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皮克先生打獵的時候,常常帶上一個兒子,費利克斯和胡蘿蔔須會輪流獲得這種機會。他們總是跟在父親的後邊,貼著路的右邊走,因為這樣不會被槍誤傷到。勒皮克先生是一個勤快的人,很喜歡步行,而且從來都不會覺得累。胡蘿蔔須跟在他的後面,熱情非常高,絲毫也不覺得累。鞋子不是很合腳,把他的腳擦傷了,腳趾頭腫了起來,就跟一個小棒槌似的。但是胡蘿蔔須依然一聲不吭。
有的時候他們運氣好,勒皮克先生很早就打中了一隻野兔,他會說:
「你要不要先把它寄存在附近的莊園裡,或者把它藏在籬笆下面,等到我們回家的時候再來取?」
「不,爸爸。」胡蘿蔔須,「我背得動的。」
有的時候,整整一天,他都要背著兩隻兔子和五隻山雞。他會把手帕墊在獵物袋的下面,這樣肩膀就不會那麼痛了。如果他們遇到了熟人,他就會轉過身去,讓別人看看他的收穫。這時,他彷彿忘記了沉重的負擔和肩部的疼痛。
也有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收穫,沒有了虛榮心做支撐,他便會覺得很累。
「你在這裡等著我。」有的時候勒皮克先生會對他說,「我自己到前面的耕地裡去看看。」
胡蘿蔔須只好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氣得鼓鼓的,絲毫不理會太陽的毒辣。他的父親在田地裡仔細地搜尋著,連一塊土都不放過,似乎要將整片土地都走一遍,胡蘿蔔須的目光隨著父親的身影在田野裡移動。勒皮克先生拿著獵槍,不斷地敲打籬笆、灌木叢。連獵狗比拉姆都累得受不了了,跑到一個涼快的地方躺著休息,一個勁兒地伸著舌頭直喘粗氣。
「那裡根本什麼也沒有。」胡蘿蔔須心想,「那邊的草料都被人踩爛了,動物們肯定不會喜歡的。我要是一隻野兔,就找個有樹葉的溝裡躲起來,一動也不動,要不然肯定會被熱死的。」
他偷偷地詛咒著勒皮克先生,當然,聲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勒皮克先生在這邊沒有收穫,於是翻越籬笆,決定在那邊的苜蓿地裡進行尋找。這種地方是野兔的天堂,要是還找不到那才是稀奇呢。
「他讓我在這裡等他。」胡蘿蔔須口中唸唸有詞,「我才不管他,我要跟在他後面跑。一天的頭兒要是沒有開好,那麼結尾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身上流了好多汗,爸爸啊,連狗都被你累得跑不動了。我渾身都很酸痛,你還覺得我坐在這裡十分舒服。今天晚上,我們回去的時候肯定不會有什麼收穫。」
胡蘿蔔須就是這樣,老是傻乎乎的。
胡蘿蔔須和獵狗比拉姆之間很有默契。每當胡蘿蔔須摸摸自己的帽子,比拉姆便會站在那裡,停止行動,高高地翹起尾巴。這時,勒皮克先生已經發現了獵物,小心翼翼地接近獵物。胡蘿蔔須站在原地,心裡非常的緊張。周圍哪怕有一絲聲響,都會嚇得他心驚膽戰。
他手裡拿著自己的遮簷帽,慢慢地舉了起來。
只要看到他舉起帽子,接下來你就能看到有幾隻山鶉飛起來,或者忽然躥出一隻兔子。再看胡蘿蔔須,他有時會把帽子戴到頭上,有時則把帽子放在手上,做出敬禮的姿勢。由此,就可以判斷出勒皮克先生這一槍是不是有收穫了。
當然,這種方法也不一定是完全靈驗的,胡蘿蔔須也是這麼說的。如果總是做這種姿勢,那麼它就會失靈。於是,有的時候,胡蘿蔔須便不做這種手勢。
「你看到我剛才那一槍了嗎?」勒皮克先生掂了掂那只剛打到的兔子,它那金黃色的肚皮上還有體溫呢。勒皮克先生緊緊壓住它的肚子,結束了它最後的生命。
「你在笑什麼?」
「你能打到它,這也有我的功勞啊。」胡蘿蔔須說。
這隻兔子讓他對自己的方法充滿了信心,他於是向勒皮克先生講述這奇妙的經過。
「你說的是真的?」勒皮克先生說。
胡蘿蔔須:「那是當然!不過我也不敢說這個方法百分之百靈驗。」
勒皮克先生:「小笨蛋,我看你還是什麼都不要說的好。如果你想讓別人繼續誇你聰明,那麼就不要在別人面前說那些蠢話。那樣別人只會取笑你。如果你只是偶爾跟爸爸開個玩笑,那倒沒什麼。」
胡蘿蔔須:「爸爸,你說得對。我向你發誓,我再也不會說這個了。請你原諒我吧,我只是個笨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