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一旦失去了,就永遠找不回來,尤其是涉及到感情的牽絆。*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無論是愛情,親情,抑或是友情,要是出現了一道傷痕,或許就是一輩子的離歌,想留不能留。
人永遠都不知道,哪一次不經意地說了再見,或許終其一生,就真的再也不見。
謝家與謝欣蘭之間,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三十多年了,沒打過一次交道,哪怕一句的問候都沒有,比陌生人還要陌路。用文藝的話來說,這叫「相忘於江湖」,用普通的語句來形容,叫做「各奔東西」;至於**的描述,這就是「散伙拉豁。」
謝興國的這句覆水難收,碎玉難圓,很明顯地語帶雙管,不僅僅是說這塊白玉的裂痕,更是在感歎親人的決裂。
原本還維繫著父女間最後的一關係的玉珮,在今天以這樣的方式,裂了;這代表了什麼,不言自明。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別的工匠當然是不行,不過我倒想試試。」陳可逸一把從謝興國手裡搶過了玉珮,篤定地說道。
「不用了,何必做那無用功?」謝興國歎道:要是你早服軟,也許事情不會鬧得像現在這樣無法收拾。先前那麼倔強,現在才來後悔,已經晚了。
「有用無用,做了再說。」陳可逸淡淡說道:「還有,你們不要誤會,我想修復玉珮,並不是回心轉意,想跟你們謝家扯上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讓我媽傷心。」
謝興國正要再說什麼,突然聽得老爺子低喝一聲:「隨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折騰些什麼花樣出來!」
謝興國慨然一歎。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任由陳可逸拿著白玉翻來覆去地折騰。
「這塊玉白璧無瑕,品相不俗。尤其是經過幾十年的盤玩,靈性十足。」
經過一陣子的熏陶,在玉石方面,陳可逸縱然說不上行家,也不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了。看了幾眼,就清楚地認識到了這塊白玉的價值。
盤玩了幾十年的玉,在現代社會中非常罕見。不是一般地珍貴。
僅僅以這個角度來看,要真是無法修復,那就太可惜了。更別提其中帶著的一象徵意義,維繫著謝欣蘭和謝老的最後一親情……
「把工具都給我拿過來,我要動手修復。」陳可逸對謝興國說了一句,讓謝興國有些鬱悶:這小子倒是一不客氣,居然還吆喝,指揮起我來了?
不過他這會也懶得跟陳可逸計較這些旁枝末節,轉身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一些常備的工具和玉石料。放在桌子上,對陳可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以為修復裂痕就那麼容易?你當是沾皮鞋啊。」他搖了搖頭,哼了一聲:「古人那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以為是開玩笑的?這裡只有一些常用的物事,太專業的設備,沒有。」
「先試試再說。」陳可逸也沒把話說滿,坐到桌子前。就開始琢磨起來了。
對於玉石修復,他基本上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僅僅知道大概的幾種方法:
一種是一分為二。在玉器破損之後,根據它的形狀,「因材施教」,將整個玉器分為兩份或者三份,憑借強悍的雕工,使得每一份成為一件du li的玉器,再加些修飾,也頗有價值。不過這種辦法的缺很明顯,每一件du li的玉器,都比以前的小了。
而陳可逸的「強悍雕工」,顯然也是不可能完成這項任務的,因此這個辦法只能pass掉;
第二種辦法,是金玉鑲嵌,在玉器破損之後,可以鑲嵌上金銀之類的寶石。最著名的就是秦始皇的玉璽了,傳說在漢代的時候,摔掉了一個角,後是用金補上,照樣無損於它的名氣。這樣的修補方式,關鍵在於它的鑲嵌技藝,搭配得當,修復後的玉器價值照樣很高。
當然,以陳可逸的手藝,也是無法完成這種逆天手段的,繼續pass;
第三種辦法,重新修整:這是一種掩飾破損處的辦法,藝術大師往往會對破損的地方進行巧妙的處理,如「去高補低」、「以壞補壞」、「去肥補瘦」等等。
這種辦法,看起來的確很美好,但還是老生常談,陳可逸的手藝……得,繼續pass吧。
第四種辦法,斷口粘合;顧名思義,玉器斷裂後,用膠再重新粘合上,處理手法細膩的話,也不易看出來,但是,也很容易看出破綻來。
「處理手法細膩」,僅僅這一句話,就注定了結果,還是pass吧。
還剩第五種辦法,缺處添補:玉器破損之後,如果缺口不大,也可以用相同玉石磨成粉,填補在缺口上,肉眼一般也難看出填補的痕跡。
咦,這個主意不錯,不需要太專業的設備和鬼斧神工的手法,適合陳可逸這種入門級的菜鳥採用。
好,定下來了,就用這個法子,看哥大展身手吧!
陳可逸從那些玉石料中,挑選了質地和顏色最為相似的一種,然後輕輕地磨粉。
「不是吧,你想用填充的方法補裂痕?」謝興國眼睛瞪得老大:「兩塊玉石根本不一樣,即使你把顏色弄得統一,讓人看不出破綻,但終歸是不一樣的。」
謝老在一旁yīn沉著臉,沒說話。很顯然,他也極為不看好陳可逸:這塊玉,他盤玩了幾十年,已經快達到人玉想通的地步了,這塊玉最重要的價值,絕不是外觀,而是活力;用其他玉石的粉,來添補缺處,即便真的是在外觀上做到以假亂真,但那股活性,卻是騙不了人。
不過也懶得管了,玉已碎,人難圓,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已經陌路了三十多年,還有什麼更壞的?即便真的是一生不相見,那又如何?
「表面功夫能做好就不錯了,要是連表面的裂痕都處理不好,任誰都一眼看出問題,那還說個屁。」陳可逸隨口說了一句,本是就事論事,但聽進謝老的耳朵裡,卻是一語雙關。
這是在埋怨謝家,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將父女間的裂痕,鬧得眾人皆知。連一「人民內部矛盾內部解決」的覺悟都沒有,全當成階級矛盾來處理了。
想到這裡,謝老一言不發,眼光也有些凝滯,陷入了沉思。
陳可逸磨出一些粉末後,搓了搓手,連手套都不戴,就開始將粉末往裂縫上面擦。
謝興國看了一眼,就差崩潰:這手法,簡直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或許只能用那句「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來描述……粗獷,狂放,實在是太無敵了!
即便是一個剛接觸玉石不久的學徒,也比他要強得多。
「亂彈琴。」他輕聲嘀咕了一句,心裡很是失望,覺得這傢伙就是來搗亂的。他這時很後悔,不應該將這個傢伙接過來。
早知道如此,怎麼著也得堅持見見小妹,然後帶小妹回來見老爺子,給個交代。小妹性格再剛烈,至少做事靠譜,不會像這個傢伙那樣胡鬧。
迎著謝興國不屑的目光,陳可逸卻是淡定自若,絲毫不受影響,依舊在塗抹玉石粉末。
與此同時,控制起體內的水珠,滴入了裂痕之中……這才是最核心的工序,至於什麼「缺處添補」,本就是掩人耳目,給別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罷了。
總不可能在哥手上過過手,裂痕就無緣無故的好了吧?那會讓人懷疑鬧鬼了。
將水珠滴入裂縫後,陳可逸倒了一盆子溫水,將玉珮放進水中,說是要盤一下。
「你才剛剛抹了粉,就放進水裡,豈不是做了無用功?」謝興國對此非常不理解。
廢話,就是要洗掉那些粉末,要不真就摻進雜質了。
「我這是在疏通玉石的經脈。」陳可逸雲淡風輕地說道:「自己不懂,就不要指手畫腳。天朝的事,就壞在你們這些當領導的人身上,外行領導內行,不按客觀規律辦事,拍個腦門就當聖旨,不搞壞才是怪事。」
這番話,夾槍帶棒的,噎得謝興國說不出話來。
「任你巧舌如簧又如何?」謝老突然說了一句:「你這手法也叫「內行」,把我們都當傻子麼。也罷,讓你先得意片刻,一會看看你的成果,到時候看你怎麼說。」
對於這個「外孫」,他原本還有些欣賞那股子牛脾氣,可以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但漫天吹牛,滿口空炮這一,讓他極為厭惡。沒有本事就罷了,偏偏要逞強,往槍口上撞,這種人要是在官場上,不知道會死得有多慘。
「跟官老爺真是沒法說道理,動不動就說我們草民是巧舌如簧,要不就是性格極端,偏激。反正只有領導才是時刻中庸平和,永遠偉大光榮正確的。」陳可逸淡淡說道:「我也不跟你們講道理了,我們來看事實。」
說道這裡,陳可逸指了指盆子裡浸泡的白玉:「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請領導檢閱。」
這還需要檢閱?如此拙劣手法的操作,能弄出啥名堂?
「好,我們用事實說話。」謝興國一把抓起玉珮,準備「就事論事」,但掃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