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這些「綵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跨過狼在前進時留下的足跡,沒過多久我們就看見了「沒嘴葫蘆」。「沒嘴葫蘆」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只是單純幫助獵人哄狼,當狼跑到他的方向時,他只需要給狼施壓,讓它往回跑就可以了,因為有的時候,驚嚇過度的狼會從我們的旗子裡面跑出來。這樣,狼就會離槍口越來越近。「沒嘴葫蘆」經常樂此不疲,往往當他把狼逼回去的時候,緊接著就可以聽見槍聲。
沒過多久,我們就走到了旗繩的盡頭。我們終於來到了這個對於狼來說的不祥之門,這裡將是狼唯一的出口。金庫出納員德米特裡·尼古拉耶維奇已經在大門旁邊的雪地裡為自己挖了一個坑,還在周邊放上雲杉樹枝做掩護,遠遠只能看見他頭上戴著的白色帽子露在外面。在距離他一百步左右的地方,費佳在那裡也設了一個埋伏地點。這個大塊頭還站起來,為我們取下了一些旗繩,之後很迅速地用他特製的小手鋸,給我們弄了很多雲杉樹,讓我們驚訝的是,他的小鋸在鋸東西的時候,竟然不會有任何的聲音。還有就是,他的滑雪板也和我們的不一樣,他使用的東西都是自己製作的,他精通很多手藝。還聽說,以前他曾經自己建了一個房子,還組建了一個公司,可是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公司徹底倒閉了。
這隻狼現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可是現在圍獵的人卻處在群龍無首的狀態。從前都是費佳給我們當頭領,可是現在很顯然,他已經不指望我們了,他估計我們應該不會準時到達,所以現在他正站在一個很普通的位置。當聽到獵人們亂哄哄的說話聲時,脾氣暴躁的他很想上前掄起他的拳頭!此時,我非常為身邊的小孩兒擔心。我可以一個人自在放鬆地去打田鷸,非常有信心不會有任何失誤,可是現在面對的是野狼,其實打中野狼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一般情況下,狼走60步的時候,能射殺死它的幾率占90%,可是現在我們面對著的這匹狼的走法不是那樣的。如果你一直在旁邊不打它,它會向你靠近10步,這時你一定要戰勝自己的心理,一定要等待,這還不是最佳時機。還有另外一種狀況,走進你視野的是兩隻狼,一前一後,這個時候更要小心,這時的狩獵也是最講究策略的。你一定要等待,先射殺第二隻,這樣第二隻死後,第一隻就會驚慌地四處亂竄,這樣你才能成功地把兩隻全都捕獲,但是如果你先射殺了第一隻,那麼第二隻一定消失得無影無蹤。類似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
在我面前,是一個垛草用的垛心桿,稍往左邊是一棵雲杉樹,那個少年就在雲杉樹的後面,此時狼正在他的旁邊行走。狼走過雲杉樹後,來到了林中空地上,可能是耀眼的陽光使它瞬間看不清事物,它在那裡做了短暫的停留。此時它的後腿已經陷進了積雪中,前腿還在外面。我突然發覺它的毛髮有了變化,可是在我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就聽見了一聲槍響……再回頭一看,它的身子已經全都躺進雪中了,可是它還掙扎著站起來,又一次,槍聲響起來了,它再也沒有從積雪中站起來。此時,在我腦中有一個很大的問號,剛剛它的身體是什麼顏色?
兩隻狼中的母狼被我們迅速消滅了,從表面看著它,根本就不會想到它已經死了。死前它沒有過多的掙扎,面部表情也非常自然,就連它那兩隻凌厲的耳朵還立著,它的頭還安詳地趴在前爪上,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費佳走過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小伙子,打得非常漂亮,可是都已經可以了,為什麼你又補了一槍?」
少年只是低著頭,沒有多說什麼,其實有很多話並不需要說出來。他害怕狼跑了,我們這個隊伍的懲罰非常嚴厲,為了保險起見,只能再打一個安全槍。
現在,母狼毛髮的顏色並不太明確,灰黃相間的。可是,這和我在雪地中看見的完全不一樣。後來我悄悄來到了少年的身邊,問他說:「你在那裡觀察這隻狼的時候,你看到的顏色是什麼樣的?」
少年很肯定地說:「是綠色的!」
對面走來兩個小伙子,將我面前的垛心桿拿起來,之後捆住狼的腿,再把它抬起來,這樣的畫面會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之後再把狼放在雪橇上,其餘的事情就交給費佳處理了。費佳是一個很有條理的人,每次經他出手的事情,都會很完美。就拿這隻狼說吧,經過他擺弄的狼,只要在我們遇到拐彎的時候,或者遇到迎面而來的馬車的時候,這隻狼頭都會在最佳的時候露出來,當馬看見了這樣的野獸時,就會受到驚嚇,這樣也能為我們同地主做鬥爭做出應有的貢獻。
我的房子所處的高山下面剛好有一個湖,現在湖岸邊正忙碌得熱火朝天,運送木材的大車隊川流不息。冬至後的夜晚,他們正在往回返,準備繼續向車站運送木材。木材辦事處在節日的三天放假休息,可是鐵路運輸卻沒有因為節日的關係而停止工作。為了能夠充分利用這三天,他們只能就近將木材運送到比較近的村莊,然後可以按時的,一點兒都不耽誤地向鐵路運送木材。
那些空車隊又返到村子,開始裝木材了。一輪新月正在天空中掛著,四週一片漆黑。我們的圍獵結束了,這一次,我在村子裡弄了一匹小馬,它跑得很歡,也因此比我的同伴們先到家,於是我開始為他們做了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當大車隊經過我的房門時,他們的笑罵聲又一次穿過窗戶傳進了我的耳朵。我突然想起,我今天沒有去測量外面積雪的厚度,可是後來一想,為了增加我測量的準確度,我決定將窗外的叫罵聲也記錄在小本子上。其實無論怎麼做,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我每天都在記錄事情,能夠證明行星的運轉,最後我可以通過一些方法,將這些事物串聯起來,形成一個軌跡。我心裡一直這樣想,其實不是只有具體的數字才能證明行星在運動,其他的事物也可以。比如人們的謾罵聲音,聲音越大,越粗魯,證明現在外面的雪下得越大。人們對於天文台的那些數字不是很感興趣,因為他們一直沉浸在極為單調的生活中。可是我所記錄的這些文字,是可以被人們瞭解的,更加直白,更容易讓人理解,也會更加省腦子。
我突然想:「要是能有一個航空雪橇就好了!」
就在我還沉浸在航空雪橇的時候,山下傳來的一片吵鬧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猜想,這可能不是簡單的吵架,會不會是出現狼了?前段時間出現過狼將他們的狗叼走的事情,於是我拿著槍就衝出去了。等到我下了山,眼睛也適應了黑暗的時候,我發現,有一個大塊頭正在和很多人打架,沒幾下的工夫就把那些人打趴下了。可是還沒有完,其餘幾輛車上的人見狀,又下來加入了戰局,此時的大塊頭好像有點吃不消了,不過瞬間他就消失了,可是沒過多久他又出現了,這次他身手又是十分果斷,很快又把這些人解決了。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才看清原來那是我們的隊長費佳。事情的起因是雪橇上的狼頭嚇壞了正在行進的馬匹,馬一驚就跳向了旁邊,可是在沒有弄清楚情況的前提下,馬的主人就大打出手,費佳沒有善待他,也還擊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彼此就算了,這個小插曲就這樣結束了。這場鬧劇給我們上演了一場混戰,也讓人們領教了費佳的本領。
因此在我的本子上,也出現了這樣淡淡的一筆:冬至的這一天,這裡上演了一場混戰,原因竟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