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比不上秦督主督師遠征,摧頑敵、破強虜,建赫赫之功,沙場萬里封侯,真是羨煞旁人啊都市萬獸王全方閱讀!」駱思恭滿臉堆笑,好像真的很替秦林高興一樣。
說著,他又斂去笑容,非常誠懇的朝著秦林一揖到地:「思恭多謝秦督主援手,剛才若非督主及時來援,駱某已殉國成仁矣!援手之德,銘感五內。」
什麼及時來援?分明話裡帶刺兒,駱思恭不是傻子,秦林遲不來早不來,他狼狽不堪、甚至用到犧牲兩名屬下性命的下作手段來逃命,秦林才飄然現身,又佔了道義上的先手,又叫他大大的出了個丑。
鬧到這會兒,兩名被駱思恭推出去充作替死鬼的校尉,臉色難看之極,不停的喘著粗氣,雖不敢表露對上司的不滿,心底怎麼想的那就不問而知了。
別的錦衣官校也頗為沮喪,廠衛行事酷辣、常常遇到危險,做下屬的犧牲自己保全長官本是題中應有之義,他們也做好了用自我犧牲來保護駱思恭的心理準備,但這種情況下還被長官親手推出去做替死鬼,只怕任何人心底都不免拔涼拔涼的吧超級保鏢最新章節。
好幾個校尉頗為羨慕的看著秦林身後胖乎乎的陸遠志,心頭暗歎一聲為什麼不在秦督主麾下任職,聽說這位督主可是在成千上萬野狼追來時,返身衝殺救過他的性命。
駱思恭面子上倒是穩穩的端著,假裝不知道屬下校尉們的怨念,暗自思忖:原本準備逃出生天之後,反正這些校尉也要被白蓮教殺了,誰知道我這碼事?沒成想鬧了個大笑話,罷罷罷,這些人都用不得了,回京之前就遠遠打發到偏遠州縣去任職吧,可惜,好不容易籠絡的心腹……
想到這裡。駱思恭對秦林的援手,那是一絲兒感激之情都沒有。
秦林呢,也對駱思恭沒什麼好臉色。
秦林的欽差頭銜是巡視雲南提點兵備宣撫諸夷,已經凌駕黔國公和雲南巡撫之上,成為雲南事實上的最高長官,如果駱思恭在昆明被白蓮教殺了,他巡視雲南的指責未免有點失職,尤其是他作為東廠督主。鎮壓白蓮教就是本職工作之一。
更何況,駱思恭是萬曆安插到錦衣衛系統的心腹,秦林已在雲南待了好幾個月,要做什麼佈置自然沒問題,如果駱思恭偏偏在雲南被害,萬曆難免懷疑到秦林頭上——就算萬曆不這麼想,張鯨、劉守有也會不失時機的提醒他。
所以秦林提前來到金馬碧雞坊,準備和白蓮教主眾人會個面,正好撞到駱思恭遇險。於公於私都要救他一救。
但是,駱思恭隱隱對秦林帶著爭競之意,領了萬曆的密旨到雲南來。不等會面就自己單干,難道秦林還要救他救得很藝術、很恰如其分,最好還讓他心情愉快笑逐顏開?咱們秦督主又不是小受!
讓駱思恭不至送命就算對得起他了,駱某人自己丟臉丟到姥姥家,干老子鳥事?
秦林和駱思恭虛情假意的打機鋒,白蓮教眾人的目光則只朝著白霜華打轉,心情萬分複雜。
繼唐賽兒之後,兩百年間唯一將白蓮朝日神功練到大成的白蓮教主,平生武藝驚才絕艷。卻被秦林拐走,鬧到破門出教的地步,艾苦禪、紫寒煙等人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高天龍、胡雲鵬心底恨得咬牙切齒,面子上做出義憤填膺之色。
「師傅……」阿沙可憐巴巴的看著白霜華,真想撲過去抱著師傅姐姐大哭一場。
白霜華只在和阿沙目光相觸時神色較為和緩。不過轉瞬之間就又變成了一片冰寒,寒冰與烈焰交織的眸子半瞇起來,眼觀鼻、鼻觀心,似已超然物外。
阿沙小嘴一癟幾乎哭出聲,看師傅那種拒人千里的神情。又氣得小鼻子都皺起來了,跺了跺腳,重重的哼了一聲。
慧黠的眼珠滴溜溜一轉,阿沙壞壞的笑著,朝白霜華作揖,又朝秦林打躬,然後雙手大拇指併攏放在胸前,似在說:「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這小鬼頭!白霜華再也繃不住勁兒,臉頰飛上兩團紅雲,嗔怪的盯了阿沙一眼,冰美人頓時活了過來。
和秦林相識之前,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的狀況,為了避免尷尬,才在昔日的下屬面前擺出最熟悉的白蓮教主的酷酷表情,可阿沙的插科打諢,終於讓她還原成一個情竇初開的妙齡女子。
變了,真的變了!艾苦禪、紫寒煙、蕭雲天等人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驚訝之餘只剩下哀歎,曾幾何時,威震江湖的白蓮教主,會有這樣的小兒女態?
秦林正和駱思恭說話,見狀就暗道一聲不好,這時候如果艾苦禪等人道破白霜華身份,那真的只有殺駱思恭滅口了。
他本來只準備和白蓮教眾首領會面,並沒想到駱思恭又來湊熱鬧引出了刺殺,剛才要制止白蓮教眾高手,又不得不讓白霜華現身,形格勢禁之下局面才如此尷尬。
「咳咳,眾位,既然本督在此,你們還不退避三舍麼?」秦林丟開駱思恭,氣勢洶洶的朝艾苦禪逼過去,等到背朝駱思恭等人,就開始不停的朝著白蓮教眾首領眨眼睛。
駱思恭不無惡意的想,如果白蓮教眾高手暴起發難,殺了秦林那才叫好呢,剛才自己出醜露乖的一幕被他瞧去,彷彿什麼把柄落在人家手裡似的,想著就很不舒服。
大街上空無一人,幾名衙役捕快遠遠躲在巷子口,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看,見狀都把舌頭一吐,怪不得傳說東廠督主都是些武功高得出奇的老變態小變態,看看這位秦督主,渾然不懼魔教高手啊!哪像剛才那駱長官,真他娘的丟份兒!
秦林一步步走過去,艾苦禪等人猶豫不定,倒不是準備打秦林,而是捨不得放棄殺死駱思恭的機會。
高天龍、胡雲鵬倒是想對秦林出手,可白霜華投來了深深一瞥,森寒與熾烈交織的眼神,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打起來。打起來,駱思恭心底不停的給高天龍、艾苦禪加油打氣,恨不得他們立刻用蜈蚣釘把秦林射得千瘡百孔,用鑌鐵禪杖把秦林砸成肉餅子——可憐這傢伙還不知道,除了高、胡兩位,別的白蓮教首領要動手也是先宰了他。
好在駱思恭也是經驗老道之人,猛然察覺到白蓮教眾人的神情似乎有異,頓時心頭畢剝一跳:白蓮教和秦林同時出現在這裡。莫非他們早有聯繫?為何秦林只呼喝一聲,魔教高手便聽命停手?
不得不說,駱思恭確實精明強幹,竟然一下子猜了個**不離十黑牧天下全方閱讀。
他眼睛瞇起來,忽然踏前幾步,大喝一聲:「秦督主赤手格象、單騎破萬,乃國朝第一勇士,你們這些魔教崽子,還不束手就擒?!」
尼瑪。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秦林甚至有點後悔剛才現身了,拼著被萬曆猜忌。讓駱思恭死了才好呢——當然,這只是氣話,駱思恭死了只會便宜劉守有和張尊堯兩個王八蛋,對秦林來說,還是讓他活著比較合適。
「喂,給我個面子!」秦林朝著艾苦禪猛眨眼睛,可這位鐵面殺生佛還在猶豫不決,看不出在做什麼打算。
「秦賊與聖教不共戴天,教中弟兄併肩子上啊!」白靈沙突然一聲大吼。氣勢洶洶的從艾苦禪後面衝出來:「凡取秦賊首級者,拜為無生老母座下奉聖左使,永佐聖教,長生不滅!」
白蓮教高手們都沒反應過來,這位教主不是一向主張和秦林聯合的嗎?高天龍嘴角牽扯一下。倒是想趁勢射出蜈蚣釘,可阿沙正巧擋在了他和秦林之間。
阿沙一邊吼,一邊踏步搶進,但見她纖巧的身軀,每一步所踏之處青磚竟陷進地下三寸。雙掌飛舞勁風凌厲,來勢極其兇猛。
魔教教主果然功力深厚!駱思恭和錦衣校尉們盡皆咋舌。
阿沙的白蓮朝日神功也有了六七成火候,刻意不收束內力,盡情朝四面八方胡亂釋放,要裝成十成功力並不難,只是面對秦林的正前方,勁力就連隻老鼠也打不死了。
呼∼∼秦林鬆口氣,不閃不避正面迎上,沉腰坐馬,氣勢端嚴有如淵停嶽峙,雙拳緩緩推出,不帶一絲兒煙火氣——也不帶一絲兒勁風。
駱思恭大驚,秦林出手虛實難測,要麼就是根本不會武功,要麼就是到了大巧不工、重劍無鋒的極高境界,才能沒有絲毫的勁氣外洩。
卻見魔教教主阿沙挾海雨天風之勢,雙掌重重擊下,秦林衣袂臨風、腦後髮絲飛舞,雙拳正好抵在她掌心。
啊呀!白靈沙一聲嬌呼,身形極快的倒飛出去,竟比來時還要快上三分,直飛到五丈外才落地,身形一晃蹬蹬蹬退了三步,運起千斤墜功夫,又蹬蹬蹬退了三步。
但見她所踏之處,青磚片片下陷,不知內功到了多深的境界,可仍然被秦林一掌擊退!
「好厲害,好厲害!」阿沙嬌喘吁吁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尊駕神功蓋世,怪不得白蓮教主都不是你對手!」
這小鬼頭!白霜華瞪了一眼,阿沙明明是在說她。
「承讓,承讓,」秦林笑著撣了撣衣襟,神情瀟灑至極,心頭則暗叫一聲僥倖,看來切糕沒白送。
討厭的秦大叔!阿沙飛快的吐了吐舌頭,還是有意無意的站到了他和高天龍之間。
駱思恭看著秦林的眼神變了,從前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什麼赤手格象,什麼單騎出塞,只怕虛多實少,沒想到今天親眼所見,秦林已經練到了見山還是山的高深境界,真不知他這點年紀,究竟怎麼練出來的,妖孽啊!
之前還懷疑秦林和白蓮教有勾結,看來完全是秦林神功蓋世,才能震懾魔教眾高手。
想想這裡,駱思恭鬱悶得不行,漸漸開始理解劉守有劉都督了,誰攤上秦林這麼個怪物做對手,都會吃不下飯的。
艾苦禪心頭一歎,手捏著鑌鐵禪杖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想到阿沙那句秦林對萬曆的忠心連一個大子兒都不值,終於他深深的看了秦林一眼,沉聲似金鐵交鳴:「秦督主果然神功無敵,願督主以天下蒼生為念,切勿學那些狗官贓官,罷罷罷,今日且去,將來再找督主討教吧!」
駱思恭不知內情以為是討教武功,其實艾苦禪是要討個說法,海外傳教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
阿沙和艾苦禪都已表態,白蓮教眾高手便要翩然而去。
高天龍心底卻有十二分的憤怒,剛才白靈沙擋在他和秦林之間,用意不言自明,哪裡就肯這麼輕易的走了?
他突然衝著白霜華拱手道:「朋友,你在秦督主身邊,做那朝廷鷹犬自有飛黃騰達之時,哼,咱們山高水長,後會無期,下次見面就是敵非友了!」
白靈沙跺了跺腳,艾苦禪也臉色一變,走出好幾步才低聲道:「老高,你做什麼?」
「她公然委身秦賊,高某心底不忿!」高天龍氣咻咻的道。
艾苦禪和眾首領也對白霜華頗為不滿,即使覺得高天龍稍過,氣憤之下說出那番話,大夥兒也不好再指責他。
「唉,駱思恭聽到這句,肯定要給秦林和師傅找不痛快啦,」白靈沙撇撇嘴,又似笑非笑的道:「要不是我也和高左使一樣生氣,只怕還以為是給朝廷告密呢,當然,高左使對聖教忠心耿耿,絕對不會是那種無恥小人的。」
「多謝聖教主,」高天龍打個哈哈,被白靈沙拐著彎兒罵,他也不以為意。
白蓮教和朝廷互為頭號仇敵,就算白霜華叛出教門,也不能向朝廷告密,借朝廷的手對付她,高天龍所為已經犯了大忌,白靈沙再怎麼揶揄兩句,他也只能糊弄過去。
果不其然,駱思恭聽到高天龍的話,又開始疑神疑鬼,看了看白霜華,記得開始白蓮教眾首領看著那邊的眼神兒有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