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靜止不動,天空中殘留著一抹淺紅,那是四月的太陽。
天邊拉開了夜的帷幕,慢慢地,將整個世界籠罩,我們也沒能逃脫。林間有一塊空地,我的父親正站在那裡,等待著丘鷸的到來。
我站在他的不遠處,但是他已經看不到我。他的身軀比我高大,但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臉了。狗在不停地喘息,我知道它在我們的身邊,但是卻找不到它。
畫眉急急忙忙地回到森林,便聽到了烏鶇在拖著嗓子啼叫,那種聲音很像馬的叫聲。她似乎在給所有的鳥兒發號施令:安靜些,不要吵鬧,該睡覺了。
今天晚上的天氣很暖和,丘鷸猶豫了一下,從它那枯葉堆疊的小屋中飛了起來,飛得高高的,俯瞰著身下的大地。她在森林上空盤旋著,期待著能遇到愛侶。她有時遠去,有時又飛回,只消聽一聽她的叫聲就知道了。她揮動著輕盈的大翅膀,在巨大的橡樹間穿梭。她的嘴巴尖尖的、長長的,向下懸垂著,它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正在撐著一根小棍漫遊。
我正在凝望著她,腦袋裡有些走神。父親的槍響了,一下子把我驚醒,狗也應聲竄了出去。但父親卻站在那裡沒有動。
「你沒有打中?」我問。
「我根本就沒開槍,」他說,「它走火了。」
「自己走火?」
「嗯。」
「啊!……大概是碰到樹枝上了吧?」
「我不知道。」
之後傳來了他退空火藥夾子的聲音。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
「剛才你是怎麼拿槍的呢?」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槍口朝向哪裡?」
他沒有回答,我也不敢再繼續追問。
最終,我還是忍不住了:
「你差點……把狗打死。」
「我們走吧,」父親終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