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這書好像已經是被禁了,所以我那同學只讓我在他家看而不肯借給我。說實話我也真沒時間看它,看了一頁到兩頁之後,就對其文字風格不喜了,翻看後邊,開始把其中的「□□□□此處作者刪去××字」全都挖出來並熟讀。
●《廢都》的尺度其實已經開放得多,未刪除的部分早已經「涉黃」,雖然文字不美,但是形容夠細,而且男女之間完全是大西北式的彪悍,使人印象極深,雖然只是偶爾看過幾次,但現在重新在網上找來看的時候,還是能深深覺察到當時的記憶之深。
大概是上初三的時候,我去一位書香門第的同學家複習功課——其實不是複習,主要是玩,但也沒有什麼可玩的,無非就是說說話,耽誤耽誤時間;因為那個時候馬上要中考,大家都是沒白天沒黑夜的學,腦子永遠是木然的。
在他們家那一間半小平房裡,有不少書,很多都是堆在床的一側的,到不是我這同學癡迷閱讀,實在是他們家地方太小。我去他家,如果他在桌子邊坐著,我就只能半躺在床上,因為那半間屋子基本上沒有放第二把椅子的地方。我們往往胡說兩句以後要考什麼學校啊,哪個學校有足球場等等,然後就開一些低俗的性玩笑,偶爾也議論一下班上的女生誰的胸大。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不但誰也沒見過真的,而且誰都沒敢真的仔細看過。最後都會回到諸如哪道題你做出來沒有,哪段課文你背完沒有之類的問題。有時我漫無目的的在他床邊的書上掃視,就發現了一本當時很有名的書,叫《廢都》。就是在這種學習的重壓下,和青少年荷爾蒙旺盛的分泌下,我留下了對《廢都》的深刻的第一印象。
當時這書好像已經是被禁了,所以我那同學只讓我在他家看而不肯借給我。說實話我也真沒時間看它,看了一頁到兩頁之後,就對其文字風格不喜了,翻看後邊,開始把其中的「□□□□此處作者刪去××字」全都挖出來並熟讀。
當時我們熟讀市面上能見到的一切明清兩代的狹邪小說,專找「□□□□此處刪去××字」的地方看,而且偶然能找到足本就拿來對校。比如《蜃樓志》,足本出現的時候定價是五元以上,當時真是懷著「墮落之心」買的,在書店逡巡久之才一咬牙交款,買完之後鬱悶了好一陣子,花這麼多錢,我這是幹什麼呢?好多年以後我打車和一個出租司機聊天,那人說:「其實我也耍過,最後一下一完,立刻就後悔不己,我操,我這是幹嗎呢?」那個時候我買《蜃樓志》就是這個心情,甚至罪惡感更加強烈。那些書裡一般都刪個十幾個字,最多刪一百多個字,就已經了不得了。但刪去的字雖然語涉隱秘但都文采極佳,而且尺度極嚴。比如全書第一個有刪節的地方就是「早摸著這□□□□□□□□□□□此處刪去11字」,對照足本,刪的是「光光滑滑緊緊就就的小乳」,這在現在看來平常至極,但當時已經足以讓我臉紅心跳半天。
《廢都》的尺度其實已經開放得多,未刪除的部分早已經「涉黃」,雖然文字不美,但是形容夠細,而且男女之間完全是大西北式的彪悍,使人印象極深,雖然只是偶爾看過幾次,但現在重新在網上找來看的時候,還是能深深覺察到當時的記憶之深。
但也有一點不喜歡的地方,就是作者的故弄玄虛。哪有寫完了又刪去,還特地註明是「作者刪去」的,還算出準確的字數?明明就是譁眾取寵,故意製造賣點,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便於人們搜找這種片段。所以現在在網上一看到有人「求《廢都》的刪節部分」我的優越感就油然而生,認定他們的智慧遠沒有上初三時的我高。
上高一之後,我和周圍學校的幾個朋友組建了一個文學小組,活動地點分別是各人的家裡。一般是定時定題寫文章。他們學校有一個語文老師,據說水平極高且極得人心,有一次我們請來給予指導。那老師五十多歲,不高,衣著樸素,提著當年常見的往往是買菜的時候才提的塑料條編的窄筐,極和氣,典型知識分子,和我們聊得也很多。後來我就提到了《廢都》的被禁,學生和老師提及「黃書」還是要點兒勇氣的。那老師想了想,說:「我想《廢都》的作者是故意寫那些性描寫的,因為他知道這書一定被禁,所以給自己也給別人找個理由。你想,這麼厚厚的一本書裡,好人只有一個半,一個是看門的老大爺,一個是一頭牛。這罵得太狠了,能不被禁麼?」
他說的對不對我一直末能確定,因為那時候也沒有網絡,找不到《廢都》來看,而且當時確實不喜歡看。後來就忘記了。最近聽說《廢都》高調解禁重版,才在網上搜了一下,看了幾萬字,還是不愛看,就放棄了。所以也就不知道那個看門的老大爺和那頭牛倒底算不算好人,莊之蝶又到底算不算壞人。
說句題外話,我們初中時上映的《紅高粱》還是《寡婦村》之類的電影,都大大地寫上「少兒不宜」,於是成年人們就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當時我們算是少兒,雖然心嚮往之,但真是欲看無門。現在想起來,那時的少兒不宜,和現在的解禁,都有點兒無聊。只不過正好能借此懷念一下那些逝去的青春,那些久違的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