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閒想了想,道:「那妖人為什麼捉走小風,小弟不得而知,但他當時既然沒有對小風不利,可見小風對他來說,有些用處。他暫時不想取小風性命的話,一旦看到小風痛苦的樣子,說不定會出手救治。」
舒智豪聽了,默不作聲。過了一會,他長歎一聲,道:「范老弟,咱們這麼做,有用嗎?」
范無閒一呆,道:「智豪兄,這二十年不見,小弟發現你變了許多,當然,小弟指的是脾氣。」
舒智豪苦笑一聲,也不多做解釋,說道:「此事一言難盡,咱們還是說說當下的事吧。咱們這麼做,無疑是大海撈針。那妖人功力在你我之上,就算讓我們找遍了九龍山,又能如何?說不定他此時正在暗中觀察你我,待你我搜尋完了這座山峰,去了別處,他便帶著風兒到這座山峰藏起來,你我豈不是白白辛苦一場?」
范無閒一怔,緩緩地道:「若不這樣,你我又能怎樣呢?」
舒智豪道:「罷了,罷了,明日一早,我便運功朝山裡大喊,要他出來相鬥。他若肯出來,再好不過,他若不肯出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范無閒聽了,神色一喜,道:「智豪兄,你的這個法子倒是很好,可以一試。」
正說到這,忽聽峰下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在這林影重重的大山裡面,聽上去格外的心驚。
兩人將身一起,瞬息落到了樹巔,運功向山下看去。兩人只看一眼,便發覺由於樹木太多,無法瞧個明白,互相看了一眼,施展「躡空術」,向峰下飛去。
很快,兩人到了峰下,只見一棵樹下倒著一個人,面孔朝下,看不清面目,兇手卻已經不見。
兩人待要上前看清死者是什麼人,忽聽兩聲長嘯傳來,轉眼之間,兩道人影飛落場中,身形未定,只是掃了一眼,便大喝一聲,一人勁撲舒智豪,一人勁撲范無閒,出手奇快,招招狠辣,大有要把兩人拿下或者擊殺之意。
范無閒腳下踩著一門奇奧的步法,擋了數招,忽然一掌拍出,將對手逼退數丈後,高聲道:「住手。」
范無閒的對手聽了,微微一怔,上前一步,仔細看了一眼范無閒,見他穿著打扮有些像僧人,心裡一驚,便問道:「你是『大梵寺』的人?」
范無閒道:「在下范無閒,家師父乃『大梵寺』第六院的院主,兩位可是天丑幫的人?」
那人生相醜陋,六十多歲的樣兒,只見他將手一揮,叫道:「二弟,暫且住手。」話音剛落,另一人與舒智豪已經分出了高下。
舒智豪的功力在對手之上,只因不想樹敵,沒有出絕招,這會兒,他的對手打得形同拚命,他不得不把生平最厲害的三招使出一招,與對方對了一掌之後,頓時將對方震得翻了一個觔斗。
這一招原是還有後手,舒智豪只需在對方身形未定之際拍出一掌,對方非傷不可,但他沒有將後手使出,而是將身一飄,來到范無閒身邊,冷笑道:「我道是何方神聖,原來是天丑幫的人,兩位為什麼向我二人出手?」
被舒智豪震得翻了一個觔斗之人甚不服氣,伸手一指,喝道:「你們殺了我天丑幫的外堂堂主,還有何話說?」
范無閒聽了,面色一沉,道:「閣下說話要講證據,你幾時見到我二人殺了你天丑幫的外堂堂主?」
「屍體就在那棵樹下,你們還想狡辯嗎?」
「樹底下的那個人就是你天丑幫的外堂堂主?」
「廢話!我三人原是分開來搜尋『玄月斬』的,一聽到慘叫聲,我兄弟便趕了過來,這裡除了你們之外,再無別人,不是你們幹的,又是什麼干的?」
「你這麼說就錯了,我二人也是聽到慘叫聲,從半山趕下來,只比你們早到了幾彈指的工夫。」
聽了這話,被舒智豪震得翻了一個觔斗之人大笑一聲,道:「虧你還是『大梵寺』的人,敢做不敢認。」
范無閒聽了,甚是惱火,沉聲道:「范某雖是『大梵寺』的人,但請閣下不要拿我『大梵寺』說事。」一掌向對方虛空推了過去。
一聲驚叫,那人倒射數丈,從一棵樹旁饒了過去,只聽「喀嚓」一聲,那棵大樹突然從中折斷,轟然倒下。
「練氣者!」
先前叫住手的那個人叫道,神色略顯凝重。
「兩位請報身份,如果真要比試一番的話,范某一人奉陪到底。」
范無閒將手一伸,氣勢如虎,連舒智豪都為他的這股豪氣所吃驚。
「我只道范老弟比我略高一籌,如今看來,他修煉的佛門玄氣有了不小的進步,想來已經到了『練氣』的先天三品。」
這時,那兩個天丑幫的人聚到一塊,小聲商議了一下,認為就算聯手,也不是范無閒的對手,加上對方又是出身「大梵寺」,再也不敢亂來。
只聽比較穩重的那個道:「我們是天丑幫的外堂護法,在下費嚴,這是在下的二弟費通,剛才多有得罪,尚請海涵。」說完,走到那具屍體邊上,俯身察看了一下,失聲驚道:「五指妖尊!」
原來,他一翻動死者的的身子,便見死者的臉上,說準確些,是額頭、兩個眉角,以及雙頰,各有一個手指印。手指印雖然沒把肌膚洞穿,但指勁已傳遍死者的全身,將死者的全身經脈震碎。這種手法,正是「五指妖尊」的殺人後留下的記號。
這「五指妖尊」成名於一甲子前,成名的時候,有人說他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也有人說他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死在他手底下的,既有奸邪之輩,也有名門正派,行事全憑自己喜惡。
此人每隔十年,便會出來騷動一陣子,以至於一些想找他報仇的人始終無法查到他的行蹤。
十年前,天丑幫有一位內堂堂主就是死於「五指妖尊」的手段之下,是以,費嚴一看死者的情況,立時就想起這個人來。
舒智豪和范無閒聽了,心頭均是一震,心裡想道:「難道捉走風兒(小風)的妖人就是這個妖尊?」
費通幾大步來到費嚴邊上,俯身看了一下,叫道:「果然是『五指妖尊』的手段。大哥,十年前,你我還是外堂堂主的時候,這個妖人就已經殺了本幫的一個內堂堂主。如今,這妖人又殺了本幫一個外堂堂主,著實令人可恨。」
費嚴四下看了一眼,將死者抱起,夾在脅下,道聲:「走。」當先騰身躍起。費通見了,隨後將身一起,跟了上去。
轉眼之間,兩人一前一後的消失在夜色裡。
兩人走後,舒智豪與范無閒回到半山,一時也閒不下來,便議論起「五指妖尊」來。議論了一會,兩人認定捉走韓風的人就是這個妖人,心裡越發擔心韓風。以這妖人的手段,不知會對韓風做出何等凶殘的事來。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清早,舒智豪登上這座山峰的最高處,運足功力大喊,無非是要捉走韓風的人出來與他一決雌雄,喊到最後,為了激那妖人出來,自是少不了說些瞧不起的話。
范無閒見那妖人不出,跟著舒智豪喊起來,用詞比舒智豪還要鋒利。
兩人喊了一會,也不知那妖人藏在別處,無法聽到,還是聽到了,故意不作聲。過了片刻,兩人停下喊話,略一調元,飛身下峰,到另一座峰中喊話。
可惜的是,似這樣喊到黃昏,那妖人始終不現身,卻幾次驚來了怪獸,與兩人鬥了幾場,被他們打傷趕走。
其實,舒智豪與范無閒的喊話,那老頭兒已經聽到了,當然,那老頭兒不是在湖邊聽到的,而是在附近出沒的時候聽到的。
老頭兒本想出來教訓教訓這兩個後輩,但又有些擔心這是「狗道士」和風百川設下的圈套,只要自己現身,他們就會立時出來,與自己過不去。因此,他隱忍不出,最後離開了附近,去了湖邊一趟。
他去湖邊,並不是要把韓風從地底下挖出來,他只是去看那塊地方動過沒有。確定沒有動過之後,他就離開了湖邊,到其他地方搜尋「玄月斬」。
這老頭兒的確是「五指妖尊」,昨夜死的那個天丑幫外堂堂主,確實是被他殺的。
他原是離開「九龍山」到桃花鎮探聽消息,可他在桃花鎮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狗道士」的蹤跡,又知道此刻的鎮上,除了一個極為厲害的老尼外,還有一些雖然比不上他,但聯起手來,可以與他一較高低的各派高手,不敢太大意,出了桃花鎮,去縣城轉了一圈,順便逛了一趟妓院。
他回來的時候,只因是在山中,沒有特別隱匿自己的行蹤,被那天丑幫的外堂堂主發現。也是這人自尋死路,見五指妖尊形跡可疑,悄悄跟在後面。五指妖尊早已知曉有人跟蹤,脾氣一來,返身施展手段,殺了對方,瞬時遁去。
十年前,五指妖尊與天丑幫的一個內堂堂主一言不合,用了七招,就把對方給殺了。這外堂堂主比內堂堂主差了兩個檔次,五指妖尊想要殺他,還不是一招斃命。
過了一天,也就是舒智豪與范無閒進入「九龍山」的第四天,兩人已經深入「九龍山」一百六七十里。不過,這一百六七十里也只是縱深距離。
「九龍山」縱深八九百里,橫寬一百多里,兩人真要展開地毯似的前進,不到三日的時間,又豈能達到一百六七十里?只怕連五里都未必達到。
當日,午初時分,兩人在一個小山谷中喝了幾口溪水之後,便坐下來休息。不到一盞茶時間,忽聽谷外傳來一陣嘯聲。嘯聲有高有低,有渾厚有綿長,有清越有蒼老,總之是,不下二三十人。
兩人聽了,心裡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同時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