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四年臘月,永寧長公主薨。
壙志曰:公主諱堯英,乃穆宗莊皇帝第四女,慈聖宣文明肅皇太后所出,今上同母妹也……上聞噩耗,哀悼輟朝,恤典加優,逾倍常數,仍行所司卜得吉兆,以十二月十七日葬於清良山之原。嗚呼!公主早著淑稱,特膺寵渥,封號葬祭,存沒榮哀,即壽祉弗延,而芳魂可永慰矣!
出殯這天正好雪後初晴,一口描金漆鳳棺外罩棺槨,三十二名太監緩步抬出,幾十面靈幡前呼後擁,吹打、儀仗、旗鼓一應俱全。因為不曾出嫁,沒有子嗣,永寧生前最要好的宮女惜畫捧著靈位,眼睛哭得跟桃兒似的。
一路靈幡飄飄『蕩』『蕩』,紙錢隨風飄舞,宮裡各位嬪妃、公主都在門前擺設香案,酒漿香燭祭奠。
永寧與世無爭,是紫禁城裡邊頭一個好相處的,可自幼身體虛弱,如今芳華早逝倒也不讓人太吃驚,大家也只能哀歎她紅顏薄命,更有人想到自己的冷落淒清,不禁自怨自艾,也許若干年後,就像永寧這般冷冰冰、孤單單的抬出去罷……本書首發
眼瞅著棺槨被抬過來,李太后也不搭理張鯨了,淚光盈盈的看著棺槨,別人家女兒出嫁是娘親摟著痛痛快快哭一場,永寧出嫁卻是當出殯,心裡邊實在不是個滋味,又酸又澀。
開始李太后總有些怪秦林,到現在也只能怨女兒命蹇時乖,想來也是啊,就算秦林答應休妻之後明媒正娶,可那不成活脫脫的陳世美嗎?永寧頭嫁弄成了望門寡,二嫁又嫁個陳世美,名聲能有多好聽?那還不如現在這樣,荒唐事、荒唐了。
「阿彌陀佛,這都是她的命啊!」老太后眼角幾滴淚水灑落,轉念一想又略略釋然:「罷罷罷,總是她自己喜歡的如意郎君,雖然沒有名分,哀家當年在裕王府又何嘗有什麼名分?」
從灑掃丫環到一國太后,李太后到底經的事多,終究看得開,只是婚事按喪事辦,總不免耿耿於懷。
沒人注意到,老太后臉上除了悲慼,隱隱還帶著點笑意,更沒人知道,她外頭套的素『色』棉袍,腰間纏一塊粗麻為女兒戴反孝,其實裡面還穿著紅羅裙——女兒出嫁,娘親總要穿吉服的。
終於出殯隊伍抬著棺槨過來,李太后本來不準備痛哭的,因為張鯨在旁邊侍奉,她只好大放悲聲;既然太后哭起來,張鯨也不能無動於衷,於是他也痛哭流涕。
一位太后,一位司禮監掌印,哭得都挺假的。
太監宮女們也跟著嚎啕,很快慈寧宮就被哭聲淹沒。
棺槨在哭聲中送出了紫禁城,抬往清良山墳地,兩邊東廠番役、錦衣校尉重重疊疊護衛。
沿途京師各家勳貴設帳路祭,擺下許多棚子,等棺槨一到,裡頭貴『婦』小姐都出來祭拜,不少有資格進宮的命『婦』見過永寧,盡皆小聲歎息:當朝最漂亮的公主,花骨朵似的人兒,怎麼就這麼命運多舛呢?
下午時分,棺槨抬到清良山墳地,舉行儀式之後入葬地宮,隨著地宮石門緩緩關閉,永寧公主香消玉殞,一縷芳魂從此歸於九泉,或者數十年後哪位才子看到墳前壙志,也會為她淒清寂寞的一生,灑下幾滴眼淚吧。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送葬隊伍脫下孝服焚化,然後回返京師,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守陵衛士和東廠番役。
地宮之中,兩邊長明燈幽幽如豆,因為深在地底,安靜得異乎尋常,直如九幽黃泉。
忽然腳步聲響起,一人從地宮後面轉出,幽幽的燈火映照在臉上,顯得晦暗不明——莫非是勾魂使者?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提督東廠武昌伯秦林!
他笑嘻嘻的走到棺槨旁邊,伸手拍了拍:「該醒醒了!」
棺槨中沒有任何聲音。
「喂,該不會?」秦林吃驚,手忙腳『亂』的去掀棺槨的蓋子。
棺槨系雙層,內層曰棺,外層曰槨,俱是南洋紅木鑿成,極為結實沉重,雖然棺材釘子都是特意釘活的,秦林情急之下要弄開,也費了老鼻子勁兒,等把內外兩塊蓋子掀開,大冷天的居然累出一身白『毛』汗。
要不是練過周易參同契,力氣比尋常人大不少,也許還掀不開厚重的棺槨蓋子呢!
卻見棺中鋪滿錦繡和珠寶,永寧公主靜靜的躺在中間,面『色』栩栩如生,可雙目緊閉、銀牙緊咬,不知是死是活。
瞞得過別人,須瞞不過法醫出身的秦林,他見狀既笑起來:「睡美人要王子吻醒?好吧。」本書首發
俯身下去,在永寧嬌嫩的唇瓣上用力吸吮那甘甜的味道,這一吻是那麼的深,偶爾調皮一次的小公主被憋得滿臉通紅,揮舞著手推開秦林。
睡美人的眼睛忽的一下睜開了,定定的看著秦林,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瞬間悲喜交集,三分悲,七分喜,過去種種委屈在這一刻盡情宣洩。
秦林將永寧扶起來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往後你再不是什麼公主,是我拐騙的小姨妹啦!」
「姐、姐夫,你好壞!」永寧扭過頭看著秦林,水汪汪的眼睛忽閃忽閃。
「還不夠壞!」秦林嘿嘿一笑,將永寧輕盈的身子打橫抱在懷中,大步流星的往地宮後面走去,鑽過預留的地洞,外面有一輛馬車已經等在那裡。
深夜,秦林府中一間水榭中燭影搖紅,永寧已被剝得光溜溜的,像只小羊羔似的縮在被窩裡,輕輕咬著嘴唇,有些怕怕的從下面看著秦林、
「叫姐夫,乖,」秦林很邪惡的哄著小姨妹,不慌不忙的撩撥著美人兒。
永寧小臉兒就羞得紅通通的,已被秦林撩撥得媚眼如絲,好不容易嬌聲叫道:「姐∼夫∼,啊呀……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