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第18章 歡樂大家庭
    礁湖之戰帶來一個好的局面:孩子們和印第安人成了朋友。因為虎蓮公主被彼得從恐怖的死亡陰影中解救了出來。所以她和部族的戰士們願意全身心為彼得效命。他們在孩子們的地下之家周圍守護著,日日夜夜都不放鬆戒備。時刻提防著海盜的突襲。因為很明顯,海盜們很快就會發動進攻了。即使是在白天,海盜們也自在輕鬆地叼著煙斗在附近遊蕩,就像是在等待印第安人給他們送上什麼美味的食物。

    這些印第安人稱呼彼得「偉大的白人父親」,還對他頂禮膜拜。彼得很欣賞他們這種做法。不過這對他毫無益處。

    當印第安人跪拜在他腳邊時,彼得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他們說:「看到皮卡尼尼的勇士們保衛他的家,防禦海盜的進攻,偉大的白人父親很高興。」

    美麗的印第安公主回答他:「我是虎蓮,我是彼得·潘的好朋友,我一定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決不會讓海盜傷害他。」

    虎蓮公主美麗脫俗,如此謙卑地對待彼得實在降低了她的身份。不過,彼得自認當之無愧,他傲慢地說:「彼得·潘說了,他很滿意。」

    這些印第安人都明白當他說出「彼得·潘說了」的時候,就是示意他們不要再多嘴了。他們就馬上遵照指示,閉口不言。不過,他們把其餘的男孩子只視為平常的戰士,因此碰面時他們只是禮貌地打聲招呼,說些你好之類的話。並不會表現出特別的尊重。彼得認為他們這麼做無可厚非,可這令孩子們心裡覺得很不痛快。

    溫迪也認同孩子們的感受,可她是一位安分賢淑的傳統家庭婦女,自然不願意聽到孩子們對父親有任何的不滿。因此不管她心裡的想法如何,她總是告訴孩子們:「父親當然是正確的。」不過她也有自己的抱怨:那些印第安人實在不應該稱呼她為「老婆」。

    現在,該說說那個特殊的夜晚了,因為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很重要,所以,那一夜又被稱作「夜中夜」。那個白天和平日一樣安寧,島上的居民似乎都在默默地積蓄能量。此時,在地下之家,孩子們正在進餐;印第安人在地面上圍裹著毯子放哨。彼得呢?他跑到哪裡去了?原來他是去打探時間了。在神奇的烏有島上,如果你想知道現在幾點了,就只好去找那條大鱷魚,在它身邊等著聽鬧鐘報時。

    這是一頓假想的茶點,孩子們在桌旁圍坐,看上去是在大吃大喝,其實,不過是在說話聊天。溫迪形容他們玩笑吵嘴的聲音,絕對是震耳欲聾,都要把屋頂掀翻了。不過,溫迪對他們的吵鬧並不在意。她只是不能容忍他們爭搶食物。她還規定:在吃飯時間內不准還手,如果發生了爭執就向她匯報,並且要先舉起右手,有禮貌地說:「我要告某人。」可是,孩子們要麼忘了應該怎麼做,要麼就是這麼做個沒完。

    「安靜!」溫迪叫喊著,她已經不下二十次制止他們不要同時說話了。「斯萊特利寶貝,你的葫蘆空了嗎?」

    「還沒空,媽媽。」斯萊特利看著桌上假想出的葫蘆杯。

    「他還沒喝牛奶呢。」尼布斯接著說。

    「他這是在告狀。」斯萊特利馬上揪出他的過錯。

    「我要告尼布斯。」他急忙喊道。

    可是,約翰早就舉起了手。

    「有什麼事啊,約翰?」

    「彼得不在家,我能坐他的坐位嗎?」

    「你們父親的坐位?約翰?」溫迪認為這個想法太過分了,「不能,當然不能。」

    「他又不真是我們的父親,」約翰不滿地說,「他之所以知道怎樣做父親,還都是我教給他的呢。」

    「我們要告約翰,他在抱怨呢。」雙胞胎同時喊了出來。

    這時,多多舉起了手。他是全體孩子中最溫和謙虛的,而實際上,也只有多多一個人懂得謙虛禮讓,因此,溫迪總是對他特別地關心。

    「我想,」他吞吞吐吐地表示,「我是沒法當父親的。」

    「是的,多多。」

    平時多多不愛說話,不過只要張嘴開始說,那他就會嘮叨個沒完。

    「既然我當不成一個父親,」他抑鬱地問,「邁克爾,你可否同意讓我去當小嬰兒呢?」

    「不,不同意。」邁克爾大聲回絕他,並且立即鑽進了自己的搖籃。

    「既然我也不能當一個嬰兒,」多多的口氣更加消沉了,「那你們認為我能做雙胞胎嗎?」

    「不能,根本不可能,」雙胞胎齊聲回答說,「做雙胞胎是很不容易的。」

    「看來我是做不成什麼重要人物了,既然如此,」多多非常沮喪,接著問道,「那有誰想看看我表演的戲法嗎?」

    「不想看。」所有的孩子都這麼回答。

    「我什麼希望都沒了。」多多無奈地說著,隨後就沉默了。

    於是,孩子們又繼續互相揭發,這可真令人煩躁呵。

    「斯萊特利在咳嗽,他把嘴對著餐桌咳的。」

    「雙胞胎偷吃瑪米果呢。」

    「小卷毛沒吃完塔帕卷就吃甘薯。」

    「尼布斯嘴裡含著吃的說話。」

    「我要告雙胞胎。」

    「我要告小卷毛。」

    「我還要告尼布斯。」

    「我的天啊,天啊,」溫迪不由得大喊,「要我說,小孩子有時真是太讓人無法忍受了。」

    孩子們在她的指派下收拾好了桌子,她坐下來,開始做針線活。和往常一樣,有滿滿一籃子的長褲需要縫補,每條長褲都是在膝蓋的位置破了一個洞。

    「溫迪,」邁克爾抱怨說,「我已經很大了,不應該睡搖籃了。」

    「可是必須有一個孩子睡在搖籃裡呀,」溫迪不容辯駁地說,「搖籃是一個家庭中最可愛最溫馨的東西。而你又是最小的一個,只能是你去睡。」

    這個大家庭就是這樣:溫迪縫補衣物時,孩子們都在她周圍愉快地玩著遊戲。暖融融的爐火映照著他們笑嘻嘻的臉頰和自在舞動的身體四肢。這是在地下之家常見的美好景象。可惜的是,這將是我們最後一次看到這一幕了。

    地面上傳來了腳步聲,溫迪總是第一個聽到並分辨出來。

    「孩子們,是你們父親的腳步聲;快去門口迎接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地面上,印第安人戰士們在對彼得鞠恭敬禮。

    「勇士們,認真把守。這是我說的。」

    他剛說完,就被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拉進了樹洞。孩子們經常這樣做的,只是從那以後再也沒能這樣做了。

    他告訴溫迪準確的時間,並且給孩子們帶了些堅果。

    「你明白嗎,彼得,這些孩子被你寵壞了。」溫迪微笑著對他說。

    「是嗎?老太婆。」彼得回答著,隨手把自己的槍掛了起來。

    「這是我告訴他的,把媽媽叫做老太婆。」邁克爾在一旁偷偷地對小卷毛說。

    「我要告邁克爾。」小卷毛立刻喊了起來。

    雙胞胎中的一個走向彼得,請求著:「爸爸,我們現在想跳舞。」

    「小傢伙,那你們就跳吧。」彼得應允了,這會兒他心情很好。

    「我們想和你一起跳。」

    在這些孩子中,舞跳得最好的就是彼得,可他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

    「我跳舞?那我的老胳膊老腿還不得嘩啦嘩啦作響。」

    「媽媽也要跳!」

    「啊?」溫迪叫著,「我都是一大幫孩子的媽媽了,還跳舞?」

    「但是,今天星期六啊,」斯萊特利乖巧地說。

    因為他們早就忘記了計算日期,所以那天是不是星期六,根本沒有人知道。只是他們一想做些特別的事,就會拿這個當理由,這樣他們就能安心去做了。

    「這可是星期六的晚上啊,彼得。」溫迪動心了。

    「溫迪,你說咱倆這麼做行嗎?」

    「不過是和自家的孩子一起玩啊。」

    「那倒是。」

    他倆同意了跳舞的提議,但要求孩子們先換上睡衣。

    「你瞧,老太婆,」彼得走到壁爐前取暖,他轉頭看著溫迪補破襪子,悄悄地對她說:「奔波了一天之後,我倆都坐在壁爐旁,孩子們在身邊玩耍,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夜晚了。」

    「生活真甜蜜啊,是吧?彼得。我覺得小卷毛的鼻子很像你。」溫迪好像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邁克爾和你可真像。」

    溫迪走向彼得,把兩隻手溫柔地放在他肩膀上。

    「親愛的彼得,」她充滿柔情地問道,「養育了這麼多孩子,操持著家務,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你不會拋棄我再換一個吧?」

    「怎麼會呢,溫迪。」

    彼得當然不會再換一個,不過他心神不寧地眨著眼睛,注視著溫迪;讓你搞不懂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仍然清醒。

    「彼得,怎麼了?」

    「我是想啊,」彼得有些茫然地回答,「我不是他們真正的父親?這只是假裝的,對不對?」

    「不,你是他們的父親。」溫迪很肯定地說。

    「你看,」彼得滿含歉意地接著說,「如果是他們真正的父親,那我應該很老了。」

    「但是他們是我們的孩子,彼得。屬於你我的。」

    「不是真的一家人,對吧?」彼得又困擾地問。

    「假如你這麼想,那就不是真的。」溫迪回答他。然後她聽見彼得長出了一口氣,好像輕鬆了許多。「彼得,」她盡量讓自己語調平穩,「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是一個孝順兒子對母親的感情,溫迪。」

    「和我想的一樣。」溫迪失望地說,緩步走向屋子的一側,落落寡歡地坐下來。

    「你好奇怪呵,」彼得覺得莫名其妙,他接著說,「怎麼你和虎蓮公主一樣?她也問我把她當做什麼人,可她說絕對不想當我的母親。」

    「哼!當然了。」溫迪的語氣裡帶著重重的不快。那我們現在明白她為何對印第安人沒有好感的原因了吧。

    「那她想做我什麼人呢?」

    「這話一位淑女是說不出口的。」

    「既然這樣,」彼得有些氣惱了,「那就讓小叮噹對我說吧。」

    「是啊,小叮噹會對你說的,」溫迪尖酸地回敬他,「這個小傢伙是很放蕩的。」

    忽然,小叮噹氣憤的叮叮聲響亮地傳了過來。原來她一直在自己的小房間裡偷聽他們的談話。

    「她說自己就是喜歡放蕩。」彼得把她的話解釋給溫迪聽。

    彼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小叮噹或許願意當我的母親。」

    「你真是個笨蛋!」小叮噹怒不可遏,尖聲罵他。

    這是她的習慣用語,無需翻譯溫迪也聽懂了。

    「對此我深表同意。」溫迪也滿面怒容地大聲說。天啊!真是沒想到溫迪也會這樣說。這足以表明她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再說她也不能預先知道這個晚上將會遭遇到的不幸事件。如果她事先知道了,那她一定不會發脾氣的。

    他們誰都沒想到將要發生什麼,不過這對他們反而是件好事。這樣他們就能再無憂無慮地度過一個小時,這將是孩子們在烏有島的最後一小時。既然如此,我們真替他們慶幸,他們還能享受整整60分鐘的歡樂時光呢。現在,他們穿著睡衣邊唱邊跳著舞。那是一首歡快又奇異的歌,歌中唱道:孩子們懼怕自己的影子,嚇得渾身顫抖。沒有人預感到,恐怖的陰影已經悄然逼近,就要將他們包圍,令他們真正驚恐。他們快活地跳著鬧著,從床上蹦到床下,把枕頭扔來扔去,就好像枕頭也在跳舞;舞跳完後,那些枕頭們還得「廝殺」一會兒,就像是這一群夥伴已經認定彼此不會再相見了。

    終於,溫迪打算講睡前故事了,不過孩子們搶在她之前已經講了很多很多故事。那樣一個夜晚,連斯萊特利也講了個故事,只是那故事一開始就枯燥無趣。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實在沒勁。就很懊惱地說:「算了,這故事剛開始就那麼沒意思,我看,咱們就把它當成故事的結局吧。」

    後來,孩子們都安靜地躺在大床上,聽溫迪講故事。這個故事是他們最喜歡的,卻是彼得最討厭聽到的。以往,溫迪開始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彼得要麼緊緊摀住耳朵,要麼就離開這房間。要是這一次他還是那麼做,也許他們還會繼續住在烏有島上。接下來,我們將要看到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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