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25章  (1)
    第16章(1)

    世紜的傷好了,她「英勇救主」的事跡不久便撤下了公司內部的談資榜,她不禁想,有些事情發生的當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可是事後,一個月、甚至只是幾周之後,大家就會把這些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覺得很幸運,至少現在又可以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過她想要的平靜生活。

    袁祖耘在世紜去看望他的第二天就回來上班了,這場感冒前前後後持續了一個多星期,在世紜看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間做過什麼,只是私下對她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而已。

    這樣也好,她想,免得尷尬。

    可是,每次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地舔舔嘴唇,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

    她好幾次試著找石樹辰,可是他的電話總是被轉接到留言信箱,後來她去駕校拿駕照的時候碰巧遇見李若愚,才知道他休假去國外了,但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怎麼聯絡。

    這樣也好,她又想,等他回來了自會找她的吧。

    日子就這樣從她的指縫中流過,回來以後——或者確切地說,自從世紛走了以後——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內心的平靜。這種平靜與她在英國時的不太一樣,那時的她是強迫自己忘掉了原來的生活,重新做一個自己,一個周圍沒有人認識的自己。可是現在,她忽然有點明白蔣柏烈的話:可能有一天當我回過頭看以前的自己,驚訝於竟然花了那麼多時間去做一些在現在看來完全沒有意義的事,但我並不覺得後悔,一點也不,因為沒有過去的自己,就沒有今天的自己,也不會有將來的自己。

    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夠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並且像蔣柏烈那樣做到這一點。

    十一月的上海,天氣漸漸冷了下來,世紜找出在英國時買的風衣,站在鏡子前照了照,又比了幾個手勢,忽然好笑地想,項峰書裡的偵探會不會就是這樣一身行頭?

    那些書她還沒有看,只是靜靜地疊在書架裡,她很怕哪一天又遇到項峰,要是他問起書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是,她沒有遇到,她只是很鴕鳥地想,等到哪一天遇到的時候再考慮吧。

    她依舊每個週末都去蔣柏烈那裡複診,他還是請她喝牛奶,不過是用微波爐熱過的牛奶,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他那間診室是怎樣變出一個微波爐來的,但每一次她坐到黑色皮椅上的時候,他總是把那溫熱的玻璃杯放在她手邊的茶几上,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最近還有再做關於陌生人的夢麼?」蔣柏烈那本厚厚的筆記本,不知不覺已經翻到了一半的部分。

    世紜搖搖頭:「大概……有兩、三個月都沒再夢到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看著她,露出溫暖的笑容:「暫且不能下定論。但是至少你在改變,而且在我看來,是往好的方面改變。」

    世紜欣慰地笑了笑,靠在椅子上,視線的正前方是一片奶白色的天花板。

    「最近的工作順利嗎?」

    「嗯。」她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工作,因為一旦說起工作,就必不可少地要提那個性格惡劣的男人。

    蔣柏烈看著她,鼻腔裡發出長長的拖音:「哦……」

    「?」

    「你的生活圈子也太小了吧。」

    「……為什麼這麼說?」

    「目前為止,按照我對你狀況的掌握:你獨自一個人生活,儘管也常常惦記父母但並不常看望他們,朋友只有施子默,以及一些出國之後就失去聯絡的同學甲乙丙丁,有一個做了很多年好朋友的男人在追求你,但你又不願意接受他,工作上……很少聽你提起,所以具體情況我不瞭解,但是照這樣看下來,你所接觸的人,兩隻手也數得過來。這樣正常嗎?」

    世紜驚訝地聽著他的分析,最後抓了抓頭髮,才說:「不……不正常嗎?」

    「你接觸的人太少了。」

    「……」

    「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單調嗎?」

    她努力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卻怎麼也答不上來。

    「我有一個建議。」他又說。

    「?」

    「你可以試著聯絡世紛以前的朋友。」

    「……」她看著他,好像在揣測他這樣說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夠盡量認識多一些人,這樣對你的生活才會有幫助。」

    「哦。」世紜點點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自己承認了蔣柏烈的身份——一個心理醫生,同時也承認了自己是一個病人。也許那並沒有什麼不好,她知道自己只是需要幫助,所以對於他的每一個建議,她都會認真地思考。

    「你知道嗎,」世紜臨走的時候,蔣柏烈說,「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她抿了抿嘴,揮揮手告別,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字。

    秋天的醫學院裡,梧桐樹葉一半綠色一半黃色,飄落在人行道上,踩上去有一種清脆的聲音,就像在掰薯片。

    她想起某一個傍晚,走在一條,同樣鋪滿了梧桐樹葉的街上,前面是一個高大的男生的背影,他穿著白色的球衣,渾身冒著汗,那個背影是那麼僵硬,彷彿要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喂……你……週末會來看比賽嗎?」他忽然轉過身,臉頰上有一點點紅暈。

    她不知道那是因為很熱,還是……羞怯?

    可是,會嗎?那個惡魔一樣的袁祖耘……也會羞怯嗎?

    「你要來哦。」見她沒有回答,他忽然換了一副「凶狠」的嘴臉囑咐道。然後,就一溜煙地消失了。

    世紜看著腳下的梧桐樹葉,忽然覺得剛才的那一切,都像是夢境,她記憶中的夢境。可是,她卻常常回憶起這樣的夢境,以致於,她開始相信,那都是真的……

    蔣柏烈的建議,沒過多久就實現了。

    一周後的某個晚上,世紜接到了梁見飛的電話,那是她們自從去年聖誕節之後的第二次聯絡。梁見飛約她一起吃飯,她欣然答應了,即使那位性格惡劣的老闆一再要求她加班,她也毫不猶豫地背上背包走了。

    「你什麼時候回上海的?」坐在餐廳裡,世紜和梁見飛異口同聲地問。

    然後,又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我去年聖誕節之後就回上海了,」梁見飛說,「原來那家出版社在泰國的辦事處因為局勢的問題,已經撤了,所以我就回來,然後找了家新的出版社,已經有大半年了。」

    世紜微笑地看著她,等到她說完,才不緊不慢地說:「我是五月回來的,找了份秘書的工作……還在適應的過程中。」

    「啊,」梁見飛打了個響指,「我覺得很適合你,你做事情很有條理,也耐得住性子。」

    世紜喝了一口玻璃杯裡的橙汁,才繼續說:「其實,我正想著要聯絡你,沒想到你竟然打給了我。」

    「嗯,上次去看……世紛的時候,碰到你媽媽,她說你回來了,我和寶淑就說什麼時候約你出來,這次正好有一個機會。」說完,梁見飛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紅色的信封放到世紜面前。

    「?」

    「寶淑的。」

    「啊……」世紜拆開信封,是婚禮的請帖,上面夾著一張照片,一時之間她有點訝然,但又彷彿是不出所料,「果然……還是余正啊。」

    梁見飛不禁笑了:「你這是什麼表情?到底是意外還是理所當然?」

    世紜歪著頭,俏皮地說:「都有吧。」

    「婚禮在下個月的月底,可是寶淑這傢伙從上周開始去出差了,要到婚禮前一天才能回來,所以拜託我把請帖給你。」

    世紜笑著收下:「你幫我轉告她,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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