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死水 第78章 我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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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聞一多寫給女兒聞立瑛的悼亡詩之一。在聞立瑛去世以後,聞一多才趕回浠水老家,沒能見上最後一面。深愛著女兒的聞一多,將聞立瑛用過的東西和讀過的書本,很小心地包起來,在上面寫上:「這是立瑛的。」雖然寫了《忘掉她》,可是愛女短短的一生如何讓詩人能夠輕易忘懷?當聞一多看到女兒留下的遺物時,他是否回想起了女兒從誕生至死亡的短暫生命呢?懷想起了他和女兒之間的父女之情呢?這首《我要回來》即是聞一多對父女緣分的深切回憶。

    我要回來,

    乘你的拳頭像蘭花未放,

    乘你的柔髮和柔絲一樣,

    乘你的眼睛裡燃著靈光,

    我要回來。

    我沒回來,

    乘你的腳步像風中蕩槳,

    乘你的心靈像癡蠅打窗,

    乘你笑聲裡有銀的鈴鐺,

    我沒回來。

    我該回來,

    乘你的眼睛裡一陣昏迷,

    乘一口陰風把殘燈吹熄,

    乘一隻冷手來掇走了你,

    我該回來。

    我回來了,

    乘流螢打著燈籠照著你,

    乘你的耳邊悲啼著莎雞,

    乘你睡著了,含一口沙泥,

    我回來了。

    聞立瑛誕生之初,聞一多尚在美國留學,初為人父的詩人卻無法趕回去親親女兒可愛的面龐,他是多麼地渴望立刻回到女兒的身邊。他一定曾反覆在心中對女兒呼喊著「我要回來」。孩子在逐漸地成長,慢慢地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觀察世界,有了自己小小的心思,開心的笑聲如同銀鈴般動聽。可是詩人沒能回去,他還要在異國他鄉完成學業。「我沒回來」,既是事實,又充滿了後悔的情緒。聞一多回國以後,女兒已經四歲。聞一多將女兒和妻子都接到了北京,一家團聚不久,就又分離。女兒離開北京時就生著病,回到浠水老家,女兒病情加重。可是聞一多那時剛剛有了工作,無暇回家,只有寄張照片回家。孩子夭折以後,家裡人怕聞一多傷心,一度瞞著他。直到妻子寫信告知了情況,聞一多十分悲痛,立刻趕回浠水。在回家的路上,詩人悔恨內疚的情緒一定不停地折磨著他,「我該回來。」父親終於回家了,回到了女兒的身邊,他輕輕地告訴寶貝:「我回來了。」

    如同前面的《也許》《忘掉她》一樣,《我要回來》同樣寫得舒緩平靜。

    《死水》時期的聞一多詩歌創作更加純熟,這首《我要回來》完全秉承了他主張的建築美、繪畫美和音樂美。《我要回來》每一節分別以字數相同的「我要回來」、「我沒回來」、「我該回來」、「我回來了」開頭和結尾,中間句式均以動詞「乘」起首,詩句和詩節之間都非常整齊,具有對稱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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