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 第53章 情深不壽 (2)
    「永遠不要這樣說自己。」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失常,他背過身道:「我不喜歡。」

    「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夏冬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自身後環住他的腰笑道:「乖,是我錯了好不好?」

    她環繞在他胸前的手貼著他的皮膚,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這世間終於也有一顆心只為自己而跳動,這種感覺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幸福。

    康浩楠環抱住她的手臂,繼而轉身將她整個人抱起,在溫泉繚繞的霧氣中深深地吻著她,彷彿要將她揉進身體一般。

    「浩楠,浩楠……」夏冬無力地輕聲念著他的名字,可換來的卻是他更深的索取,年輕的身體帶著燃燒般的熱情包圍著她,讓最後一絲理智也化為了灰燼。

    情深不壽。

    當夏冬終於恢復了正常思維時,腦海中不知為什麼又浮現出這四個字。康浩楠已經抱著她沉沉睡去,可是她卻不知為什麼無法入眠。

    這些天兩個人幾乎過著再完美不過的生活,似乎有些太完美了,所以使人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卻了,只留下了眼前的幸福。

    沒有電話,沒有新聞,也沒有別人或探尋或意味深長的目光,這樣的生活固然好,可卻也讓人莫名的不安。雖然夏冬一再地勸說自己不去思考,可總有些無法擺脫的細節縈繞在身邊,讓她無法不去聯想。

    手機已經沒電了,因為走的匆忙,她甚至沒來得及帶充電器,而賓館的服務員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便一概是態度溫和而委婉地找出無法辦到的理由。沒有報紙,甚至電視也只能看到有限的幾個台,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一連幾天,雪都在斷斷續續地下著,彷彿存心要將兩個人困在這座山裡。

    第五天,沈東傑終於開車來了,送來了很多必需品,還有一些棋牌類的遊戲。

    「看來我們得在這裡生活一個冬天?」夏冬看著他帶來的幾箱東西,戲謔地道。

    「或者過了新年再回去也沒什麼。」沈東傑看上去卻並不似在開玩笑。

    「是嗎?」夏冬看著他:「集團內的事務呢?現在是誰在負責?」

    沈東傑看了看還在衛生間的方向,康浩楠正在裡面洗澡,短時間內不會出來,於是他這才道:「相信康總之前聘請的執行總裁會將工作完成的很好。」

    「完美無缺。」夏冬笑笑,轉身倒了一杯咖啡。

    沈東傑沒有再說什麼,一直到夏冬將咖啡遞過來時,他才欠身接了,頓了頓道:「夏冬,如果我是你就會在這裡好好享受難得的假期,而不在乎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嗎?」夏冬笑著抿了一口咖啡:「繼續說說,為什麼?」

    沈東傑笑了笑,沒有看夏冬:「說起來我們共事也有段時間了,康總是什麼樣的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聽他的安排總沒錯,我發誓,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男人會像他這樣保護你。」

    也就是說他希望自己做一個幸福的傻瓜,這聽上去真不錯。

    「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沈東傑放下咖啡告辭:「康總出來請轉告我在樓下咖啡廳等他。」

    夏冬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將沈東傑送了出去

    康浩楠洗完澡出來看到沈東傑帶來的東西時並沒有感到意外,簡單整理下後,他吻了吻坐在沙發上看肥皂劇的夏冬,這才去樓下去見沈東傑。

    夏冬盯著電視屏幕,可是演員的對白卻一個字也進不了她的耳朵。因為下雪的原因,北風也停了,她站起身向外看去,雪白的天地間只有一輛黑色的車子飛快地行進在山路上,沒過多久便停在了樓下,夏冬認得,那是程輝遠的車。

    「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見面時你答應請我喝茶。」程輝遠走進房間時帶來一陣冬日的冷空氣,他一隻隻地摘下手套扔在一旁的沙發上冷笑著道。

    「對不起,現在只有咖啡。」夏冬彷彿並未發現他的怒火。

    程輝遠淡淡冷笑一聲坐到了沙發上,夏冬將剛剛煮好的咖啡遞上前去。

    「來找浩楠?」她看著他道。

    程輝遠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些不同,他看著她,似乎在判斷她的意圖,又似乎想看穿她的內心。

    「什麼事?」夏冬有些詫異地問。

    「康浩楠在哪裡?」程輝遠並沒有去接咖啡。

    「樓下的咖啡廳,和沈東傑在一起。」

    程輝遠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們一會兒再見。」他頓了頓,不無嘲諷地道:「如果你還想見我的話。」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二樓的咖啡廳很靜,這個時間人人都泡在溫泉裡,只有少數人才會到這裡,例如康浩楠和沈東傑,還有程輝遠。而後者的到來顯然並不受歡迎,於是夏冬經過咖啡廳的時候似乎聽到他們在爭吵。

    「康浩楠,你把究竟她當成什麼!」程輝遠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她知道了真相會怎樣。」

    「這是我的事,我會處理好。」康浩楠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好,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你應該擔心的是程懷遠,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我答應過夏冬會解決。」程輝遠道:「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派人陷害他?不要說你不認識那個行賄的人,他去年還是你明誠旗下的人。」

    「沒錯,是我做的。」康浩楠冷著臉道:「可是程懷遠呢,他又做了什麼,他在利用自己死去的妻子傷害夏冬。」

    「說的真好。」程輝遠尖刻地道:「所以呢?你就和齊美美結婚,這樣就阻止了大哥傷害夏冬!?」

    康浩楠的臉色蒼白起來,他看著程輝遠一字一句地道:「永遠不要讓夏冬知道,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程輝遠看著他,許久,突然笑了起來:「康浩楠,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你真的瞭解夏冬嗎?」

    康浩楠沉默著,英俊的臉上有著壓抑的痛苦,他看著桌子上程輝遠帶來報紙,頭版上他和齊美美的結婚照片佔了整個版面。

    站在一旁的沈東傑一直沒有說話,可這時突然微微動了動身體,叫了一聲:「夏姐……」

    康浩楠猛地抬起頭,卻看見夏冬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的腳步很輕,目光在幾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那張報紙上。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半晌她才緩緩地道,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同。她似乎並不指望能得到他們三個的回答,於是拿起了報紙。

    「哦,就是我們來這裡之前。」她看了看,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道。

    「啪」一地聲,康浩楠搶過了報紙扔在一旁:「夏冬,我有話對你說。」

    「希望我恭喜你嗎?」夏冬抬眼看著他,平靜的眼眸中沒有情緒,只有一片死寂。

    沈東傑這時站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程輝遠也站起身,他看了看夏冬,又看了看康浩楠,臉上帶著無法言喻的嘲諷,轉身離開了。

    咖啡廳裡的音樂舒緩而輕柔,而此時卻讓人感覺甜膩的窒息。

    「照片拍的很漂亮。」夏冬輕笑著:「你們看上去很登對。」

    「夏冬,」康浩楠忍耐地叫著她的名字,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我們兩個談談,現在。」

    「對不起,我不想談。」夏冬看著他,深黑的眼眸平靜無波:「康浩楠,如果你還念著我們曾經的情誼,請你不要逼我。」

    「這不是真的,只是權宜之計,我和齊美美不可能,這你知道。」夏冬沉靜的眼神讓康浩楠的心沉入了冰冷的河底:「夏冬,你聽我說,我和她很快就會離婚。」

    「你想和我談的就是這個?」夏冬挑了挑嘴角,不知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自己:「浩楠,我還以為我們是互相瞭解的,起碼在這種事上,可顯然我們都錯了。沒錯,我是愛著你,現在仍然愛著,我感謝你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出現在我身旁,感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愛,所有的一切,都讓我現在無法指責你。可是浩楠,如果你記得我當時與何意軒離婚的理由,那麼我想我們今天就不需要再談了,無論你與齊美美是為什麼結的婚,我都不會去做你們婚姻的第三者,所以,」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強忍痛楚說出下面的話一般:「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咖啡廳的背景音樂換了一首歌,平靜的女聲輕輕訴說著她的衷情:

    Aslongasstarsshinedownfromheaven

    Andtheriversrunintothesea

    Tiltheendoftimeforever

    YouaretheonlyloveI'llneed

    Inmylifeyou'reallthatmatters

    InmyeyestheonlytruthIsee

    Whenmyhopesanddreamshaveshattered

    You'retheonethat'sthereforme

    WhenIfoundyouIwasblessed

    AndIwillneverleaveyou,Ineedyou

    Imaginemewithoutyou

    I'dbelostandsoconfused

    Iwouldn'tlastaday,I'dbeafraid

    Withoutyoutheretoseemethrough

    Imaginemewithoutyou

    I'dbelostandsoconfused

    Iwouldn'tlastaday,I'dbeafraid

    Withoutyoutheretoseemethrough

    夏冬的表情帶著深深的愴然,這樣的歌詞彷彿流淌進了她了的心裡,可是現實卻讓她無從選擇,那張靜靜躺在角落裡的報紙上,兩個人的結婚照片刺進了她的心裡,將最後的一點對愛情的奢望也擊得粉碎。

    她轉身向外走去,竭力控制著自己不去轉身,不去發抖,從咖啡廳到房間的路彷彿有一個世紀一般長。

    幸而康浩楠沒有追上來,她扶著樓梯的扶手艱難地向上攀登著,一步一步,走得無比艱難,就像她這三十年的人生。

    多麼可笑啊,曾經她以為得到了愛情,曾經她以為眼前的一切就是幸福,可一張簡單的照片瞬間就粉碎了一切。心裡一個小小的邪惡的聲音恨恨道:「你不是早就應該想到了嗎?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怎麼可能得到幸福,男人永遠不會為了你拋棄金錢和利益,這些你不是早看透了嗎?

    是的,她早就看透了,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痛恨自己。與何意軒婚姻的失敗居然沒有讓自己得到半點經驗,反爾更深地陷入了感情的陷阱。這比被背叛更讓她無法忍受,深深的自責和痛楚,幾乎讓她絕望。

    她無法指責康浩楠,這個男人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給了她無比的感動和幸福,只是他有他的人生,而自己呢?也有著無法動搖的信念。或者就像他所說的,他與齊美美的婚姻只是形式上的而已,可這些都不改變自己是第三者的現實。

    胸口痛的彷彿要撕裂,夏冬伏在樓梯間第一次放聲痛哭,沒有委屈,沒有不平,只有很久以前對生活與命運所帶來的傷痛的最直接的宣洩。

    在這個下著雪的冬天裡,生活再次將最殘忍的結果留給了所有追求浪漫和愛情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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