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說什麼?
涵玉驚恐的凝視著明承乾。
——她是董涵玉,不是肖瑤?!
她的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她是董涵玉?!是啊!她怎麼沒意識到這一點!她這個肖瑤是假的!她那個六王妃也是假的!董涵玉……她就是那個奉安的董涵玉啊!
「那夜你跟朕說的……都忘了嗎?」眼前的九五至尊淡淡的彎了嘴角,自得滿滿的低語著,「朕不會看錯。你的心,是向著朕的……」他手臂禁錮的力道,慢慢的溫存舒緩了下來,「放心的回來吧……朕那夜說過的話,君無戲言。」他的手掌,緩緩的欲撫上她的柳肩。
「皇上……」涵玉借躬身乾笑著躲避開去,什麼叫時過境遷,他難道一點都不考慮嗎?「奴才對皇上,當初是一片忠君之心,卻不敢存半絲非分之想……」她垂著頭,腳步偷偷的向後挪移著……
「是嗎?」明承乾有些嘲諷的笑了,明黃色的袍擺在下輕泛漣漪,「在東宮曾經的種種,只是你的『忠君』之心嗎?」他緩步向前,聲調都帶著飛揚的末梢,「你跟朕賭過氣、使過小性子、在琳琅之事上求朕護過你周全、還體貼的將母后宮變時包存私心的端倪告訴朕……呵,這些,都只是『忠心』而已嗎?」
涵玉只覺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她無比窘迫的垂首咬唇,一點一點在金磚上拖動著腳步……是,他說的這些讓她無法反駁,那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她是曾對他有過情,動過那份不該有的心思……可是,他怎麼不想想那之後的事呢!
她在那夜翻雲覆雨濃情蜜意之後,剛剛將千瘡百孔的心思定下,想一生跟著他,侍奉他,甚至滿腔真情的將皇后宮變私藏平王世子的事情告之與他,最可笑的,還死心塌地的在坤寧宮等著他接她衣錦移宮的好消息……可她等來了什麼?想想這一切後來的後來,實在是太諷刺了!
「朕說過。」頭頂那自得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你想要的,只有朕能給。朕還沒對一個女人如此遷就過。玉兒……」
一聲「玉兒」,令涵玉生生的有內向外打了一個寒戰,這個稱呼實在是太……她不得不想起了在坤寧宮那偏僻西院發生的所有慘事……
「皇上……」她後退的身子已經靠上了殿內石柱,退無可退,索性也硬下了心,「奴才已經出宮了,失蹤一年再回宮侍君,這不合規矩……」她逼迫自己消除了膽怯,開始據理力爭。
「朕可以讓司禮監造一個新檔給你。」他答的很輕鬆,「東宮的女官被朕派到外面辦秘密的事,誰能說什麼?」他也停了腳步,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淡然模樣,「誰敢說什麼?」
「皇上……」涵玉乾笑著繼續發問,「可奴才是犯了大錯的欽犯,實在是不配……」
「朕都說過了,既往不咎。不要再提那些事。」他耐心的等待著她的黔驢技窮。
「可……」涵玉尷尬的擠著笑,看來不使出殺手鑭是不行了……她抿了抿乾涸的嘴唇,「奴才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了……不能……」她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了,這個,明說出來,他總該沒有說辭了吧!沒有一個男人,尤其是皇帝,會明著說,他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過魚水之歡!那可是一個男人的臉面和尊嚴!
「沒關係。」
映入耳中的,竟是明承乾如此驚世駭俗的一句!
涵玉驚愕的望向了眼前人……他他他他……
明承乾望著她那副呆滯癡傻的模樣,淡淡的翹起了嘴角,嘴唇開合間,彷彿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他死了,你就乾淨了。」他的聲音輕柔而舒緩。
涵玉似被驚雷劈了一般差點沒跳起來!她恐懼的瞪大了眼,卻見到那雙狹長陰鶩的黑眸中半絲玩笑也無!
他說什麼?!
——明振飛死了……她就乾淨了?!
他要明振飛死……
「皇上?!」涵玉失控的大叫起來,「可是,您已經……六王爺他不能和您爭的!他有這個自知之明!他如今也不想破壞什麼!只想平安度日……」
「他說的話,」明承乾冷笑起來,「也就你這樣榆木腦袋的人會相信。」他的話語很是諷刺,「朝堂之上男人間的事,你一個婦道女子懂什麼?」
「若說他心裡沒鬼,朕就算駕崩了也不會信!」
「他手裡藏著什麼東西?他腦袋裡動著什麼念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承乾很是譏諷的望向了她,「幾句可憐話就騙動了你……朕可沒有利用你去完成朕的大業!」
涵玉無語垂首,但心底很是不屑,沒利用她,還不是因為他不放心利用她……嫌她這樣的棋子資質蠢笨……她只為莫皇后做了一件事,還被他反利用了,弄了個太子監國出來……
「他敢動朕的龍脈,」明承乾面無表情的說著,「還敢動朕的女人。你說,這樣的兄弟,朕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涵玉大愕,剛想開口言語,卻被他抬手給阻止了。
「你一定想知道,老六對你,到底是什麼心思吧?」明承乾饒有深意的笑了,「朕很快就會讓你看清楚,其實男人,都一樣。」他的聲音,緩慢而深長。
涵玉愣住了。這明承乾的意思很明白,他想說,他曾經做過的絕情事,換是誰,也會如此。如今,他要用她跟明振飛做暗地交易!成了,他心願得逞;不成,他也沒什麼損失,還收回了一個看明世態的舊時女人……
如何做,他都是不吃虧。可她呢?涵玉心下有些苦澀。
若成了,明振飛為救她而交出了什麼或是答應了什麼,那她就是明振飛的累贅!拖累!包袱!葬身送命的罪魁禍首!
若不成,明振飛不來管她……那就是再給她添一分心傷,把她人生最後一絲美好和希望也徹底葬送了……
無論如何,她都是苦。
雖然,她信明振飛,相信他一定會來救她的。但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他為了她而利器離手、一敗塗地……更重要的是,她是害怕、恐懼、逃避看到另一個結局——那個明承乾成竹在胸打算看她笑話的結局——看吧,關鍵時刻,是個男人都會捨棄你的,你還有什麼好幽怨的……
不行……她將身子慢慢的移開了紅柱,她不能這樣!她不要做明承乾如意算盤中的穿心之珠!
她突然起身,向殿門跑去!
這個鯉陽宮非后妃內宮,外面地勢開闊人員蕪雜。只要她逃出了這扇門,那明承乾畢竟是皇帝,斷不會大庭廣眾下去追拉她這個王妃弟媳的!
就算最終是派人將她拿下,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也必須要扣上一個大的罪名了,驚駕也好,行刺也好,她死了就好!總比這樣任人擺佈、左右心傷的強!
門,離她立身之地很近,涵玉頃刻就跑到了!她伸手去推門,卻沒有推開!
怎麼可能!門竟被反鎖上了!!皇帝在內啊,怎麼會反鎖上門?!
「讓我出去!」她抓狂的拍打著朱紅的大門,高聲叫喊著,「王——爺!振——飛!快來救我!!」
「你做什麼?!」身後傳來疾步追上的他咬牙切齒的怒喝。
「明振飛!王爺!!快來救妾身啊!!」她一邊高喊著,一邊愈加瘋狂的用身體去硬撞那扇朱門!她希望越多的人聽到越好!就算衝出不去,也要把場面給攪亂了……
身後的力量一把將她圈住提了起來!並凶狠的摀住了她的嘴!她的上身掙扎不能動彈不得,索性拚命用腳踹起門來!!
「你瘋了!」明承乾惱怒的低吼著!他展臂將她斜拎了起來,快速的拖離了門口。
「放開我!」涵玉抓住一切空隙大聲喊叫著,「王爺!振飛!救我!」
明承乾狂怒踢開了書房的門,將她拋到了台案之上。
「救我……」涵玉吃痛的呻吟著,「救我……」她在凌亂的書卷中艱難的支起身,又要向外衝去……
「啊——!」她被失去耐心的他反剪了雙臂,凶狠的按了回去!
她越是掙扎,身後禁錮的痛楚越大……「王爺王爺王爺……」她無計可施,趴在台案之上悲切的痛哭了起來。
「你再叫——」身後那人的聲音已經憤怒到了頂點,他出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將她的臉狠狠按到了檯面上!「你再叫,朕……」他的手力慢慢收緊……
「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吧……振飛!振飛!振飛!!」涵玉在近乎窒息的圈制中嗚咽的呢喃著。死了好,他最好現在就掐死她!她也不用再受這樣那樣的苦了……她拚命的喊叫激怒著他,盼望著他情緒失控,一下結束了她的性命!
「你做夢去吧——」明承乾自牙關擠出幾個字來,下一瞬,涵玉忽然發現頸部、背後雙手的禁錮一鬆,她剛一喘息,卻緊接聽到下身朝裙錦帛被撕裂的聲音!她恐慌的大叫起來,卻被他就勢抬起纖腰,分開了她的雙腿!
「不要!」她發現了後面的不妙,忙在台案上掙扎支起了上半身!
「你叫吧!」他粗暴的將她推回了原處!沒有任何預告,他自後凶狠猛烈的貫穿了了……
痛,就是痛!如鋸挫般的生疼感不停的侵襲而來!
她從未如何狼狽過……被按在龍案之上,上衣還是衣冠楚楚的王妃鳳服,下裙卻被撕的乾淨……這樣恥辱的姿勢,這樣羞痛的感覺!「不要啊……」她驚恐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他根本就不顧她的痛楚,只是一味發洩著……發洩著怒火,發洩的噴恨!
她越是疼痛驚呼,他越是粗暴激烈!
那一陣陣如鋸挫般的撕裂感,讓她痛的近乎哭出聲來……
她不敢再叫那個惹他暴虐的名字了,她也不敢再出聲說話了……他幾乎是瘋掉了一般猛烈的報復著她的身體,發洩,懲罰,宣洩……而她能做的,只是流著眼淚等待,等待身後這個男人終於發洩完畢,放手,將她扔開。
她無力的滑落台案之下,身心具痛。
「六王妃,已經被司禮監送回王府了。」他喘息著丟了一句話出來,「外邊的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六王妃?她驀的愣住了!他竟早就安排好了頂替她的人?
——「老奴以性命做保,今日亥初前,絕對還您一個毫髮無損的六王妃回來。」
怪不得!張德安當時會這樣說!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起了這人是誰!方子怡!
「不會的!」她慌亂了起來,「不會的!總會有人發現的!」
「記住。」明承乾自己正了穿戴,冷笑著揪起了她歪斜散落的青絲,「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還有,」他狹長的眼眸開闔之間寒光凌厲,「能開口提條件的,是朕。朕,才是一切的主宰!」
「一會兒,自有人來開導你,」他冷笑著甩了手,拂袖出了書房。
「開門。」外殿傳來他低沉肅穆的聲音。
「吱呀——」大門洞開。
「伺候昭容更衣。傳召外臣。」皇帝離去了。
一刻鐘後,大隊宮娥,姆姆,太監入得房內。
「奴才、奴婢叩見昭容娘娘!」「老奴(奴婢)伺候昭容娘娘更衣!」叩頭請安之聲齊刷刷。
「都出去!」涵玉滿心的怒氣沒有發洩之所,發恨的將手臂所及的東西全砸了出去!「我不是昭容!我不是董涵玉!」散落的書卷宣紙夾帶著如意,硯台……金磚之上碎片橫飛,頃刻一片狼藉!
幾個姆姆相顧一視,「聖旨在身,昭容娘娘得罪了……」這幾個婆子笑臉上前,按頭的按頭,按手的按手,飛快的給涵玉換上了宮妃的常服和九嬪級別的髮式釵環。
「讓我回去!」涵玉瘋了般的大喊著,「我不是董涵玉!我不是董涵玉!!」
「昭容娘娘……」為首的太監諂笑著伸過頭來。
「滾!都滾!」她狠狠的啐了他一臉!
「昭容娘娘,董都統求見。」太監那張笑臉是紋絲不動,處事不驚,遇罵不閃。
「不見!」她拚命的大喊著,下一瞬,卻突然愣住了,「誰?」她突然意識到明承乾的意圖了……
「御林軍侍衛都統,董仲言。」太監笑瞇瞇的解釋著。
仲言……竟是仲言。
她頓覺心下一黯。
——「一會兒自有人來開導你。」
她怎麼忘了她還有個親弟弟……明承乾又要搞那一套!用仲言來要挾她不死……
「讓他進來……」涵玉停止了瘋癲,掙扎著起了身來,仲言來了也好,她要跟他講明白……可是,書房凌亂,她實在是不想讓弟弟看到衣裙碎地香艷****的一幕……「讓他進內殿。」她踉蹌的走入了空置的內殿,尋了一處寶椅,端正坐好。
鯉陽宮本為皇帝行宮,雖賜給了嬪妃居住,但皇帝休憩的內殿還是不能被嬪妃擅睡的,閒置,必須閒置。
適才的暴虐,讓她的下身苦不堪言,這端正的坐姿,更是令她痛的冷汗直流。
涵玉咬牙堅持著,看著弟弟仲言快步入了內殿。
「臣,御林軍侍衛都統董仲言,叩見昭容娘娘。」眾人面前,他有禮有節。
「起來吧。」她淡淡的說著。如此多的眼線,她如何開口呢……
仲言緩緩的起了身,定定的抬眸望向了她。
身旁的太監宮娥卻似一齊招呼好似的,無聲的躬身退下了!
涵玉心下一愣,他們竟不聽了?如此放心她與弟弟獨處一室?!難道……
只能是明承乾如此授意的!可是,他這樣做,是為什麼?他不怕她……
沉思間,仲言已慢慢走近前來。
「二姐,」他低沉的開了口,「你真的是,和大姐是一樣的嗎?」
他的神情,蘊含著無限的失望和哀傷,「你在漢北……真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