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大裂變 第16章 浪漫的饑餓 (5)
    我說,我才不憨呢,才不拿吃的東西跟她換這個呢,我家裡有你,我不稀罕她那個,再說了程月凡不是占小便宜的人。

    劉文敏搖了頭,說,我知道了,原來程月凡是個破鞋,見到狗都會撅腚的。

    我認真地說,程月凡不是那樣的人,是因為,她男人程國光沒有‘熊’了,下礦累的。他叫程月凡問我借種子,我的種子多好啊,大狗二狗,這回又種了三狗,程月凡說了,讓我連種三次,種三次就能保險種上了。

    劉文敏問,你真得借種了?

    我說,工農聯盟嗎,我說了幫助工人階級就一定幫助工人階級,不幫我就不是李興民了。

    劉文敏咬牙叫了一聲,我叫你是李興民!

    她大叫起來,再也不是歡快,而是帶了哭聲,嗓音充滿了憤怒,猛地坐起,赤裸著騎上了我的身子,抓我的頭發,抓我的臉,抓我的身子,用手打我。

    她哭著罵道,李興民你不是個人你不是個人,你沒經我的同意,你把咱的種子種在了人家的地上,我不活了,我不過了,我死給你看。

    鬧大了鬧大了。我本來是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哪知這個女人想不開,瞎胡鬧。

    我的臉我的身上被抓出了血紅的印子,紅印子就像是游動的蚯蚓,我好難受啊,就本著臉抓住她的手,說,說著玩的,你怎麼認真?

    劉文敏說,我早就猜出了你和她的事,她這麼會給你香油,李興民,你別騙我了,我不是笨豬,你在外又下了種,我以後怎麼過呀,啊哈哈,我的娘呀……

    她一哭一鬧,二狗在床上哭了,到處找奶吃,要劉文敏抱,找不到,閉著眼聽到劉文敏哭,他亂蹬著腿跟著哭得更凶了。接著睡得正香的大狗聽見了,也胡亂地跟著瞎哭起來。屋裡如死了親爺親娘一樣亂哄哄的。我爺在十幾年後死去,我也沒哭過,沒有掉眼淚,這可好,家裡亂了。

    劉文敏似瘋狂的母狗,失去了理智,聽不進我的話。在大狗二狗大哭之時,她才從我的身子上下來,我的頭發被抓下了幾縷,臉、身上的血溝子在疼痛。孩子一哭,她就軟了,我坐起來,用巴掌在她的頭上身上亂打了一氣,出了我男子漢的氣,才下床穿衣,坐在一邊,罵她。

    她把大狗二狗摟在懷裡,傷心地哭著,罵著我。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傷心地哭。以前,我也打過她,她都是哭幾聲,根本不當回事。

    兩個孩子又睡了。劉文敏哭了一會,沒了淚水,又羞又惱地睡去。我在下面坐了一會,就上了床的那一頭。她用腳踹了我好幾腳,讓我下床去,我不敢反抗只有縮在一邊。我也知道我犯了大錯。我累了一天,也想上床好好睡一會,我跟狗一樣犬縮在一頭。

    我剛睡下,劉文敏又猛地起來,惡狠狠地對我說,你明天哪兒也不能去,你要去我就去告你,我告你投機倒把,把你勾引國家工人的事抖出來,我不活了,我豁出去了。

    說完,吹滅了箱子上的洋油燈,摟著孩子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我都沒敢出門,就是劉文敏讓我出門我也不敢。我的臉破了,這樣子是多麼的丟人。不出門不行啊,生產隊裡有人來莊上敲鑼了,要全村的人都到麥場上開大會。挨家挨戶的叫人,到俺家來的是俺大嫂這個壞女人。

    她進了俺的家,我正在抱二狗。她沖屋裡叫,老三,這兩天沒上工,怎麼在屋裡捂白臉了。

    我支吾著說,去收了,我一會就去。

    大嫂說,收的鐵哪?

    我說謊,大狗的娘出去收鐵了。

    她進屋看見了我的臉,明白了什麼,就哈哈大笑,從我懷裡接過二狗,抱著問二狗,你爺的臉是你抓的還是你哥抓的,你們怎麼這麼狠,還讓你爺出去見人吧。

    大狗只會叫爺娘幾個字,還不會說話,二狗只是看著她。

    她又問我,老三,你的臉到底怎麼弄的,要是收鐵被人打的得算工傷?

    我撒謊說,是大狗抓的。

    老大娘子笑了說,是大狗的娘抓的吧,你們夜裡打架了,咱娘早知道了,劉文敏那個熊女人哪兒不能抓,非得抓臉,人說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這個熊女人還真毒來,我見她得問問她,男人沒有臉怎麼出門?

    我說,亂著玩的,亂惱了。

    老大娘子撇撇嘴說,我不信。她親了幾口二狗,還給了我,對我說,你得去開會,咱爺還有大隊的人都來了。你大哥在生你的氣呢。

    大嫂走了,我抱著二狗拎著大狗往麥場上去,到了場邊,碰見了從地裡回來的劉文敏,她把二狗抱過去,我抱起了大狗。我不敢抬頭,只有低著頭。劉文敏很高興,悄悄地對我說,我聽人說,咱爺一會講話還表揚你呢,你收鐵收的多,那個程月凡也有光亮了,她還等著你呢?

    我低著頭對她說,到家非得收拾你不可!

    劉文敏得意了,不在吱聲。

    開大會了。我爺站在高高的煉鐵爐旁的平台上講話。具體我記不清楚了,因為我的臉上、身上的蚯蚓在動,更重要的我還想著程月凡,我後悔不該告訴劉文敏,我以後怎麼向她交代啊,她肯定得罵我不是人,不守信譽。我爺高亢的聲音掩蓋了我的思想,我爺的話成了公式,大意是反帝反修的國際形勢,然後是大煉鋼鐵的工作。我們生產隊是先進,先進要保持。開始做動員工作,把各家還未砸的帶鐵的東西趕快送來煉,沒有鐵就去找鐵,人是有辦法的嗎?我爺還列舉了外地的先進經驗,說外地沒有鐵礦石的農村,派出了擔挑隊,幾百裡地長征到我們這兒挑鐵礦石,還煉出了鐵,相比之下,我們呢,守在鐵礦,還不能完成任務,為什麼,就是沒有解放思想,破除迷信。我爺最後說,我們要改進鐵爐,讓我們的鐵爐能熔化鐵礦石。在改造之前,還要收鐵,繼續煉,不能停止不前。我爺表揚了收鐵隊隊長俺大嫂,沒有表揚我。我感覺就是表揚我了,因為我收的鐵在收鐵隊裡是第一多。

    俺爺的會開完,回大隊了,晚上還有俺大哥的會,俺大嫂的會,各家各戶得派一個代表去隊裡的三間草屋開會。收鐵隊的成員一定要去。開會的任務就是多收鐵,大哥做動員,大嫂做計劃。一對狗男女夫唱婦合。俺大嫂暗中點了我的名,說我驕傲了,有點成績就退步了。

    還得收鐵。我回去跟劉文敏商量了,做她的思想工作,說一定不和程月凡來往了,也不借種了。政治工作、思想工作在她跟前行不通,我說的嘴裡冒白沫還是沒有用,我就不說了,在上了床之後,主動扒了她的衣服,騎在她身上嬉皮笑臉,我笑了,她也笑了,她一笑,思想就通了。

    我們躺在床上,劉文敏說,程月凡也是怪可憐的,男人沒有種子就沒有孩子,沒有孩子就缺吃少喝的,過得真沒意思。

    我說,我保證不和她來往了。

    劉文敏說,算了,以後別提這事了,以後別做這賣買了,讓人家知道了我們的臉往那放。

    我去收鐵,有時也把鐵礦石摻在裡面,充當鐵。俺大嫂是個小聰明的人,被我騙了,她看了看,掂了掂,比石頭重多了,就信了是鐵。鐵礦石難煉,鐵皮鐵絲鐵鍋化成了水,鐵礦石不化。我的工分記上去了,我在心裡惦記著我的工分到分糧食時會顯示出來,肯定比別人的多。我是個小商人,心裡全想著利益,真是利欲薰心。

    我又去了鐵礦家屬宿捨。在田埂上看到鐵礦,我就會想起程月凡雪白的屁股,真白,是我見過的最白的屁股。不然我們的程山為什麼那樣帥呢。

    我去了兩次沒見到程月凡,也末見到程國光,她家的門上了鎖。我看見上了鎖就走過去了。我想,程月凡肯定生我的氣了,或者是她又找別人借種去了!多一口人多一口糧。唉,我不是人,我不該諞能把借種的事說給劉文敏聽,我不是人,我不是個東西,我是個什麼東西,是狗,連狗也不如,占了你的便宜還諞。唉,我就得了報應。

    第三次我去家屬宿捨找程月凡,收她偷出來的鐵,她家裡還是沒有人。我找她向她賠罪,還要她幫我偷鐵,加強工農聯盟。我很失望地離開她家時,巷口有人跑過去,她們認識我,對我說,小李子,你是找程月凡的吧,程月凡去礦部看青蛙眼擔挑隊去了。我沒有聽明白,看到許多人都去了,知道那裡一定有熱鬧看。我就跟著她們去了礦部,看到了青蛙眼擔挑隊。

    青蛙眼擔挑隊是一群來自革命貧困老區的擔挑農民的隊伍,他們眼泡腫大,紀律嚴明,穿戴一樣,干糧袋斜背身上,就像是抗日戰爭時期的敵後武工隊,又像是淮海戰役時期的的支前民工。他們是來擔挑鐵礦石的。

    我到了礦部的大門前時,已經有許多人在觀看了。青蛙眼擔挑隊的農民整齊地站在門口,扁擔豎在自己的身旁,兩個大筐子放在身後落著,就像戰場上的戰士。

    當時許多人奇怪,他們為什麼要叫青蛙眼擔挑隊。後來才知道,他們來自安徽貧窮的山區,他們家裡大煉鋼鐵,就組成了擔挑隊來我們這兒挑鐵礦石,每人一百斤,路程三百裡。我們這兒是蘇魯豫皖四省交界,四省的擔挑隊經常出現。他們拿著公社的介紹信就可以擔走鐵礦石。

    青蛙眼擔挑隊的家裡沒有糧食了,就吃野菜和樹葉子,他們意志堅定,認為實現了共產主義,一切就會好的,要什麼有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沒實現共產主義之前,還得吃苦。柳葉苦,榆樹葉子麻,槐樹葉子是寶疙瘩。他們吃樹葉,吃得眼泡腫大,斗志昂揚。

    過了一會,從礦部的大門裡面走出了鐵礦領導們,他們陪著青蛙眼擔挑隊的隊長。鐵礦領導們向他們致敬,握手,說,從農民身上我們學到了可貴的革命精神,他們,只有他們才是我們趕超英美的動力!

    鐵礦領導講完話,青蛙眼擔挑隊的全體戰士向鐵礦領導敬禮,向觀看的人民敬禮,然後就擔起了筐子,到鐵礦石堆去挑鐵礦石。

    青蛙眼擔挑隊走了,礦部門前的人也散了。我得去收鐵,就去了家屬宿捨,再次路過程月凡的家門時,見到了程月凡。

    天很熱,程月凡家的門半敞著,她穿著單褂挽著袖子半敞著懷坐在桌子旁搖扇子,好像是打瞌睡。我到了她家門口,沒有進去,在門外偷聽裡面的動靜,屋裡有人,還有呼嚕聲,我聽了聽,不是別人是程國光在打呼嚕。

    我就在她的門外蹲了一會,想等程月凡出來,再給她說清楚我為何沒來。我想程月凡一定會罵我的,我就讓她罵,誰讓我失信呢。別說罵,就是照我的臉打也不過分,這是多大的事啊,連種莊稼還講究農時呢。我想萬一程國光知道了怎麼辦,我怎麼好給他解釋,我占了他的窩。我想到程國光,心裡就發毛,我想,我還是等程國光不在家,再來給程月凡解釋。

    我站起挎著糞箕子裝著走街串港的,還用勁咳嗽了一聲,就離開了她家門口。沒走多遠,我聽到身後的門響了,不經意地回過頭看一眼,看到了一身懶散的程月凡在打著哈欠站在門口搖著扇子,她正用扇子招呼我呢,似乎在說你別走,你過來呀。我就停了步,轉過身看著她,像個乖巧的猴子。程月凡又向我搖扇子了,我就向她走去。

    我在外曬了一會,身上流汗了,敞著的青布褂子已經浸透了汗。程月凡退到門檻,看著我,只是看著我,身體就像木頭人一樣,很僵硬地看著我,她不認識我了。

    我也看著她,看她穿著很肥的棉布褂子,還看見了她挺起的乳尖,我就想起了一個月前,她向我借種的情景,她的屁股不如劉文敏的屁股大,但是,她的屁股很白。我剛想說一聲我,她就止住了我,把我帶進屋裡,她坐在外間的小橙子上,只是把門用腳踢了一下,門關上了。她坐著我站著。我抬頭看到了屋裡的床,程國光在打呼嚕,他睡的很香,我就放心了。

    程月凡沒有問我,只是目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蹲下說,那次之後我想來的,俺村裡讓我去學習上進,天天點名,晚上劉文敏不讓出來,劉文敏說了,種子是很貴重的,也是很值錢的,種子不能亂借。

    程月凡咬著牙用扇子打我的頭,小聲地說,李興民你不是人!

    我給她解釋,說,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嗎?我是真心想來的,可是那天晚上,劉文敏就檢查出來了,不過俺家老娘們不當家,我當家,我說過的話要連來三天的,就連來三天,今天咱重新開始!

    程月凡站起,抓住了我的褂子說,我罵你不是人,不是罵你是恨你,你說話給放屁一樣,你不講信用,我罵你我恨你,我對你說的不能朝外人說,連老娘們也不說,你怎麼就說了,你的嘴是獾狗子的嘴,不吃屎難受?

    程月凡就急得暗跺腳,說,我真是瞎眼了。

    我這才想起,我的過錯,是啊,借種的事哪能亂說呢?我嚇得直搓手說,怨我怨我。

    這時,程月凡不跺腳了,微笑著說,李興民,你是來要種子錢的吧,告訴你吧,你的種子是瞎種子是壞種子,種在地上沒發芽。

    我的臉也是滾熱,她說種子沒用,是瞎種子,是對我的沉重打擊。我說,我不是來要錢的,你不要補種就算了。

    程月凡在神秘地微笑,說,補種,你這刁民,你來占我便宜,你那瞎種子誰要,你的大狗二狗恐怕也是你媳婦借的種吧。

    這是罵我。我伸出雙手,對天發誓說,程月凡,我對你說,我的種子是真的,不信你問劉文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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