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在嗡嗡地響,拿起來看是卻是程輝遠的短信,他約她在樓頂的咖啡館見面。按下關機鍵,夏冬繼續看著手上的資料。可沒過多久,桌上的辦公電話卻響了起來,接起來時仍是程輝遠的聲音:「或者你來頂樓,或者我去你辦公室,哪個更合你意?」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自己終究沒辦法逃避他一輩子。
夏冬無聲地詛咒了一句,這才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頂樓的咖啡廳是這座大廈最奢侈的去處,裝修浪漫且處處充滿靡靡之音,是男人們迷惑小女生的絕好地點。
程輝遠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漫不經心地抽著煙,彷彿有整個一下午可以消磨一般。見夏冬走過來,他十分紳士地起身為她讓座。
侍者拿來水單,夏冬卻拒絕了:「給我一杯溫水。」
「不想試試這裡的極品藍山?」程輝遠掐滅了煙蒂問。
「謝謝,最近失眠,不喝咖啡。」夏冬簡短地道。
程輝遠笑了笑沒有作聲。
「程總找我來有什麼事?」見侍者離開,夏冬問。
「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傷好了沒有,我只有親自來看看。」程輝遠看著她:「唔,起碼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謝謝關心,」夏冬喝了口水:「如果您能幫我找到幕後指使,相信我會好的更快些。」
聽了這話程輝遠眉頭微皺,神色有些莫測。
「怎麼了?」夏冬有些拿不準獅子大王的心思。
「原來你還不知道。」程輝遠笑笑:「夏冬,有時候你讓人覺得非常聰明,可有時候卻又傻得可愛。」
「您能說主要的嗎?」夏冬實在沒有耐心和他繞彎子。
程輝遠卻並不著急,拿起一支香煙點燃,這才看著夏冬緩緩地道:「這些年你和何意軒生活在一起,你究竟瞭解他多少?」
「這和我的傷有關嗎?」夏冬不以為然。
「前幾天他派人找到了打你的那兩個人,他們現在估計已經躺在了醫院裡。」程輝遠頓了頓:「而幕後主使,就是方美媛,已經被我親愛的外甥女打了十幾個耳光,送到看守所了。」
這些天夏冬從未聽何意軒說過這件事,兩個人每天見面都有何成效在場,他們談論的話題很多,包括程懷遠的選舉,可是何意軒對這件事卻隻字未提。
「夏冬,我問你對何意軒瞭解多少並不是想污蔑他什麼,他對傷害你的人下了狠手正和我意。可是他不知和曉曉說了些什麼,竟然讓這丫頭瘋了一樣從我的公寓裡把方美媛拖出去打的不敢見人。讓自己的對手互毆的事我也做過,不過能做到何意軒這個份上,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讓我的外甥女打我的女人,讓我無計可施,連生氣都找不到對象。」
「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夏冬平靜地看著程輝遠:「不過如果你想借此來改變我對何意軒的看法恐怕不大可能。他是什麼人對我並不重要,這你也知道。至於方小姐的所作所為以及她現在的狀況,我也實在不能報以同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想討好蘇小姐才對我做出那樣的事,那麼讓蘇小姐來教訓她真是十分絕妙的主意,這一點我贊成何意軒的做法。」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說起來,程先生,您也並非全然無辜,從您知道方小姐是我母親腎臟的捐獻者開始,您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程輝遠笑了:「夏冬,你一定要把話都說絕嗎?」
夏冬拿起杯子靜靜地喝水,沒有回答他。
不錯,她就是要把所有的話都說絕,這樣她才能徹底將程輝遠推出自己的生活。這個男人除了強勢之外,還洞悉她的一切弱點,接觸久了,她也保證不了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被他收入囊中,這是件太過危險的事。
「我理解你的想法,」程輝遠看著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你的婚姻,你的生活,以及你的過去……都讓你對生活極為失望。而何意軒,正是你失望的根本原因所在,他對你,對所有女人的態度都讓你心灰意冷,甚至不願輕易接受別人的接觸。」
說到這兒,他似乎自嘲地笑笑:「夏冬,說實話,你實在是不可愛,脾氣更是壞透了,不過我總是犯賤,幾天不被你諷刺挖苦一痛,心裡就像少了點什麼一樣。就像現在,我坐在你對面,明知道你希望我馬上離開卻還不肯走一樣。」
夏冬略微吃驚地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程輝遠將手中的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沉默了片刻才道:「方美媛的事我向你道歉,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只要她從看守所出來我就會安排她去找你。夏冬,這次由你來做決定,我不再左右你的任何事,如果這些能換來我們以後平心靜氣地相處,我會很高興。也許你還不知道,浩楠這次接下的工程最大的合作方就是我,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的一年多時間,我們都要在一起工作。夏總監,這些就當作是我的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事情似乎突然急轉直下,程輝遠由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反派突然變成了謙謙君子。看著他,夏冬甚至有些無法接受。
而程輝遠也似乎並不想逼的太緊,只是接著道:「至於曉曉和何意軒,以前我認為讓他們在一起並沒有什麼不好,不過現在我有些慶幸沒有讓他們走到一起。」說到這兒,他嘲諷地笑笑:「何意軒這些天所作的事就像個剛剛談戀愛的毛頭小子,為了討得你的歡心不擇手段,以前,我還真是看錯了他,曉曉和他根本不合適。」
夏冬沉默著,她無法理解程輝遠的轉變,這就像是陰雲密佈的天空突然間變得晴朗起來,可是你卻拿不準它什麼都又會變回去一樣。
程輝遠似乎也沒有指望她能一下子接受,只是沉默地喝著咖啡。
「對不起,我離開下。」夏冬推開桌子站起身向洗手間走去,她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思考。
他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她的背影發了會兒呆,然後便看向窗外。
桌上,夏冬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響起來,卻一會兒就停下了,屏幕上顯示著康浩楠的名字,是他發來的短信。
夏冬在洗手間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臉,然後用紙巾擦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深深地呼一口氣。
不論程輝遠的轉變是因為什麼,自己都沒有什麼再失去的不是嗎?所以她就相信他這一次又如何呢?
再次回到座位上時,程輝遠仍坐在原處,動也沒有動過地看著窗外,就連夏冬的回來都沒有讓他轉開目光。
這讓夏冬有些意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彷彿轉眼間,那個不可一世的獅子大王看上去居然有點抑鬱。
「程先生?」夏冬試著叫他。
程輝遠轉過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比最初時更加神秘莫測,他看著夏冬,彷彿在重新審視她一般。
「對不起,我有些累了。」程輝遠微微皺眉:「我們說到哪兒了?」
「您同意方美媛為我的母親做腎臟捐獻。」夏冬看著他:「您還想說什麼?」
程輝遠似乎想了想:「我沒什麼可說的。」
他明顯是心不在焉。
就如夏冬想像的一樣,晴朗的天氣只是一瞬間的幻覺。
「對不起,我現在還沒辦法說出感謝的話。」夏冬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不過如果母親真的能有所受益,我會衷心感謝您。」
聽了夏冬的話,程輝遠深深地看著她,彷彿要看到她的心靈深處,一直看到夏冬想馬上起身離開。
「夏冬……」程輝遠終於轉移了目光,只是聲音卻有著淡淡的不明情緒:「你認識浩楠多久了?」
「三年。」雖然有些意外,可是夏冬還是回答了他。
「是嗎?」程輝遠似乎笑了笑:「和你的婚姻一樣久。」
這是什麼意思?夏冬看著他。
「我比他年長幾歲,」程輝遠道:「從他回國開始看著他一步步打拼,他自己離開家也好,和老爺子作對也好,並不是小孩子的兒戲,他這個人從來不會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著夏冬:「可是他卻突然回到康氏,這是為了什麼?」
被這樣銳利的目光看著並不是件舒服的事,就和康浩楠回到父親身邊一樣,這個問題總是讓夏冬有些不安。
「這是康總自己的選擇,他有權利選擇現實或者選擇理想,我不認為這和我們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夏冬不想再繼續討論。
「是嗎?」程輝遠的眼睛瞇起,臉上隱隱有風暴:「那夏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和康浩楠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