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223章  (2)
    第177章(2)

    籌辦月光公主的生辰,我順便去瞧了瞧她。見到她那直愣愣魂不守舍的目光,我就明白了,她一直在等我來安慰她。我就勢收回了她,可沒長熟的女人真是棘手。她只會想的簡單,卻不會考慮大局。她的思維很偏激,對人,也對事。她根本就想不到世上會有那麼多的無奈,連人的身份也是一種無奈,由不得你來選擇;可她也有好處,她單純的可愛,雖然她不像幼晴,沒有閱歷,一點點小事就想的天大,但她至少對我是全心全意的。和她在一起,我沒有面對幼晴時的自卑、擔心,反而是一種完全可以掌控的輕鬆和舒爽。她不想去東宮,還惦記著讓我帶她私奔,去過戲文中那閒雲野鶴的生活。我心底好笑的很,我壯志未酬,玄鐵令還未到手,我的事業才剛剛萌芽,怎能為了個女人半途而廢呢……

    東宮是個染缸,沒多久她也想通了。那一夜,我與她縱情歡好,青澀的她讓我很有自信,很膨脹,也很滿足……後來我想了許久,那麼多女人,我怎會單招惹起這樣一個沒長熟的丫頭呢?她沒有驚為天人的誘人美貌,也沒有通靈毓秀的仙子氣質,我為何獨獨挑中了她?對,對……我終於找到了原因——是因為她的眼睛裡,沒有金錢的味道。

    京城瘟疫,她回了奉安。旭王南下平叛,我奉命相助,捎帶著忙裡偷閒也去瞧了眼她。她對我一如既往,讓我安心,讓我沒有牽掛。只是,那夜我正閉目思量該如何完成皇上的任務,如何能在混亂中為自己留下一些東西,卻聽得她在旁惆悵哀怨的歎了口氣。她竟也沒睡,一直注視著我,還輕輕的替我掖好了散落的被角……那一刻,我的心突然一暖,溫熱的想流淚。我的內心其實很虛弱,我突然想娶這樣一個真正對我好的女人做妻子,而不是時刻需要緊張小心的仙女……

    回京之後,一切都很順利,我趁亂偷出了藏寶圖,從陛下手中接過了想往已久的玄鐵令。從今日起,我就躋身於頂級暗衛之列了,我終於有傲視他人的資本了——因為這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來。三月初,我提前將汝陽王府的玉石店舖搬走了。如今玄鐵令在身,只要做的不出格,我可以為自己日後大張旗鼓的謀劃積累了。我擴大了搜玉閣的規模,聯手了榮寶齋和萬玉堂。我的野心很大,我要的不只是仕途,我還要商道天下。總之,我要讓那些有眼無珠的女人後悔的滴血,是她們當初自作孽,不可活。

    這年四月,偶然聽李箏說起她竟回了東宮,趕上瀧北地震,正隨著集萃閣在外義賣。我有些興奮,逕直去找她。她還是那副傻傻的樣子,令我心底蕩漾著很輕鬆的歡喜。她能記得我無意說過的每一句話,用心迎合我的喜好,竟還買來幼晴愛喝的凍頂烏龍……她很小心,很卑微,這令我尷尬而心酸,我突然很想好好的撫慰她,不要對我這樣好行嗎,我怕我又會愛上了她……

    還好,她畢竟是個俗人。她糾結與我的過往,非要問個明白。我不願再提起幼晴,可早晚也要說個明白,那夜我索性不逃避了,一口氣將往事說完,然後沉沉的睡去了。這個女人很囉嗦,天亮後她竟又拐彎抹角的問及我高堂的態度來……我真不明白,她怎麼那麼迫切的想我娶她?我委實沒有近年成親的心裡準備。等幾年又如何,我又不是始亂終棄的人。再說,在東宮做幾年女官多好,她著的什麼急……

    最終,她乖乖回了東宮,還慢慢受了重用,做了太子的司筵。說實話,我一點也沒擔心過她,我對她放心的很,她不會對太子有非分之想的,她不會去招惹侍衛差人的,我自信能完全掌控她,身,還有心。時日一長,她偷偷置了別院,還起名為「幽時」,她還記得我最早給她那畫的寓意;她送給我的東西也越來越離譜了,那次竟托人帶來了波斯的中衣……禮部這樣的東西有的是,她何必亂花銀子呢?我輕歎一聲,在讀心之術上,她和幼晴,真不是一個段位的女人……

    那日和她閒逛至湖邊月老像,我突然想起了幼年的籤文,心中有些忐忑。我拉著她叩謝了月老,雖然不信籤文所指,但我真心的希望情事不要再生波折。那次,我拜的很虔誠。我想明白了,該放下從前的孽緣了,和這個女人共度一生,也好。

    沒想到,是夜回宅就收到了叢顯入京的密報。接過暗衛傳遞的黏紙,我週身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幼晴……我其實很想見見她,想看看她現在什麼模樣……那幾夜,我失眠了。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去,她是個拋棄我的女人,她能看著我去死,眼都不眨……我寂寂翻出了這些年為她積攢的鳳髓香,開始回憶那些心酸的陳年往事。可是,我突然有些發愣,那些曾經以為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念念不忘的過程中,竟被無聲的遺忘了!我甚至想不清和幼晴曾經的言談點滴!可這些,從前都是錐痛入心銘刻入腦的啊!我竟忘卻了?看這鳳髓香,快滿一匣了。也好,如今奉願已足,再取非福。我就再為她買最後一次鳳髓香,加上那個我從前一直承諾給她的羊脂玉鐲,算是該給自己一個徹底的了斷吧……

    我尋到了幼晴的住處。可是,見到她的那一瞬,我承認我的心又淪陷了。她沒有變,還是如此的漂亮,更添了些成熟的風韻。她那雙眼睛,似能看透我心中的孱弱,我的自信突然沒有了,又似回到了從前的日子……我不敢久留了,我是來讓她後悔的,我不能心軟!

    我草草放下了東西,落荒而逃……

    第178章

    ——「為師沒有瘋,承乾,這一步非常重要。我一直在尋找破解這僵局的方法,終於讓我找到了。」

    ——「師父,承乾不糊塗。梁園雖好,非久戀之家也。這霍氏雖合我心意,承乾還是能分清輕重的,將來天下在手,何種女人沒有!我犯不著在此時得罪林太師!」

    ——「你若不下這一招,他日汝陽王一死,下一個,就是莫皇后和你。你的父皇我見過,他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樣子。汝陽王遲早不是他的對手,你的母后也成不了則天武後。現在盯著你最危險的目光來自你的父皇!外戚之禍乃是他深惡痛絕之事,林若熙乃林太師之女,他怎能給你締造一個如此深厚的泰山?要知道,根深葉茂是遮陰避雨的樹蔭,也是惹事招災的禍根……再者,東宮已淪為各處勢力的瓜分地,遍是各方細作。承乾,你才十九歲,總得為自己找一個可以放鬆的舒心動骨的女人吧?這個年紀出一個情種,太正常不過了……」

    母后氣病了,但師父說對了——父皇默默的站到了我這一邊。關於外界流傳的太子癡情入魔,父皇只是搖頭歎氣,但最終,槿蘭還是做了聖旨上的太子妃。

    洞房花燭,「開懷」暢飲至微醉的我有些恍惚,說來,我對這個女人是有好感,但絕對到不了這麼瘋狂的地步。若說做太子妃,林若熙比霍槿蘭合適多了……微笑挑起喜帕的那一瞬,我才明白了師父當初的話。原來,登上這戰車不光是榮耀環身,還有不盡的無奈和艱辛。從成為太子那一天起,一切真實都不屬於我了,我的喜怒哀樂,還有我的愛好和真心……

    自天僖五年認識師父起,轉眼十幾年過去了。師父仍是那句話:時機未到,且韜光養晦。

    我在東宮繼續扮演著荒唐太子的形象,獻拙劣於人前,藏鋒芒於身後,惹得母后親來杖斃了宮人;那個父皇如意的明振天也染手政事了,父皇在人前將他與我褒貶各異,還要提前單獨為他封王。我縱有千般不甘,萬般鬱結,卻只能繼續忍耐,我清楚,師父是比父皇更希望我當上皇帝的人,只是,還要忍多久?

    天僖十九年的冬天,師父口中那個厚積薄發、一舉徹底顛覆世人看法的機會,終於來了。

    南方屬國巫澤叛亂了,在短短兩年中,當地詭異的蠱術接連斃命了大週三員主將,大周兵士潰不成軍,兵火前鋒已蔓延到了江南。師父竟興沖沖的讓我領兵去巫澤!說什麼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一次,我真的生氣了。帶兵打仗不是兒戲!我乃典型『生於高牆之中,養於婦人之手』之人,難道讓我不自量力的去送死嗎!不,我寧可中庸的留在京城,也不去丟人送命!可是,師父的態度比逼我退婚時還要堅決,「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你不去就前功盡棄!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都會讓那邊開口的。你不去也得去!」

    沒幾日,龐貴妃就吹了父皇的枕頭風。有一江湖相士說什麼只有真龍才能壓的住妖火!內侍們故意將此言論放了出來;母后也適時的病了……那段日子,父皇沒有從明面上勸我,但言語上已對我經手之事動輒不滿。我恨師父,他竟這樣逼我!我索性不回東宮,宣稱在坤寧宮偏殿裡盡孝思過。

    我恨,我恨這親不親仇不仇的世道……

    直到月上中天,我卻怎麼也睡不著。想宵禁之後也不會有宮妃在外閒遊了,我便帶著張德安踱到了御花園。以命相搏?太子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悲哀之極了……隱約的,我竟聽到了斷續飄渺的歌聲,這麼晚?我詫異的尋聲而至,竟在花香掩映的望月小亭見到了一個醉的迷糊的女子!她飲的是父皇陳封的御酒,可又眼生的很?她說她是月光的朋友,不過,月光怎會有這樣的朋友?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哪家重臣會有這樣的嫡出千金——從小竟沒教養好,敢在皇宮大內如此失禮放肆……

    不過,不管如何,我那夜也算是暢快。我和她對飲暢談,將幾日的陰鬱一吐而光……是啊,這個醉丫頭說的對,置之死地而後生,與其在京城行屍走肉的活著,還不如出去拼一個痛快!

    我去了前線。事實再一次證明了師父的料事如神。巫澤發生了蕭牆之亂,大將軍陣前倒戈了。我沒費一兵一卒便建成了大周的曠古功勳。這是大周對外用兵的第一場勝利,我可以想像國民聞訊的歡騰欣喜……從此,之前東宮的傳聞越是離譜,大家越會認為是受了謠言蒙蔽。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東宮一招翻盤!班師回朝之日,在天定門接受萬民歡呼朝賀的那一瞬,著金盔銀甲的我真想縱情大喊——我喜歡這萬人之上!我喜歡這萬眾之巔!

    於是,我鄭重的向師父認錯了。我端正的寫了《孫子兵法》九地篇,「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夫眾陷於害,然後能為勝敗……」師父一見,就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吧。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我竟又遇到了她——那個醉酒的女子,竟是母后此番送給我的筆吏女官?!母后的人?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那,那夜她是真醉還是假醉?難道母后也是想勸我出征,特意演了這齣戲?為了好好的試探一下,我心思忐忑的留下了她。很快,探子回稟說,她是奉安知府的女兒,她的姐姐竟是汝陽世子新納的東華夫人。我詫異極了,還是汝陽王府的外戚?母后弄這樣一個女人來東宮做什麼?不過,母后選人的精準可靠還是毋庸置疑的,我仔細揣摩了下時局,如今外有汝陽,內有振天,中宮此時和我應絕對是一心,她,至少不會害我。

    觀察了幾日,我竟看不明白了。她的表面,就是個對宮闈一無所知的白癡。她裝成這副模樣意欲何為?我猜不出,心底憤憤然。中宮之人算準我不能出面質問,那我就讓別人出手來對付你們……

    如此,我故意去了趟淑玉宮,在臨幸邵良娣時說了些過火的話。果然,那個精明的邵天工坐不住了,施計將她扔到了汝陽王府。我樂得坐山觀虎鬥,派人盯緊了她。沒想到,她竟興高采烈的去了,連個推辭都沒有。小成子回來說,她臨行前很是開心,一點異樣都沒有。她是真傻,還是裝傻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了呢?我多少年沒見到這樣的對手了,竟是個小女人……

    意料之中,她毫髮無損的自汝陽王府回宮了。小成子說,偷偷翻看了她帶回的東西,除了金銀,竟有春宮圖和斷息丸。春宮圖?我啞然失笑。這個女人還真有意思……母后青睞的人,應該都是經過嚴格選拔的,既是貌不算驚人,必定有其他過人之處吧。說來,我內心也有些許期待,這樣段位的女人,會用什麼方法來自薦枕席呢?姑且放到身邊瞧吧,時日一長,她早晚得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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