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漆黑。這個時候,是人類最困乏的時候。雷笑覺得專家分析的休息時辰很準確,因為,他看見其他人都睡著了,而自己也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一陣風吹來,黃色的火焰頓時熄滅了。
黑暗吞噬了整個屋子。
天亮了。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雷笑眼皮有些重,他睜了睜眼睛,醒了過來。
眼前的火已經熄滅了,冒著一股淡淡的白煙。
雷笑的頭有些痛,可能是因為沒有睡好的緣故。他推了推旁邊的若雪,若雪還沒有睡醒。
忽然,雷笑使勁吸了下鼻子,似乎有什麼味道。他轉過頭四處看了看,登時目瞪口呆。同時,他也知道了躥進鼻子裡的味道是什麼。
是血腥。
旁邊不遠處,梁小山躺在一片血泊中。他的雙手被人齊齊切斷,整個地面全部是血,看來是在劇烈的疼痛下死去的。
這個時候,旁邊的蘇風也醒了。她順著雷笑的眼睛望去,一下摀住了嘴巴,跟著,瘋了一樣叫了起來。
蘇風的叫聲,很快驚醒了其他人。
若雪看見梁小山的樣子,頓時趴在地上吐了出來。林樂樂看起來依然鎮定自若。這讓雷笑有些生氣,同伴死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雷笑陰沉著臉,走到梁小山面前,開始勘察屍體。
那些刺眼的紅色血跡,似乎在告訴人們梁小山死時的慘狀。梁小山的身上、頭髮上,全部是乾涸的血跡。
雷笑甚至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入手。
一雙手伸了過來,拉開了梁小山那兩隻沒有手的胳膊。雷笑抬起頭看了看,竟然是林樂樂。
「我是美容師,專門為死人化妝的。」林樂樂面無表情地說道。
很快,在林樂樂的簡單收拾下,梁小山恢復到了先前的樣子,只是,他的臉扭曲不堪,雖然死了,卻依然無法忍受別世時的痛苦。
雷笑此刻也冷靜下來,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梁小山死的時候,一定是經過巨大的掙扎。按照自己平常的睡眠習慣,應該很容易聽到的。
難道?雷笑心裡一沉,目光開始搜索屋子的各個角落。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堆熄滅的火上。
火堆下面還有一些未燃完的乾柴,還有一些枯黃色的乾草。雷笑記得,他們燒的一直都是乾柴,怎麼會有乾草?
拿起一根未燒完的乾草,雷笑嗅了嗅,一股麝香味頓時躥進鼻子裡。
雷笑的頭有些暈,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剛剛睡醒時。
「這是,這是曼陀羅的乾草。呀,我們昨天就是無意中燒了這個,所以才睡死的。」旁邊的蘇風忽然叫了起來。
「曼陀羅乾草?」雷笑呆住了,他當然知道這種東西。如果燃燒的話,相當於人體吸收十顆安眠藥。
「呀,昨天誰找的柴火,怎麼這麼不小心?」蘇風鬱悶地說道。
「不,這些曼陀羅草,不是我們的。是有人放到了裡面。」雷笑忽然明白了過來,所有人因為吸收了這種致睡的曼陀羅乾草,所以對於梁小山的死毫不知情。
「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他怎麼只殺了梁小山啊!」若雪問道。
「因為,對方想要慢慢跟我們玩遊戲。」蘇風冷聲說道。在她的心裡有一個疑惑,曼陀羅草是什麼時候放進柴火裡的?一直以來,幾個人都在屋子裡。難道是屋子裡的人放進去的?
雷笑又把整個事情想了一遍,他的目光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掠過楊鎮長屍體的時候,他眼前一亮。
就是這樣。對方事先在楊鎮長的屍體上做手腳,等到發生狀況時,再偷偷把曼陀羅草放到火堆裡。
如果是這樣,那麼,放曼陀羅草的人一定藏在這幾個人中間。雷笑仔細想了想,昨天發現楊鎮長屍體異變的,只有自己,若雪和蘇風過來圍觀。梁小山和林樂樂在後面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這時,林樂樂把一個包扔到了地上,一個塑料袋從裡面摔落出來。裡面包著幾撮枯黃色的乾草。
「這是梁小山的包,那些曼陀羅草是他放進去的。」林樂樂說道。
頓時,其他人都愣住了。
曼陀羅草竟然是梁小山放進去的,那他怎麼會被人切斷雙手呢?這是怎麼回事?雷笑更加疑惑了。
「這只有一種解釋,梁小山和對方有什麼不能讓我們知道的秘密。所以,他才用曼陀羅乾草把我們迷昏。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殺了他。」林樂樂說道。
雷笑衝著林樂樂點了點頭。不錯,她說得沒錯。可是,梁小山和對方究竟有什麼秘密呢?對方又是誰呢?
窗外,陽光燦爛,卻無法照到每個人心裡的陰霾。
雷笑撥了撥眼前的樹枝,一條羊腸小路出現在眼前。
「這要通向哪裡啊!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蘇風望著眼前的小路,擔憂地問道。
「我們來時的獨木橋被毀了,只能往前走。我相信,對方就潛藏在這片樹林裡。我已經想過了,如果我們一直待在小屋裡,只會等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往前闖一闖。也許,會有新的出路。」雷笑說著,向前走去。
所有人默認了雷笑的話,因為現在,他們真的別無選擇。
雷笑拿著一根木棍,眼神警惕地盯著眼前,生怕一不留神便會發生什麼危險。若雪緊緊拉著雷笑的衣服,蘇風和林樂樂走在最後。
兩邊的樹林越來越茂密,陽光被遮住,這讓所有人的心弦都繃緊了。沒有人知道,這條小路的盡頭是出路,還是死亡之路?
忽然,若雪拉了拉雷笑:「雷笑,我們好像迷路了。」
「什麼意思?」雷笑停住了。
若雪指了指旁邊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說:「你看,那個袋子是我剛才扔的,現在怎麼又出現在我們前面了?」
果然,路的一邊有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子。那個袋子上面還寫著家樂福三個大字,根本不屬於這個偏遠的小地方。
「會不會是有人丟這兒的,不是你丟的那個?」蘇風猜測道。
若雪走過去,拿起那個袋子,上面還有一張家樂福超市打印的標籤,說:「雷笑,這是我們來墳塚鎮前去買的東西。你看。」
雷笑接過袋子看了看,點了點頭,然後,他望著周圍看了看,說:「我聽人說,北方一些地方存在一種類似迷霧森林的地方。難道,這個樹林也有這樣的玄機?」
「迷霧森林?就和當年諸葛亮的八卦陣一樣嗎?」蘇風來了興趣。
「不錯,不過,這都是傳說。這樣,我們大家集中精神,往前再走走看看。」雷笑回頭說道。
路面很平,空氣中也沒有所謂的白霧瘴氣。若雪緊緊拉著雷笑,終於,他們看見了一個小木屋。
「這就是小路的盡頭嗎?」若雪怯怯地問道。
「可能吧!」雷笑點點頭。
四周靜靜的,雷笑有些奇怪,蘇風的問題向來很多,怎麼現在竟然沒聽見她嘮叨。他回頭一看,身後除了若雪,竟然再沒有其他人。
「另外兩個人呢?」雷笑驚聲喊道。
若雪回過頭,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啊,我一直跟著你的。」
雷笑的臉沉下來了,他帶著若雪往回走去。
路面平坦,樹林安靜。越是這樣,雷笑的心越是沉重。
有人說,真正的恐怖並不是詭異的聲音,而是安靜。世界一片安靜,就像死了一樣。安靜會讓一個人產生無盡的聯想,要遠比任何恐怖景象恐怖百倍。
此刻,整個樹林彷彿就是一個死了一樣的世界。除了若雪,雷笑再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連隻鳥、蟲子的聲音都聽不到。
啪,旁邊忽然響了一個聲音,似乎是有人穿過樹林。雷笑立刻停住了腳步,他側耳聽了起來。
那個聲音越來越響,很快出現在眼前。
「誰?」雷笑揚起手裡的木棍,警惕地望著前面。
「我,林樂樂。」一個人影從樹林裡閃了出來。
「是你啊!」雷笑鬆了口氣,隨即他的心又揪緊了,說:「蘇風呢?」
「我不知道。我們走散了。」林樂樂拍了拍身上的樹葉,搖了搖頭。
雷笑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他轉過頭,帶著若雪繼續往前走去。
終於,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屋子前。
推開屋門,雷笑一眼看見了蘇風。
她倒在地上,她的兩隻眼睛被挖走了,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眼眶。一些殘血蚯蚓般攀附在她的眼角。
雷笑不禁呆住了。
三起命案,這讓剩餘的人更加恐慌不已。
若雪第一次感到了震顫,她一言不發地躲在雷笑身後。林樂樂,依然鎮定如常地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勘察屍體的雷笑。
片刻後,雷笑站了起來。他怒視著林樂樂,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
「你懷疑是我,對吧!」沒等雷笑問,林樂樂先說話了。
「昨天晚上,蘇風發現楊鎮長屍體有異變,大家都圍了上去。只有你和梁小山沒有圍過來。今天早上,梁小山死了。當我發現曼陀羅乾草時,是你從梁小山的包裡拿出了剩餘的乾草。如果我假設那些曼陀羅乾草是你放進火堆裡的,事發後你又把她放進梁小山的包裡,這樣完全可以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
「就憑這個?」林樂樂揚了揚眉毛,問道。
「不,蘇風的死。當時,我和若雪在前面,是你和蘇風在後面。如果是你把她弄暈,或者帶錯路,然後,再把她帶到小屋殺害。跟著,假裝在樹林裡迷路,遇見我們呢?」雷笑定定地說道。
「是啊,我的嫌疑最大。」林樂樂忽然歎了口氣。
「從來這裡開始,我便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一定來過這裡。昨天晚上,你等我們都睡著了,在小屋旁邊找什麼東西。現在,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為了若雪,我不能再放過任何有可能的疑惑。」雷笑說著,抱緊了身邊的若雪。
「那好,既然你對我有疑惑。那麼,我告訴你這是為什麼。」林樂樂頓了頓,說話了。
林樂樂的職業是為死人化妝,這是她的家族事業。不知道是不是遺傳的原因,從小她就喜歡看著媽媽在殯儀館裡工作。當然,在她長大後,自然就接替了媽媽的工作。
可是,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為什麼爸爸從小便離開了她和媽媽。因為,很多人不理解她們的職業。成年後的林樂樂別說找個男朋友,就連朋友也很少。別人的排斥,讓林樂樂陷入了失落的谷底。於是,她便拋開一切,把所有的精力都投進了工作中。
偶然一次機會,林樂樂認識了一名男孩子。他叫成明浩。成明浩不像別人一樣排斥林樂樂,對她的工作還很好奇。不久,兩人戀愛了。林樂樂深深喜歡著這位能夠理解她、支持她、包容她的男孩。兩人約定,等明年就結婚。
兩個月前,成明浩參加了一個尋找寶藏的活動。因為這個活動的獎金,可以讓他們買套好一點的房子。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成明浩回來後,直接被送進了醫院裡。一直到現在,還躺在醫院的靜療室。林樂樂從他隨身攜帶的DV,發現了事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