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善尹可以不搭理這批人,但紀城不行。因為他是一家之主,有什麼事,他必須扛下來,所以他在等待女兒的回答。
紀若曦趕忙指著徐石道:「這是省公安廳廳長徐石老先生,來探望下哥哥的病情……」
「呵呵,不請自來,冒昧打擾了!」徐石果然是老江湖,雖然他一百個不情願如此低下身段,來做一件他很不想做的事情。
但表面功夫,必須做到位,可不能讓別人挑出一絲毛病。
聽到女兒的介紹,還有徐石的話,紀城臉上頓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實在想不通,這才幾個小時,而且此時外面還沒升起ri出,這批人就如此熱心的來看望自己的兒子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對方是徐家的家主。徐家是什麼,那可是金陵有數的幾個世家。讓這麼一個人物,如此低聲下氣,馬不停蹄趕來向自己兒子道歉,這怎麼可能?
紀城直接傻眼了,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他很是懷疑自己因為兒子遭受重創,讓他產生幻覺了。直到徐亭如從人後擠了出來,一臉歉意說著:「紀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交代,唉……想不到這麼久不見,我們的見面,會是這樣的一個形式……就因為我這個不孝子,讓紀元這孩子躺在這,我真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這個忤逆子啊……」
說完,一把將人後的徐子超扯了出來。朝他呵斥道:「畜生,還不上去和你紀城叔叔道歉,反正老爺子說了,紀城醒不過來,你也不要再來見我們了……」
「我們丟不起這個人,徐家也沒你這個子孫!」徐亭如斬釘截鐵的說著,話語一字一句的傳到了紀城耳中。
而紀城在看到徐亭如的一剎那,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情緒明顯變得有些緊張。
隨後對著徐亭如道:「徐亭如,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他沒管自己兒子的病情。而是選擇了和這個老同學敘舊,關鍵臉上沒有激動,而是帶著一抹讓人不可琢磨的冷漠。
這讓深知他性格的紀若曦和吳敵,感到十分詫異。
「二十多年了吧……」徐亭如臉色有些唏噓。
「呵呵,你也知道二十年。」紀城說完,臉色變得鐵青:「這裡不歡迎你們,請回吧……」
徐亭如被紀城的這話,一下子弄得無比尷尬。
連帶徐石,也是眉頭緊皺。但出奇的在一旁沒說什麼,而是看著自己的兒子。
「紀城。當年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徐亭如臉色有些難看。
「苦衷?呵呵……」
紀城一臉鄙視,而紀若曦和吳敵,卻越聽越感覺雲裡霧裡,搞不懂情況。
「紀城,你相信我,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拋下輕眉……」
紀城直接打斷他的說話:「我還真不太清楚,以前我發現自己看錯你了,你壓根就是世家少爺,怎麼可能和我們有交集!」
而此時金善尹也眼神紅腫的回過頭。卻發現了門口的徐亭如,神色頓時變得有些難堪。
看了他一眼後,又冷漠的回頭繼續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而此時徐子超趕忙走到了紀城身旁,低下頭,十分羞愧道:「紀叔叔,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
「不要說了!」
紀城一把阻止徐子超的說話。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大學時期的好兄弟,微微歎了口氣道:「徐家少爺,這裡真的不歡迎你們!」
「紀城,當年的事情。是我指使的,不關亭如的事情。你說的是沈輕眉吧……」徐石在一旁,突然的歎了聲氣。
而後面的李楠,臉色卻無比yīn沉了起來。
「今天我是來看望你家兒子的,關於沈輕眉的事情,我們過段時間坐下來慢慢說可好?當年老頭子太強勢,誤了亭如一輩子,我這個父親在這方面是極其不稱職的……」
剛才李楠的表現,讓這個老人,已經覺得當年是自己太過武斷了。這個他自己親自物色的兒媳婦,太過強勢霸道,而且不懂一點分寸。
老傢伙心頭的怒火,倒有一些是這個因素在裡面。
徐石話說到這份上了,紀城的臉色,稍微變得好看了一些。
隨後又朝著一旁的紀若曦招了招手,紀若曦趕忙走到父親身邊,卻聽紀城悄悄在她耳邊道:「小曦,他們來看望紀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爸,你就別管這麼多了,你只要知道,他們一家子是誠心來向哥哥道歉的就行了……」紀若曦輕聲說道。
「嗯?」紀城實在看不懂自己的女兒了。
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厲害了?這還是自己的女兒嗎?
看著父親有些失神的表情,紀若曦趕忙又道:「爸,不是我的功勞,是外婆……」
「你外婆?」
「嗯,她現在就在外面!」
紀城霍的站了起來,隨後也沒管病房內的徐家數人,直接走出了門外。徐家家主徐石和徐亭如面面相覷,隨後出奇的,站在那等待紀城的再次進來。
他們倒是很有耐心,但一旁的金善尹,卻顯得極不耐煩。顯然剛才的一切,她都聽見了。她臉帶寒霜,聲音十分沙啞的尖叫了起來。
「你們給我滾,我不要你們的惺惺作態,虛偽……」金善尹咆哮的聲音,讓此時在外面剛見到李紈悅的紀城,身子不由的一個踉蹌。
怎麼把這喳給忘了……
李紈悅同樣也聽到了病房內的嘶吼,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神情。這個女兒,平時柔柔弱弱。但誰要是觸碰了她的逆鱗,她就會爆發出一種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氣勢。
再怎麼說,她都是自己的女兒。沒有繼承自己的性子,但總歸還是有一點相同的基因在裡面的。
病房內的金善尹,此時雙眼冒火,噬人般看著病房的徐家眾人。
紀若曦趕忙朝徐亭如使了個顏色,後者在徐石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徐石臉色頓時黑了,但卻硬是沒有發作,拂袖招呼著身後的徐家眾人。朝外退去。
金善尹胸口不住起伏,紀若曦趕忙走到她身旁,來回撫摸著她的背部,慢慢幫她理順有些紊亂的氣息。金善尹喘著粗氣,顯然心中的怒火,還沒完全散發殆盡。
「媽,算了,不要和她們一般見識。哥哥馬上就會醒過來的,你放心好了!」紀若曦不住安慰著。金善尹的臉色,才稍微有了一些好轉。開始有了血色。
紀若曦在心中斟酌了一些話語,看著母親道:「媽,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外婆,她現在正在外面……」
金善尹眼神徒然一亮,隨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堪,紀若曦趕忙吐了下舌頭,暗叫糟糕。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媽媽如此生氣。
「媽,你和外婆好好聊聊吧。我出去了……」紀若曦也沒待母親回答她。便擅做主張的去喊李紈悅進病房了。
其實,她是怕了,母親看來快要發飆了。
吳敵和她面面相覷,兩人集體的在走廊外,縮了縮頭!
而外面的李紈悅,正十分細緻的從頭到腳,看著自己的女婿。他這個女婿的底細。她一清二楚。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學習刻苦,小學到大學,年年獎學金。以南大所有學科全滿分的成績畢業,隨後繼續留在綜合學府深造,再接著又考上了基因工程學院的研究生,最後以全學府最優異的成績,順利考取了基因工程學院的博士學位。
但這些,在當時卻沒有讓李紈悅正眼瞧上一眼。
母女倆,第一次為一件事情,產生了分歧,最後越鬧越僵,從而使得一向溫順的金善尹,直接離家出走,第二天就和紀城去民政部領取了結婚證。
而為了脫離父母,金善尹自己擅自改了姓名,為的就是怕她父母找到她。金善尹的骨子裡,和她母親還是有一些想像的。
做事,不留餘地!
李紈悅當時就氣的差點吐血,隨後直接表態脫離母女關係,兩人之間,徹底鬧僵。而金善尹的父親,在當時,也完全站在她母親的那一邊,覺得金善尹的決定,太過兒戲和草率……
但李紈悅和項先生,一輩子閱人無數,唯獨在女兒這件事上,關心則亂,第一次看走了眼。女兒的眼光,比他們高瞻遠矚的多……
這麼些年過去了,李紈悅也把這事情看開了,怪只怪當年自己的性子,實在太過強勢。這一切的一切,她思前想後,問題還是出在自己這邊。
所以她一直想找個時間,和久未聯繫的女兒,坐下來好好談談。
母女之間,血濃於水,不存在隔夜的仇恨,更況且是隔了二十年的仇恨。時間,是忘卻傷痛的最好良藥。
仇恨,亦是如此!
二十年,就是再大的恨,那也會變得很淡了,何況這本就是一個小矛盾!
「媽,我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會是在如此難堪的情況,如此之環境下……」紀城首先開口,沒有任何壓力。
面對金陵世家子弟人見人怕的前華夏女將,紀城卻顯得有些輕鬆。即使他的婚姻沒有得到兩老的祝福,但他卻從未恨過眼前這個女人。
兒子女兒的出生,讓他更是能明白她當時的苦衷。
換了誰,讓自己的女兒,跟一個身無分文,還在拚命念博士的窮小子,這都是不願意的。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孤兒。
唯一的亮點,就是博士的這個身份。
但華夏的博士,又豈是他一個?
對方是什麼身份,紀城到現在都有些不敢想像。所以當時他們那麼做,絕對是出於一個父母的考慮,現在的紀城充分能夠理解!
李紈悅如此驕傲之人,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如此窮酸的小子?當時的李紈悅,直接一口否決,沒有給金善尹一絲商量的餘地。
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何嘗不是一個獨斷的母親。
李紈悅此時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澀,如果給認識她的人看到,那又會是怎樣一副驚掉大牙的場景。
沒有人,在李紈悅臉上見到過苦澀和難堪的表情,這是第一次!
「紀城,你很不錯。善尹那丫頭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對不起,當年讓你受了些委屈……」李紈悅,第一次如此和顏悅色的稱讚一個人,而且是自己的女婿。
這句話也表明了她的態度,也和委婉的,表達了當年的歉意。
「媽,進去吧。這些年,善尹雖然表面不說什麼,但我看得出來,她過的不快樂。幸好有兩個孩子陪著,不然我真怕她想不開……可現在,小元他又這樣,我真怕她撐不住了……」
紀城臉上帶著愁容,朝李紈悅歎了口氣。而此時紀若曦也從病房走了出來,示意李紈悅進去。
「呵呵,你丈母娘我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和她一般見識。今天我就忍一忍她的臭脾氣,那又怎麼樣呢?」李紈悅話雖然是對紀城說的,那卻也是在說服自己。
她的性子太急,如果不控制的話,三句話就有可能引爆,那母女倆和好的可能性,幾乎就為零了。所以他必須讓自己有所克制,而這話就起到提醒作用。
時刻提醒自己,要忍耐!
李紈悅收起了平時懶散的表情,走進了病房,而紀若曦,悄悄的退了出來,給母女倆,留下了一個彼此交流的空間。
「爸,你說外婆和媽媽,會和好嗎?」紀若曦問著紀城。
「我也不清楚。你母親的脾氣,其實比你外婆更強,認定的事情,那更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紀城滿臉擔憂,看著自己的女兒道,「別看你媽一副溫婉柔弱的樣子,她發起飆來,我都是躲得遠遠的……」
紀城話音剛落,紀若曦便掩嘴偷笑了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聽父親這麼埋汰母親……
而此時紀城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怎麼聯繫上你外婆的?」
「唉,這事說來話長,爸你慢慢聽我和你說!」紀若曦看著徐家的眾人,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段惜卻不知所蹤,應該是照顧他妹妹去了。
吳敵卻靠在一個躺椅上休息,他一晚上繃緊了神經,現在鬆弛了下來,明顯有些累了……
紀若曦看了他一眼,隨後才拉著父親,走到了走廊拐角的隱蔽處,說起了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