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長得並不漂亮，渾身都是疤痕，眼窩深陷，肋骨塌陷，門牙又長又大，尾巴看起來很像老鼠的。但是它令我十分感動，我簡直不敢相信，它會那麼順從地聽我奴役，絲毫不反抗。
每當我拉著它套車的時候，真怕它突然對我大聲地說：「不」，然後撒腿就跑掉。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它那碩大的腦袋，溫馴地放在轅木之間，偶爾抬起一下，又很快地低了下去，就像戴了一頂鉛帽子。
所以，我從來都不少給它燕麥或玉米。我把它渾身上下都刷得十分光亮，遠遠看上去，簡直像個櫻桃。我梳理它的鬃毛，把它瘦瘦長長的尾巴結成了小辮子。我用手撫摸著它，輕輕地對它講話。我擦拭著它的眼睛，把它的四個蹄子擦得雪亮。
這樣，是不是能打動它的心？
誰也不知道答案。
它只是在一個勁兒地放屁。
當我乘著它拉的車子外出時，我最欣賞它。只要揮一揮鞭子，它的步子就會變快。我一拉韁繩，它立刻就停住了。我向左拉韁繩，它就朝左邊走，從來不往右邊轉。更不會把我摔在溝裡，再往我屁股上踢幾腳。
它讓我害怕，讓我難為情，也讓我憐憫。
是否有一天，它會從沉睡中醒來，逕直走到我的位置上，讓我去幹它的工作？它在想什麼呢？只是放屁、放屁、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