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錢 第13章 知己 (2)
    李奇章成了副行長,賈徵道也變化了身份,從小飯店老闆搖身變成了地產公司總裁,拿地建房、買房拿地,這樣的生意源於銀行的信用額度。從幾千萬到今天的幾十億,都是因為李奇章,而李奇章與賈徵道的關係就絕對不僅僅是貸款與企業的關係,而是多年的兄弟。這種關係也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當初的副行長還是對賈徵道這個小老闆點頭哈腰的,大哥大哥地叫著,嘴上說:「大哥,你是我再生父母,如果沒有大哥,哪裡有我的今天?」可隨著副行長的位置坐穩了、坐久了,賈徵道說:「兄弟,這次拜託您了,哥哥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上面。」李奇章就說:「看你說的,回去等消息吧。」

    到如今,這種變化更加曖昧了,李奇章曾在一次不經意的談話中說:「哥哥,聽說你接手紅藍股份了?」

    賈徵道回答:「是,兄弟,你不會對紅藍股份這樣的小公司還有想法吧?」

    「聽說楊德康是跳樓死的,這裡面是不是有貓膩?」

    「厲害啊兄弟,在這個行業裡,有什麼能逃過你的眼睛?」

    「剛開始我聽說有個女明星和楊德康很鐵,怎麼現在沒消息了?」

    「明星只認錢,人都沒了,錢也就沒了。」

    「可是我聽說楊德康無父無母,還沒有孩子,這麼大筆遺產難道就銷聲匿跡了?」

    「現在也是凍結著,誰也動不了,不過岑冰倩倒是有條件繼承。」

    「岑冰倩?這個名字好,聽說她有一對迷人的酒窩?」

    賈徵道當晚就讓岑冰倩陪著李奇章吃了一頓飯,這頓飯吃到一半他就消失了,成了他們兩個人的晚宴。晚宴場面很鋪張,岑冰倩卻只是吃著蔬菜,李奇章笑著說:「岑小姐也需要減肥?」

    岑冰倩笑著說:「不是,只是我想吃點素食。」

    李奇章說:「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素食做得好,名字也好,叫『荷塘月色』,岑小姐是否願意賞光?」

    岑冰倩沒想到李奇章舉止如此紳士,而來到荷塘月色,李奇章更加紳士地拉著椅子讓她優雅坐下時,她早就把藏在胸中的那些偏見都釋放了……

    「李行長,真沒想到您這樣有風度。」

    「難道行長都沒有風度?」

    「不是行長沒有風度,而是錢沒有風度。」岑冰倩想說的話題還有很多,她真想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否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陪飯客,一擲千金只求佳人一笑。這樣的人很多,網上經常見那種明星陪飯的價碼,不知道是別人杜撰,還真的就是廣告。岑冰倩認為是廣告,因為只有花錢的人才知道價碼,而花錢的人何必公佈自己的醜態?

    如果是廣告就容易理解了,你不就是想要明星陪你喝酒嗎?看看價碼,花得起就喝,千萬別像逛動物園服裝市場,如果討價還價就等於看低了自己,這與錢可是不相稱的。

    岑冰倩的陪飯價碼很高,少於100萬絕對只能在州府外面做她的粉絲。不過岑冰倩這次沒有收到100萬,因為賈徵道的話就是錢,看見李奇章她倒少了陪飯的感覺,因為他從始至終沒對她動手動腳,更沒有勸她喝酒,只是傾吐對她的仰慕之情。

    他們開始談電影,這是李奇章先挑起的,談的是文藝片,談得岑冰倩感覺自己應對不了時,李奇章就笑著談起了感情。其實最難張口談的就是感情,有錢人不敢談,有錢人都拖著一大堆的感情,這麼多的感情讓他們都疲勞了,只有對錢還能產生興奮,錢讓他們興奮的很重要一點就是美女。

    岑冰倩恰恰是這樣一個美女,很多人都這樣認為。

    「岑小姐,我只是一個職員,一個月只拿不到一萬元的薪水,車是銀行的,職務也是銀行的,只有一顆心是自己的。」

    岑冰倩羞羞一笑,說:「你那顆心是你老婆孩子的,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

    岑冰倩的話的確說中了李奇章的心,他對女兒的愛已經超過一切,此時遠在美國的女兒準備著上學,而他的老婆一定在給她做早餐。李奇章的女兒不喜歡西餐,這饅頭荷包蛋是她的最愛,卻只有他老婆做得最好,他常年跟著女兒也喜歡上了早餐吃饅頭荷包蛋,只不過他遠沒有女兒幸運,已經好久沒吃到,這岑冰倩一說起來,就牽動了他對她們的想念。

    她讓他的心飛到了美國:「真的很想她們。」

    「想就回家呀!」

    「她們都在美國。」

    「那你是老鬼當家隨心所欲了?」

    這是一句最曖昧的調侃,也是這種飯局最讓男人心顫的調侃。李奇章笑著說:「岑小姐真會說笑,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他單刀直入。

    「是什麼?」這樣的飯局必須加以配合,岑冰倩經常會有這種飯局,她早已經習慣。

    「矜持有度,嬌而不驕。」

    「過獎了,我只是一個演員。」岑冰倩說起這樣的話就如演戲,說著說著就跟李奇章進入戲裡。

    其實岑冰倩真希望李奇章就像平日飯局裡那些男人一樣,色迷迷,手腳也不老實,這樣她表演起來就更本色,就如魚得水,讓他們既知味又可以恰到好處享受「豆腐」的柔韌,卻不能吃進這塊「豆腐」。

    李奇章偏偏舉止文雅,他微笑著說:「岑小姐,你玩股票嗎?」

    岑冰倩微笑著搖頭。

    「像你們這樣的美女應該玩。」

    「為什麼是我們?」

    「像你們這種美女,最有機會接觸操縱股票的人,隨便一句話就可能比你接一單廣告賺得多,還都是自己的,不用跟任何人分成。」

    「李行長也玩股票?」

    「不是我玩,是銀行,我們是不允許的。」

    「銀行玩股票?」

    「銀行不玩股票玩什麼?不能總是讓錢呆在保險櫃裡吧。」

    「好像銀行也不能玩吧。」

    「銀行是不能,可企業能,從某種意義上講,企業玩股票只是銀行的代言人而已。如果沒有銀行支持,企業上哪裡去搞錢?」

    「啊?」

    「岑小姐,不要這樣大驚小怪,不給企業貸款,企業就不可能有閒錢去股市運作。其實房地產的炒作也離不開銀行,哪裡的熱錢多?銀行,沒有銀行支持,誰手裡能有那麼多錢?拿地需要錢,買房子需要錢,這些都是銀行支持。如果銀行不貸款,誰來拿地;沒有銀行貸款,誰有錢買那麼多房子?」

    「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證券市場與房地產市場的操控都在銀行?」

    「不能這樣說,並不是所有的錢都進入股市,只是少部分,應該說在於有些人的『近視眼』,現在的企業都是目光短淺,不看長久,只看眼前利益,銀行給錢時可沒有說讓他們去炒股、炒房子,可他們偏偏如此,企業也不是銀行的,只能由他們說了算。」

    岑冰倩微微一笑,說:「看樣子錢就是會說話,一推二六五,乾乾淨淨。」

    「不是錢會說話,錢就是赤裸裸的,而人才是唯利是圖的,裸錢對人來說,那就看怎麼用了。」

    這樣的探討有如知己閒聊,又如知音論曲,雖然不見得高山流水,卻也十分融洽。這樣的話題多少都帶著些功利,都不是老百姓的話題,顯得過於高端。於是,李奇章又開始談感情。

    不過這次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知己二字。「岑小姐,和你聊天有種知己的味道。」

    「你是銀行家,我不夠格。」

    「聰慧就足夠了。」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岑冰倩說完就後悔,她不由自主把頭埋進胸前。李奇章卻笑了,說:「岑小姐身材好,頭腦也好,就剛才的論斷就不是胸大無腦者能說出來的。」

    李奇章看著岑冰倩不語,又說:「走到高處,就孤單,高處不勝寒,多想這樣天天與你聊天。」

    岑冰倩心裡笑了,笑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李奇章實在沒必要繞這麼大圈子,賈徵道告訴他岑冰倩答應赴宴時就說了,就像老朋友一樣相處就可以。「老朋友」這三個字自然有其意義,李奇章微笑接納著,可真的見到岑冰倩,他還是有些表演的意思,這種表演是他與生俱來的,當時他追分行主任的女兒時,就是用這種法子,現如今他沒有給岑冰倩過多時間,而是直接提出來,岑冰倩的心倒放了下來。

    岑冰倩知道了李奇章的心思,就開始主動了,她把手按在他手上,動情地說:「你隨時可以找我。」

    「你不煩我?」

    「我們是知己,再說我想從你口中得知股票的消息。」

    李奇章笑了,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前半句是答應,後半句則是交易。其實這句話也激起了李奇章的好勝心,也正是這種好勝心才有了之後更加精彩的故事。

    就這樣,知己陪著李奇章去了美國。在美國見完了老婆孩子之後,知己還和李奇章去了歐洲,說是考察,不過這種考察卻只有一個人,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現在周寂知道了,竟然有了醋意,這是讓他想不到的,他拚命地壓抑著,醋意卻越來越濃,尤其是岑冰倩說到她與他是知己時,這個「知己」,難道是李奇章與岑冰倩那樣的「知己」嗎?

    知己就該談知己的話,周寂瞬間「想通」了,自己只是她其中一個「知己」而已。他的笑就有了色彩,不是那種色迷迷,而是淡然,這種淡然同樣讓岑冰倩看出是偽裝的,就如李奇章的紳士一樣。她不揭穿這種淡然,而是讓淡然繼續下去,她在多年的摸爬滾打中早就成瞭解語花。周寂是男人,她知道要是揭穿這種淡然會讓兩個人無法談下去,她也沒有說話的對象,尤其像周寂這樣有些才華又相對正直的人。

    周寂的正直不是岑冰倩隨便給扣上的帽子,是這麼長時間沒有在網上或者其他媒體上看到自己的緋聞她才給予的。他已經掌握了自己的一些信息,至少知道自己買醉過,這樣的緋聞至少能讓他有說頭,他是財經記者,從楊德康和自己身上找到噱頭對於這樣的專業人士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這也是岑冰倩在這樣的夜晚找他的原因。她想找個人說話,她曾經嘗試過網聊,可以肆無忌憚,但很快就招來了麻煩,好像對方認為她就是一個怨婦,必須要征服她,老吵著要見她的面,實在不行就視頻。她只有落荒而逃,逃到周寂的面前,她就靜了,這是她最渴望的「靜」,同時也多少帶著些「怕」。

    上次給他短信讓他小心的時候,她就怕,她怕因為她讓這個談話對像招來莫名的災難。她一看見自己開車有人跟蹤就害怕,所以她的保時捷早就休息了,那車太扎眼也太招風,她現在喜歡上了最普通的車,至少在車流裡,她還感覺到私密。

    換卡、換車,還偷偷摸摸發現蓮花咖啡這樣一個地方,不都是為了與一個人聊天?為什麼能光明正大與李奇章成為「知己」,就不能找個人聊天呢?沒有人用槍逼著自己,為什麼自己就有這種臆想?

    「我炒股了。」岑冰倩趕緊找了一個話題,這個話題對周寂來講一點都不好笑,他天天泡在股市裡,於是就隨便應了聲。

    「我不演戲也賺了錢,賺幾十萬了。」

    「嗯。」有李奇章賺錢還不是輕而易舉?銀行的那點貓膩對周寂來講不是秘密,對於老百姓也不是,只不過老百姓不關心這一點,因為即使研究也白浪費工夫,他們無回天之力,只能罵娘,可罵過之後還是投身股市。這股市不僅有著故事,還有著更多的博弈心理讓散戶們樂此不疲,更讓莊家看著發笑。

    「我已經學會看K線,還知道了箱體理論。」

    「你相信那些理論嗎?」

    「不錯,很好玩,分析前面的都很有道理,可是預測後面的卻從沒靈光過。」

    周寂笑了,說:「如果說這些技術函數是莊家給散戶的假象你會相信嗎?」

    岑冰倩搖搖頭:「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軟件?」

    「如果沒有這些,軟件企業吃什麼?」

    他們就這樣拌著嘴,似乎誰也不屈服,卻從中找著契合點。他們的言語和呼吸,從急促到平緩,然後再次急促,甚至還有些面紅耳赤。在爭執的過程中,他們的身體移動,自然手也會碰在一起,最初還有些緊張,後來就放開了,有幾次還拉住手腕,拿出那種煞有介事的神態,彼此都不感覺尷尬,鬆開手倒感覺握的時間短了。

    可後來兩個人都意識到這種說話有著表演的成分,只不過在表演中入戲了,岑冰倩最想說的就是千萬別張揚,千萬不能讓賈徵道知道她與他聊天。如果賈徵道知道自己有個記者知己,她不敢想像會是什麼樣子。周寂最想說的卻是他們這樣的聊天能持續多久呢?

    周寂也不敢問,但他卻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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