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股之心算解釋過去了,可人人都看出來京*道張大老爺明顯偏向秦林一方,而且歪得不能再歪啦!
別一帖滿打滿算要得到張大老爺支持,沒想到張公魚的態度竟然和預料中截然相反,孫局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殊不知秦林和張公魚是盟兄弟,雖說這官場上拜盟隨便得很,交換一副大紅帖子就行,並不像劉關張桃園結義那般「不求同年同月同時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張公魚有不幫秦林,反而幫著外人的可能嗎?
可憐別一帖到現在還不知就裡,懵懵懂懂竟把秦林告到了他盟弟兄的衙門裡頭!
蔣媒婆左顧右盼,看看陣勢就害怕起來,瞅瞅別一帖的臉色,得到他的首肯就朝上連連磕頭:「大老爺明鑒」老婦人不告了,不告了,這就撤訴……」
張公魚也不知就裡,就看著秦林。
「案情還沒查責,怎能撤訴了事?」秦林壞笑著,明顯不懷好意。
張公魚只是瞞頑糊塗,待人接物並沒有問題,還不至於笨到連秦林的意思都懂不起,立刻就明白過來,把驚堂木重重一拍:「誣告反坐,乃我大明刑律上白紙黑字寫明了的,這老虔婆想開溜,欺本老爺不懂刑律嗎?」
後頭刑名師爺忍不住腹誹:東家,好像你確實不怎麼懂哩……,蔣媒婆和剁一帖都是渾身打了個哆嗦,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張公魚簡直明目張膽的替秦林說話,這下子他們還不嗚呼哀哉?
也是走千家竄萬戶的主兒」蔣媒婆見勢不好就在地上打滾耍賴:,「大老爺明鑒,老身並沒有誣陷別人,實是用了他們的藥塗臉,才起了滿臉紫紅疙瘩!」
「頑皮賴骨,本官看你也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張公魚將公案上火籤往下一甩」厲聲道:「來人啦,將這老虔婆先打五十大板再說!」
蔣媒婆嚇得跌坐在地,魂都快掉了,可憐巴巴的直瞅別一帖,盼著別局董救命。
可孫一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兒能救蔣媒婆?他白白胖胖的臉上」汗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這會兒打的蔣媒婆,待會兒就該打他這個幕後主使啦!
張尊堯張千戶,快來救命……,幾個衙役把蔣媒婆捆翻,拿著毛竹大板子就要打開,那刑名師爺實在看不下去,走出來附到張公魚耳邊道:「東翁」斷案先打原告」從古到今沒這個道理」您老要幫秦長官,還想想別的辦法,否則傳到上司耳朵裡,東翁先落個斷事糊塗的罪名,那就不美了。」
不像後世原被告平等,在古代原告是享有優勢的,像口供矛盾、堂官難以分辨,總是先打被告、這就是「惡人先告狀」的來歷,先告狀就是原告,可以借此規矩欺負被告。
現在沒有確鑿證據」就先把原告打一頓,這傳出去絕對是今天大的笑話」刑名師爺挺有職業【道】德,趕緊替東家指出來。
別一帖、馬大夫回過神來」也覺出不對味兒」一疊聲的叫喚:,「哪有先打原告的?大老爺若是偏心,咱們京控!」,張公魚望著秦林」臉上很有些不好意思。
秦林朝他笑笑」表示沒什麼關係,對付這麼個誣告陷害的老婆子還要靠屈打成招,那也太小看秦長官的能耐了吧!
他仔細觀察蔣媒婆臉上的紫紅色疙瘩,這些紅斑呈現扁平、光滑、邊緣清晰的特徵,看起來確實像某種藥物導致的過敏反應。
詢問李時珍,老神醫捋著鬍鬚直皺眉頭:「能叫皮膚起紅疙瘩的藥物和不屬於藥物的huā草,沒有一百種也有八十種,要查知她到底用什麼藥叫皮膚生了紅斑,極不容易。
這倒是個問題啊,秦林回想著蔣媒婆的供詞,撓了撓頭皮。
「不好辦嗎?」,青黛關切的搖了搖秦林的胳膊。
「好辦,好辦得很!」秦林嘿嘿直笑」走上前去,在張公魚耳邊如此如彼的說了一番,張大老爺登時眉huā眼笑,派了幾名瓣役出去。
南京惠民藥局的醫生們見了這一幕,都猜測秦林到底說了些什麼,而他和張大老爺到底是什麼關係,能叫這正四品京畿道言聽計從;而別一帖和蔣媒婆更是心上心下,不知秦林玩什麼huā樣,本能的感覺到不妙。
不一會兒,衙役們捧著包糊里糊塗的東西回來了,聞著還有濃烈的藥香」眾人定睛細看,原來是包藥渣。
「啟稟大老爺,這是從蔣媒婆住處水溝裡找到的藥渣!」衙役們大聲報告。
蔣媒婆頓時慌了神,嘴唇不住的哆嗦起來,孫一帖本來還沒什麼,看見她這個樣子,立刻也心神大亂。
果然如此!秦林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看著那兩個手忙腳亂的傢伙,他嘴角流露出揶揄的微笑。
根據供述,蔣媒婆要裝出」在家裡使用槿黛女醫館的面膜之後,第二天早晨臉上出現大片紫紅色疙瘩」這個假象,就必須達到兩個條件:第一,她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臉上還是好好的;第二,今天早上出門,臉上必須有疙瘩出現。
否則街坊鄰居看見了,登時就要戳穿鬼把戲。
所以她往自己臉上做手腳」也就必定是在昨天晚上、自己家中!
那麼,她使用的過敏性藥物最大的可能還藏在她家裡頂著滿臉紅包出門鬼鬼祟祟的拋棄某件東西,恐怕更容易引起懷疑吧!
而且秦林也不認為蔣媒婆會huā費太多的精力和時間來處理那份藥物,在對方心目中,這應該是一起簡單、輕鬆的誣告陷害,恐怕根本就沒想到會走到現在的這一步……
正如秦林所料,李家祖駒只看了那藥渣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青黛舉著一小片東西叫起來:「啊呀」這是櫸皮!哼,櫸皮使人皮膚紫紅髮斑,咱們醫館的面膜裡頭,可沒有這東西呀!秦哥哥,還是你聰明,果然藥渣裡面有鬼呢。」
青黛的聲音又半脆又好聽」可聽在某些人的耳朵裡面,就是心驚膽戰了。
蔣媒婆噗通一聲重重跪倒」磕頭告饒:「饒命,大老爺饒命,是老婆子欺心,是這孫局董要老婆子這麼幹的……」
算這老婆子認得清形勢,現在證據確鑿」張公魚就可以動起大刑,她這把老骨頭又能熬得幾下?倒是直接認了爽快,誣告敲詐之罪就算反坐,也算不上多麼嚴重。
可剁一帖就臉色全白了,身為惠民藥局局董,南京杏林極有聲望的人物,居然串通他人陷害同行,這下傳揚出去」豈不身敗名裂?更要吃官司、坐牢,一塊名醫的金字招牌,算是徹底毀啦!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用來形容剁一帖的所作所為,實在恰如其分。
「孫局董」這、這可是真的?」盧醫生等人大為吃驚,他們之前都以為剁一帖是意氣之爭呢,可現在看起來」竟連誣告陷害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實在喪盡了杏林中人妙手仁心的本分。
被同行質問,孫一帖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喉嚨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本來和他交好的馬大夫等人,縮著頭不敢開腔,而盧醫生為首的大多數郎中都有憤然之色,又羞愧南京醫界竟出了這麼個辱沒門庭的異董。
盧醫生帶頭,郎中們齊刷刷朝李時珍、青黛深深鞠躬,實是羞愧J難言」一個個唉聲歎氣。
張公魚立刻下令衙役把駒一帖、蔣媒婆兩個誣告陷害的罪犯上了鐐鋒,又令惠民藥局新推選局董,結果毫不意外,盧醫生當堂被推舉為新任局董。
盧醫生朝著青黛深深一揖:「今日之事」盧某和南京惠民藥局列位同仁真是慚愧,女醫也是我杏林一脈、岐黃傳人,盧某這就代全體同仁請李小姐有空時,到藥局替祖師爺神位上香!」,「那好啊!盧先生,我不怪你,都是別一帖使壞嘛」,」青黛甜甜的笑著」能夠得到醫界同行的承認,小師姐心huā怒放。
張公魚再一次拍響了驚堂木」喝令把兩名誣告罪犯押入牢房。
「且慢!」
聽到這聲大喝,本來垂頭喪氣的孫一帖立刻變得精神百倍。
張尊堯和鹿耳翎帶著幾名錦衣校尉走上大堂,傲慢的朝著張公魚拱拱手:「張大老爺」這兩名人犯和我錦衣衛查辦逆黨案有些牽涉,所以不能由貴衙門看押,本官要帶他們離開。」
鹿耳翎嘿嘿乾笑著,示威似的把錦衣衛駕貼舉在手中,故意用大夥兒都聽得到的聲音挑釁道:「秦長官不是很厲害嗎,這次你還叫常胤緒來打咱們?我就不信你一個已革留任的待罪官兒,敢公然毆打上官和同僚」來呀」來呀!」
秦林摸了摸鼻子,正準備想辦法整治丫的,忽然就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不必責神了。
「什麼人擋本小姐的路」「一聲嬌叱,鹿耳翎趕緊回頭,卻看見視野中一隻紅色的小牛皮靴子正在不斷變大、變大,充塞了整個視網膜。
砰!
「嘖嘖嘖」秦林瞧著暈死過去的鹿耳翎,撇著嘴連連搖頭:,「像這種賤到自己討打的傢伙,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不、不會這麼倒霉吧?張尊堯想哭都哭不出來了,上次是常胤緒那小霸王」這次又是女魔頭徐辛夷,莫不是南京城的風水和我犯沖?
好在徐辛夷踢翻鹿耳翎之後並沒有管張尊堯,只是額角香汗淋漓,雙手叉著小蠻腰,急促的呼吸讓豐碩挺拔的胸部起起伏伏,圓睜杏核眼瞧著秦林:「本小姐聽說你要和青黛妹妹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