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一個多雪的年頭,漫天飄著晶瑩剔透的雪花,大車隊從這裡行駛,車上老鄉們的嘴巴就沒有停止過,很多不堪入耳的髒話,正毫不間斷地從他們口中傳出來。這些老鄉是從佩列斯拉夫利——扎列斯基縣的深山老林中向別連捷伊村的車站運送建築木材的。雪下得越大,髒話愈多,聲音也就愈大。老鄉們相遇的時候,都恨不得將對方扔到已經及脖深的雪裡,可是就算這樣,他們也不想讓他們的馬陷在雪裡面。
我沒有時間聽他們的謾罵,現在我正心情愉悅地做著我非常喜歡的工作——測量。我正拿著工具測量積雪的深度和湖面結冰的厚度,每一組數據都記錄著新的一天,我的每一筆都是對地球新的瞭解。此時,我好像正在進行一場圍繞太陽的旅行,而地球是我的戰船。每一天都不一樣,我做的記錄就是最好的說明,在這期間,我的注意力得到了訓練,地球正在永不停息地運動著,但是地球上發生的事情永遠都不會重複。
一旦我們的船艙發生什麼出乎預料的事情,或者其他的一些客觀因素導致我沒有什麼心情去觀賞外面的景觀的話,我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聽他們的談話以及謾罵聲了。我一邊聽著他們愈演愈烈的謾罵聲,一邊繼續我的工作——拿著我的儀器測量著周邊的積雪的厚度。這也是我在為宇宙行星不斷運動留下的證明。無論你處在什麼地方,你都沒有停止運動。
一般人的生活是那麼平淡,他們的生活只涉及日常雜事,並不會將自己的生活和我們學到的知識聯繫到一起,他們一直就處在靜態的成長當中,更不會想到地球現在是運動的。我們在生活中,很容易將我們在校園中學到的和地理有關的知識拋掉,認為那和我們的生活沒有半點聯繫。我也會經常考慮這樣的問題,可是我最終得到的答案就是,當我和那些細心觀察生活的人說起這些時,我們在某一點上居然會產生共鳴。而在這種動態的運動中,我給我的旅行起了個名字——一年四季。
村子裡受幫助的女教師和一個男孩子,特意給我送來了《消息報》,我看著孩子說:「你知道明天是什麼節日嗎?」
那個孩子很認真地回答:「蘇維埃的節日!」
我又說:「那是聖誕節,聖誕節是基督教的節日,它和蘇維埃是兩回事!」
「我才不信呢!」那個小孩回應著。
「什麼叫做我才不信,相信我,村子裡會慶祝的!」
「我們不會慶祝,我們不會慶祝我們自己的節日!」
「傻孩子,你的另一個我們指的是誰?」
我開始給孩子講述有關地球和太陽運動的問題,以及明天即將到來的冬至又是怎麼形成的,還有大自然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那些孩子在他們的學校就已經瞭解到了這些知識,可是他們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不管世界怎麼變換,對於他們來說,玩兒更重要。
我也終於明白了:如果死板地講述地理,誰都不會愛上這門科學,只有生活的畫面才更容易讓人們接受。
正是這次和小朋友談話以後,我在本子裡記錄下:「我一定要把我的這次圍繞太陽的旅行,寫得生動有趣。」
在風雪交加的夜晚,我幾次來到外面,看著滿天飄舞的雪花,想到明天約定的圍獵打狼一定又泡湯了。可是讓我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在我們放誘餌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兩隻狼,它們在那裡待到天亮之前。曙光迷離時,人們把它們驚醒了。它們向河邊跑去,似乎在商量著它們應該從哪個方向逃走一樣。看來,在一旁的大塊頭費佳和金庫出納員德米特裡·尼古拉耶維奇不會讓他們得逞,他們一個是我們圍獵隊的隊長,一個是助手。當這兩隻狼向著我們不想讓它們去的方向跑的時候,他們就會站起來,向狼施加壓力,狼最後終於向我們預定的方向前進了。現在它們已經酒足飯飽,沒過多久,它們就在一個離村子不遠處埋牛的地方躺下來休息。
我曾經和費佳在深雪中打過幾次獵。他的速度很快,我總是跟不上,最後我只能筋疲力盡地癱倒在雪地裡,趴在雪地上的我,嘴裡吃進了很多雪,樣子狼狽極了。可是那個大塊頭並沒有上前安慰我,反而還拿起滑雪板子照著我的身上打了好幾下。之後我就再也不和他打獵了。我跑到了我應該守著的位置,去準備射擊了。
這天,我根本就沒想打獵的事情,可是突然又有人過來找我:「狼現在已經在我們的旗繩裡了!」
也就是說,此時狼已經在我們的圈套裡了,現在它們正在等我們去狩獵。如果一個獵人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那麼他一定會選擇丟掉手裡的所有工作,火燒屁股一樣向森林趕去,因為冬日裡的白天非常短暫,要抓緊時間。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們沒有交通工具,馬兒都被牽去運木頭去了。這時一個孩子騎了一個小馬駒過來,遠遠地看去很像一個運東西的小雪橇。可是畢竟小馬駒比我們的速度快很多。倒霉的我們又遇到了很多個迎面而來的大車隊,我們被他們擠翻在雪海裡了,在退讓的過程中花費了我們不少的時間。大車隊一個接著一個從我們的身邊經過。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我們馬上就要錯過打獵的時機了。在冬天打狼,之所以很困難,就是因為冬日的白天很短暫,這個原因導致我們的圍獵很難成功。幸運的是,當我們到達村子的時候,天色還不晚,如果前面出現大車隊,那麼還有大概1俄裡路,我們就到了。
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當我們到達村子的時候,那個小馬駒的主人卻說:「你們該下來了!」
我們很木然地看著他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起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只到村子!」
他們的這種做法,我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每當到了冬季,他們的牲口已經圈養的時候,他們總是喜歡刻意刁難我們。可是一旦到了夏天,他們對待我們的態度會有一個很大的轉變,恨不得天天求爺爺告奶奶地找我們幫忙。對於這每年都會發生的事情,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沒有多說什麼,我們付給了小馬駒主人錢。我們獵到狼以後,費佳就用他那滑雪板用力地打它的屁股解氣。旁邊的人還會說笑著說:「快再打一下,費佳,你得再用點力啊!」
我們沒有在這裡浪費很多時間,而是直接滑雪向前趕路。在一個林間道路的分叉地點,有個人在那裡等待著我們的到來,還向我們揮了揮手。我們從雪橇上下來,向他走去。他輕聲地說:「你們快點,還有很多人在等你們呢!」
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再吸煙了。如果想馬上就不抽煙,而且還不想咳嗽的話,我們需要往嘴裡放一塊糖。由於我們的打狼隊非常寒酸,沒有那麼多錢,所以如果誰在打獵的過程中咳嗽,費佳會毫不猶豫地用雪橇板打他們的屁股,可是在其他比較富裕的隊伍裡,他們會因為有個人咳嗽而付出金錢的代價,相對而言,我還是很喜歡我們的處理方式,這樣很實際。
因為走得匆忙,我們竟然忘記帶滑雪板了,在深雪中向前行走,讓我們耗費了很多體力。此時的森林很安靜,我們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我們的耳朵裡也充斥著「鈴鈴」的響聲。
旁邊的年輕人看見了旗繩的頭頭,就歡快地跑了過去。看著眼前的神秘標誌,我們的心情根本就沒法平靜下來。費佳的小旗子和別人的不一樣,他的旗子是五顏六色的,而且也很符合正常的規格,五彩繽紛的旗子遠遠看去就像掛著很多綵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