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溱這個時候的境遇可以說是非常落魄,離開百代唱片,工作沒有著落,因為之前的揮霍無度欠了一屁股的債。
齊溱拜託自己照顧王祖賢時,溫瑋倫其實很想推薦他去找彭國華,可這個念頭最終卻沒有說出口,大概以齊溱的性格,這時候也不願意接受這般「施捨」。
齊溱最後收下了溫瑋倫給的名片,儘管這上面的號碼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打。
看著溫瑋倫的背影消失在樓道中,齊溱從車上拿出了陪伴他多年的吉他,靠著街邊的路燈桿,在瑟瑟的風中彈唱了起來。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淒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我只有咬著冷冷的牙,報以兩聲長嘯……不為別的,只為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
溫瑋倫回到王祖賢家中,王母正在廚房裡張羅晚飯。
王祖賢還站在陽台上,齊溱淒厲嘶啞的歌彷彿還在風中傳唱著,但人已經杳去無蹤。
溫瑋倫一直都認為,王祖賢是華語影壇最美女星之一,如果不是早早隱退,她在演藝圈的成就地位應該能張曼玉、鞏俐並肩。在這個香港女星的輝煌年代的時代裡,王祖賢與張曼玉、鍾楚紅、關之琳並稱當時香港影壇」四大名旦」,而她也是唯一一個在海外有市場的港台電影女明星。
王祖賢在她那一代女明星中年紀算得上是最小最年輕,但名氣卻算得上是最大、最廣、人氣最高的女明星,她曾連續近10年在日韓兩國被票選為當地最受歡迎的十大外國女明星,而且還多次排第一位。
不過,王祖賢在事業最輝煌的時候淡出娛樂圈,原因是跟香港富商林建岳的那段感情讓出塵的「小倩」變成千夫所指的「小三」,糾纏於一場又一場戀情泥潭,讓她身心俱疲。她把夢幻中的感情當成畢生的追求,徜徉其中,也早早中斷了她在演藝事業中有可能創造出的矚目成就。
不過即使王祖賢在電影這條藝術的道路上過早的凋謝,但是她的美對整個東南亞國家造成的影響是深刻的,直至後世溫瑋倫生活過的那個年代,日韓兩國觀眾經常談到中國最美的女明星和最想念的明星,依1日還牽掛著王祖賢這個名字。
夕陽的餘暉照在王祖賢的臉上,即便是淚痕隱隱,也美得那麼光彩照人,讓溫瑋倫不禁心生憐惜。
世人多用「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來形容王祖賢以及她的愛情;可自從和王祖賢接觸,溫瑋倫才發現她是一個願意放出真心地去愛、去生活的傳奇女子。這朵盛開在娛樂圈冷艷不可褻玩的雪蓮花,不應該就那樣黯然凋零。
天色漸晚,一抹斜陽正自留戀地撫摸著樹頂。天邊迤邐著幾塊白絲條般的雲彩,塗上一層晚霞,宛如鮮艷奪目的綵緞。
溫瑋倫將一件衣服輕輕披在王祖賢身上,觸碰到王祖賢肩膀的時候,溫瑋倫感覺她肩頭微微一顫。
「他在樓下部和你說了什麼?」
「他讓我幫忙照顧你。」
「照顧我?」王祖賢淒然一笑,「他現在連自己都顧不上了,居然還讓你來照顧我。」
溫瑋倫撇撇嘴,沒有說話。
「你答應他了?」
「如果我不答應,他大概會在你家樓下唱上一整夜的情歌,直到將嗓子吼得嘶啞無力……」
「那你準備怎麼幫他照顧我?」
王祖賢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像今天一樣攔下林健岳?」
「我今天攔下了一個林健岳,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林健岳冒出來。」
王祖賢眼睛裡含著沉鬱淒楚的神色,整個臉彷彿蒙上了一層憂愁的面紗。
「明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我還是和他交往,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很下賤的女人?」
「這就是香港這座城市的真實寫照,不是你也是別人,遲早也會用青春去換自己嚮往的青雲路。」
溫瑋倫輕輕搖頭,「不知道你有沒有讀過白居易的《琵琶行》,當日的蝦蟆陵下女,也有過無數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的盛景,可那不過是富豪間的意氣之爭,即便是那女子如願的做了商人婦,可最後仍逃不過重利輕離別的宿命……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
「那你以為我應該擁有什麼樣的生活?」
溫瑋倫望著遠天的紅霞,「在這個舞台上,你可以比別人走得更遠……也許到了那個時候,連我都要仰望你暱。」
「找我演戲?」
王祖賢驚訝的指著自己,要不是看到坐在餐桌對面的溫瑋倫臉上一副認真的表情,她真會以為他在和自己開玩笑。這還是在太陽落山前,站在陽台上告訴自己「你會走的更遠」的那個深沉憂鬱的男人麼?
「我也是突然從你身上得到了一些靈感,然後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故事。」其實這個故事早在吳敦來香港那時候就在溫瑋倫腦中醞釀,只不過他突然覺得王祖賢很適合出演片中的女主角。
「我給去泡茶,你們兩個慢慢聊!」王母似乎很樂意創造女兒與溫瑋倫獨處的機會,說著就起身往廚房去了。
王祖賢捧著杯子,低頭在認真考慮著溫瑋倫的提議,「如果是鬼片那就免談了,老是扮鬼,作不cheng ren,怕下輩子投不了胎。」
「你放心好了,是個很歡樂的故事,我想你肯定會感興趣的。」溫瑋倫將自己茶杯挪到一邊,「你有沒有發現,在歐式愛情已逐漸步入zi you平等時,亞洲的許多地區一一中國、日本、韓國,愛情仍舊是保持著這樣一種模式,男尊女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亞洲女人的地位,無論是在何時何地,在生命的任何階段,在生活中的任何角色,都低於男人一籌。
女人便意味著順從、持家、貞潔、緘默、柔情似水。」
「你有沒有想過在電影中突然出現這樣第一個女性角色,一改過去傳統的愛情觀,她要告訴所有人,女人也可以蠻橫,可以不在順從於男人,可以不再是脆弱的代名詞。」
王祖賢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在荒漠裡夜行的人突然看到了遠處的燈光,慢慢亮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如淡淡青煙一樣瀠松。
「在一次跟朋友的聚會上,牽牛見到了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孩子,可惜那時候他不能即時上前認識她。不久後,他在地鐵車站再次見到了喝醉酒後神志不清的女孩。她競在地鐵上呼喝男乘客給她讓座,又嘔向另一名男乘客,牽牛只好帶她到旅館借宿一宵。當他正在洗澡時,警察突然衝入他的房間,一絲不掛的牽牛被帶住警署。第二天,女孩約牽牛出來,盤問一番後,她又再喝醉,牽牛只好再次帶她回旅館過夜。」
「男主角的名字叫牽牛,女主角不會是叫織女吧?」王祖賢在中間問了一句。
「牽牛織女,這個主意不錯!」溫瑋倫點點頭,跟著繼續講述他心中那個浪漫的愛情故事。
「牽牛發現自己慢慢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他希望改變她的行為,但每次卻出乎意料,當女孩想知道河水有多深時,就把牽牛推到河去,直到他快要沉下去時才釣他上來:在咖啡店時她問牽牛要喝什麼,答了可樂後她卻叫侍應來兩杯咖啡:深夜帶她到遊樂場想給她一個生日的驚喜時,卻遇上逃兵而成為被挾持的人質:兩人在公園裡散步,她的高足艮鞋磨腳,便向牽牛提出換鞋子穿的要求,要牽牛穿上她的高跟鞋在公園裡跑步……當牽牛知道她原來是在前次戀愛受到的打擊後,決心要治療她的傷痕,從此,他就開始犯賤地在挨罵受打的日子中享受戀愛的快樂。」
王祖賢被故事裡各種搞笑的段子逗得咯咯直笑,「最後呢,他們兩個真的走到一起了嗎?」」你是否相信無論是分手,或是在一起,都是上天注定的呢?注定在一起的,就算是分開了,最後都會相聚。」
溫瑋倫並沒有直接告訴她結局,或者說這個故事其實不需要結局。
王祖賢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溫瑋倫所說的這個故事,就像是特意用來哄自己開心的。她心頭一暖,不覺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你真準備讓我來演故事裡的女主角?」
「你不覺得這個角色就是為你特意準備的麼?」
「我可以答應出演這部電影。」王祖賢眼睛俏皮的眨了眨,「但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會是讓我幫齊溱度過難關吧?」
王祖賢滿臉驚訝看著溫瑋倫,「你是怎麼知道的?」
「患得患失的樣子,滿腹心事的表情,你把答案都寫在了自己臉上,我要是看不出來那真就是傻瓜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可以幫他,但他未必肯接受我的好意。」
「那該怎麼辦?」
王祖賢立刻陷入了糾結,她和齊溱主動提出分手,又是在對方最落魄的時候,心裡總覺虧欠對方太多。
溫瑋倫聳聳肩,「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做好事不留名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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