。」

    報警?

    很多事情就怕人提醒,像秦伊茜這樣在股市裡已經混了一年多的人,關於各種法規與股市的傳聞早就爛熟於心。不需要周寂講太多大道理,也不需要周寂進一步講解這種違法私募的厲害,只要周寂一提醒,她就清醒了。這種清醒可以用醍醐灌頂來形容,尤其是秦伊茜這個冰雪聰明的江南女子,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脫清干係,那種南方人慣有的小伎倆與膽小怕事在她身上瞬間就表現得淋漓盡致。她一手拉著周青山的胳膊,一手就開始撥電話,等撥通時,她已經癱軟在周青山身上了。

    這樣的案件幾乎不用費腦筋,不過最讓周寂吃驚的是一種巧合,這種巧合讓他不得不連夜跟著警察。

    也許是顧侃太得意了,也許顧侃真的就是為了抗莊而團結大家,當他聽到秦伊茜又拉到100萬資金的時候,沒有任何懷疑與提防就約秦伊茜見面,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和他見面的還有警察叔叔。顧侃就是這樣稱呼警察的,不過警察叔叔並沒有給他親戚待遇,直接給他戴上了手銬。進警察局時,顧侃還是振振有詞,說什麼自己是為大家好,說自己沒有花這些會員一分錢,掙的錢也都給了他們,給他們掙錢難道還犯法?

    警察笑著說:「顧侃,你知道還有一個比你更有名的人也落網了,你就不要狡辯了,快交代吧。」

    顧侃說:「有什麼好交代的,秦伊茜都知道,都是她給我的錢。」

    秦伊茜看見警察時,如果沒有周青山扶著早就癱在地上。她經歷過喪夫之痛,也飽嘗過一個女人帶著女兒的艱辛,生活的苦難給了她太多歷練,唯獨沒有給她這種與大蓋帽打交道的經驗。顧侃看著秦伊茜不說話,又說:「其實我只是給她操盤,具體的情況你要問她。」

    秦伊茜急了,大聲喊著,可一句話都說不到正點上,顧侃的伶牙俐齒遠比吳音軟語來得實在。不過警察卻不想看他的表演,拿著從他屋子裡搜來的一沓子合約說:「上面都是你的簽名,你還有什麼說的?」

    顧侃一看笑了,說:「你仔細看看,上面簽的是誰?」

    周青山都急了,說:「這不是你的名字,顧侃嗎?」

    顧侃笑了,說:「你仔細看清楚,我到底叫什麼?」

    周寂與警察都吃驚了,接過他的身份證一看,都愣了。

    上面赫然寫著:李樺正。

    周寂左看看右瞧瞧,他比警察更吃驚,原來最近跟蹤的「藐莊」就在眼前,他還是有些懷疑,說:「你就是李樺正?」

    「如假包換。」顧侃的從容與坦然讓警察都笑了,說:「無論你怎麼狡辯,你的犯罪嫌疑是逃不掉的。從你的電腦和這些合約上都說明顧侃就是你,你也就是李樺正。」

    周寂說:「我還要告訴您他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網上最火的『藐莊』。」

    警察說:「我才不管他什麼『藐莊』,就這些材料也夠他吃一壺的了,李樺正,你好好交代吧。」

    李樺正好像沒有任何事一樣,不僅交代了在營業部大廳利用秦伊茜拉錢的事情,還交代了「藐莊」博客上的舉動。不過這種交代還是讓大家吃了一驚,在短短的半年內,他竟然輕鬆私募資金達到1000萬,讓警察最難相信的是他還振振有詞說是為了散戶,嘴裡還是那句話:「股票就是我的王國,散戶就是我的兄弟。有我在你們就可以藐視一切機構,藐視一切主力,藐視一切莊家。他們在我劍下除了顫抖什麼都不會。」

    最讓周寂吃驚的是李樺正最後一句話:「我之所以有今天還是要感謝周老爺子的。」

    「感謝我?」周青山恨不得與他分得越清越好,就像躲著臭狗屎一樣,聽了這句話都哆嗦了,「你害我還不夠?20萬,整整20萬,你還要誣陷我?」

    警察笑著說:「老爺子,20萬會給你的,不過你也說說情況吧。」

    「我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李樺正哈哈大笑,「如果沒有你推薦紅藍股份、推薦風達華,我能在網上引起眾人的追捧?」

    警察感覺太有意思了,就笑著看著周青山,周青山擺著手說:「我也就是聽我兒子一說,你也當真了?」

    警察又笑呵呵對著周寂,這下周寂有些毛了。他想起房天曉,他以為房天曉說的也就是通過分析預測的趨勢,尤其是父親也就是5000塊錢的本,賠賺都無所謂,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房天曉給他的信息是真實的,甚至有賄賂他的嫌疑。不過周寂到底還是混過世面的人,笑著說:「我是財經記者,也就是隨口一說,糊弄老爺子的,哪裡想到會這麼準?」

    「不會吧,這樣的事情會是隨口一說?」

    周寂在心裡念著,絕對不能透露出房天曉,如果透露出房天曉,他可能就裡外不是人了。這些還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每天都要與分析師打交道,如果說自己這樣對待房天曉,今後的採訪對像恐怕一個不剩,誰還願意與這樣的記者打交道呢?

    沒有人打交道,這個財經記者也就做到頭了。周寂從心底裡還無法配合眼前的警察,他知道憑眼前的證據就足夠讓李樺正倒下,也能夠拿回父親的錢。他還不是那種大義凜然的英雄,他給自己的定義就是踏踏實實過日子,同時他也知道即使涉及房天曉,就憑房天曉的太極嘴,也只是轉一圈又回來。

    周寂現在最想的,是回家立刻去網上搜索李樺正的客戶,今天晚上他必須要在網上採訪,明天必須趕出這個驚天的稿子,名字都想好了,就是「藐莊」。

    命中注定要周寂火,這種冥冥之中的注定使他無法拒絕,當他在警察局把各種說辭都說完時,也叮囑了警察叔叔明天一早必須封鎖李樺正的股票賬戶,最好要平倉,因為股市的漲跌可能是瞬間的。他還叮囑警察一定要保護好這些合約,周寂拿著手機就拍那些合約,一轉眼之間,他就連續拍了十幾份,等警察回過神時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素材。

    周寂回家之後上網,竟然在網上遇見了幾個「藐莊」的粉絲。當他把李樺正被拘的消息一說,這些人立刻就慌了,恨不得把心窩子話都說給他聽,網上說已經不滿足,乾脆電話和他說,說完一個又是一個,整整兩個小時才說完,此時東方已經發亮。周寂的興奮讓他毫無睡意,接著就開始整理資料,他敲擊鍵盤的聲音特響,有股發洩的味道,更有驚喜之後的哭笑不得,只能從手指中發力,就如「六脈神劍」。等太陽真的升起時,一篇5000字的稿子已經完成了,他馬上驅車去單位。

    馬回一看這篇稿子的題目就瞇起了眼,看到一半就立刻拿起電話把當日的主編叫進來下了命令:「明天頭版,重點推出。」

    接下來就是對周寂的誇獎,這種誇獎很套話,馬回說起來已經很熟,也就忘了改詞。他站在周寂面前,拍著周寂的肩膀,拍一下說一句,這嘴上的功夫就愈發厲害了。

    就在馬回口吐蓮花的時候,周寂打起了瞌睡。他開始時還配合著上司,連聲說是,可很快就睡著了。

    等馬回說累了,他才聽見了鼾聲,這種鼾聲很輕,不過馬回並沒有忽略,他把自己的衣服搭在了周寂身上,還悄悄關上門才笑瞇瞇走出去。

    周寂醒來時,面前已經擺了一份西式快餐,他有些飢腸轆轆,狼吞虎嚥自是難免的,馬回看著他吃,滿臉微笑。他對周寂這次的稿子很滿意,他知道明天一早,北京城就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個大波絕對是《中國大財經》最需要的。現在報紙發行已經停滯不前,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內容決定一切的平面媒體讓馬回不得不全力以赴。稿子是報社的生命,而現在周寂這篇《藐莊》來得正是時候。

    想都不用想,第二天《中國大財經》一上市就一銷而光,那種速度讓很少親自站在報攤前的馬回差點就喊萬歲,尤其是看著發行員給發行部打電話催促多要幾份報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就把手中的報紙遞給了報攤老闆,說:「我貢獻出我這份。」

    一篇《藐莊》不僅給廣大散戶起到了警戒作用,還引起了監管部門的重視。一場對咨詢公司違規操作的大討論,在《藐莊》的火熱還未散去時就開始了。而此時一些電視台每天的薦股節目也受到了衝擊,這種證券咨詢公司與電視台合辦的股市分析節目大都以分析當日大盤走勢與薦股來吸引觀眾,下面不停滾動的字幕則是咨詢電話,只要你打進這個電話,接聽都是專家,他對個股與大盤看得一清二楚,給你說得頭頭是道,最後卻要告訴你,告訴你如何炒股,告訴你哪只股票明天能漲。這種好心人的話語都帶有蠱惑性:「聽我的沒錯」,「明天某只股票如果不漲你找我」,「我們有20多位著名分析師,每天跟蹤個股達100餘只,你只要按照我們說的操作,賺錢?不是賺錢,是賺大錢」……

    不過你需要交納一筆不菲的費用,「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當周寂打進電話的時候,「專家」就是這樣說的。後來周寂問了房天曉,說:「真的有這麼準?」房天曉笑得前仰後合,笑過之後說:「周寂,你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如果你有這種本事,你會告訴別人?即使你沒有錢,如果你每天都能分析出一隻漲5%的股票,一萬塊一年會變成多少?」周寂還真算,房天曉笑著說:「不用算,一年兩百個交易日,每天5%,那就是1.5億,還要收你那幾千塊?」

    這個理誰都懂,周寂也是聰明人,可他還問:「可他們推薦的股票還真的漲。」

    房天曉說:「如果客戶多,資金足夠大,同時買一隻股票,結果是怎麼樣?」

    周寂笑著說:「原來股價是讓自己給炒上去的,與那些專家根本就沒有關係。」

    房天曉笑著說:「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你不能這麼寫。」

    周寂一笑,說:「老房,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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