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賭石風波（中）
剛莫立明並沒有留意到，其實有個人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地方聚精會神地觀看有一段時間了，那是一個右手托著個銀色水煙袋的中年男子，他比那賭石老闆年齡要大上一些，五十多歲的樣子，不過比起那身寬體闊肌肉強壯的攤老闆來，他要顯得瘦弱多了，個頭不到一米七，瘦骨嶙峋的，一張不見幾兩肉的臉龐上顴骨高高聳起，一對深陷的眼睛細小倒透著點熠熠的光彩，整個人從眼神中才能夠看出一些活力和精神來。
從莫立明翻轉石頭到他開價，那男子都一直默不啃聲的，而等到他預備掏錢支付賭價的時候，那水煙袋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他不說則已，一說驚人，聲音高昂，並有股凌人的語氣。
「這位先生，那塊石頭我已經拍定了，不好意思。」莫立明凌厲的目光即刻便倏地射向了那男子，他正言厲色的，話說得是斬釘截鐵，不容人置疑和抗拒似的。
「嘿呦喂，那老弟，我還沒競拍，你怎麼就定下來了？」那男子笑咧咧地抖了抖手上的水煙袋，毫不諱言地說道，「你是不知道，實際上那東西我早就從方老闆這裡定好了，不信你親自問問他，看有沒有這事。所以說呢，這純粹是一個失誤，那東西歸我了，還請你原諒。」
聽到對方這一番有根有據一般振振有詞的話，莫立明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自然不知道對於那一塊翡翠賭石這前面還有什麼事，但不管怎樣，他認定了一個理，那便是東西是他先看準的，應該歸他所有。
「老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剛你明明沒有說明什麼啊。」莫立明轉頭衝著那姓方的老闆質問道。
「哦，小哥！」老方猛地一拍腦袋，隨後只見他滿臉抱歉神色地說道，「你瞧我這記性，我這才想起來！小哥，真是太對不起你了，那塊石頭確確實實是雷子早已定下來的。這一行得講究信譽啊，所以不好意思了，你要是有興趣，看看其他的貨，我們這攤子上的玉石可都不是一般的品種，是我們親自從緬甸的一個著名老石場口淘回來的，件件都是精挑細選的毛料，不瞞你說，上次就有一個廈門來的老闆賭買下來了一塊石頭，後來切開那全是綠啊，真所謂『綠滿堂』。當時把我們在一邊觀看的那些人的眼睛都刺得那個難受哪！」
「我的好哥哥哎，你可算是記起來了，要不然我可要成這冤大頭了！」那被叫做「雷子」的中年男子習慣性地抖抖水煙袋，而後大搖大擺地走了上來，他在莫立明旁邊蹲下身子，並伸出左手去在莫立明看中的那塊石頭上輕輕地敲擊了兩下，發出「得得」清脆的聲響。
「黃梨皮，好東西，瞧這『松花』，有線有帶，告訴你什麼叫做『翠得相當』！」雷子搖頭晃腦自言自語地在那裡說著，「老方，你相不相信？據說石頭裡面有上等色貨的料子，在皮殼上敲打起來會發出猶如音樂版美妙悅耳的聲音。」
他說完之後又在石頭上用指節擊打了幾下，這會兒用力比較大了，發出來的響聲便自然大了許多。
「雷子，瞧你這麼說，那意思是我這塊『賭貨』裡頭有極品貨了，不是響得很脆嗎？」
老方笑意盈盈地點頭說道，這時他與雷子四目相交，兩人眼色均似有深意。
對雷子那話，莫立明聽了卻嗤之以鼻，心裡只覺得好笑，翡翠原石本來就很硬朗，在上面敲打能不發出脆響嗎。
「呵！」莫立明不屑地朝老方冷哼了一聲，他心裡頭很是不爽，這老闆口口聲聲說信譽，可他這玩的是哪門子的誠信啊，簡直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
儘管他莫立明對那塊寄予莫大希望，但是沒想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也是無可奈何了，因為他心知肚明，老方和雷子是一個道上的，看樣子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匪淺，無論如何自己都沒法說服老方，讓他遵守信譽，把東西讓給自己的了。
恨恨地瞪了那愛耍酷的雷子一眼之後，莫立明便要邁步走開。
「哎，我說那位小老弟，看得出來，你也是很喜歡這塊石頭，我雷子可從來不奪人所好，要不是我一開始就對它挺中意的，那我現在也不會來插這一腳了。」奇怪就在那個時候，雷子忽然起身笑意盈盈地向莫立明打招呼道，他言語煞有介事的，讓人捉摸不透此時此刻他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莫立明淡淡地反問道。
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要變什麼卦了，難道良心發現，要主動退出。
「這樣吧，你看如何？」雷子用一種瞧上去挺怪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莫立明一陣，爾後，只聽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賭石就是一個『賭』字，我們兩個人今天就來賭這一把吧。」
「怎麼個賭法，還請賜教。」莫立明不假思索地說道，對方總算是劃下道兒來了，表明還有商量的餘地，莫立明他可不是一個三歲小孩，他在這陷阱重重的社會上也摸爬滾打有些年頭了，自不怕雷子耍什麼陰謀手段。
「就當我們是參加公盤，那塊石頭是拍賣品之一，而我們兩個來競賣，最後誰出的價錢最高，誰就拿走，這對你而言很公平公正了吧？只要大家都心滿意足，我吃點虧又算得了什麼呢，你說是吧？」雷子咕嚕地在煙管上吸了一下水煙道，頗有氣度的架勢。
「……」一時之間，莫立明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雷子沉吟不言，他臉色凝重，似乎正在猶豫什麼。
與此同時，站在攤子後的老方目光閃爍不定地看看雷子又看看莫立明，當然不用說了，他心頭是竊喜不已的，雷子的這個建議「正中下懷」吧。
「呵呵，我也就這麼一說罷了，你要是覺得不合理，那就算了，不過東西是我先看好定下來的，定金都付給老方了——老方是不是？」雷子一邊說一邊連朝老方使眼色。
老方「會意」，連忙點下頭來，語氣鄭重地說道：「可不是？！雷子，你是交了兩千塊定金的，我哪能就這麼快忘了啊？」
「好！賭就賭！」
雷子要蹲下身去時，莫立明突然發話了，他表情堅定，登時表現出一副十分堅決的樣子。
「夠爽快！」雷子輕緩地抖一抖水煙管，而後歡笑著說道，「那在我們開賭之前，得說下規定，起價是一萬五，加價幅度是一千——你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莫立明口氣決絕地回答道。
他不怕雷子這麼做，就怕他們守著東西不給自己任何爭取的餘地，因為一個天大的秘密正隱藏在那翡翠原石之中，當然了，這個天知地知我知的「大秘密」只有他莫立明一個人知曉。
「它定能翻十倍以上的價錢！」莫立明暗暗地肯定著。
「那很好！」雷子稍後面對老方說道，「老方，你是老闆，你就來做公證人吧。哥哥，給你個賺錢的機會，你不會是不樂意吧？」
「雷子，瞧你說的，我哪能不樂意啊？」老方笑得合不攏嘴地說道，「好咧，我就來做公證人，保證公道交易！既然規矩你們兩個商量好了，那就開始拍賣吧——一萬五千八百塊錢起價，誰先要？」
「我二萬！」
雷子一點兒都沒加考慮地就喊出了兩萬的高價，足足比之前的多了將近五千元。
「老弟，輪到你了。」雷子笑吟吟地看著莫立明道。
莫立明說道：「我二萬五！」
有戲，他也讓石頭的價格翻了大跟頭。
「不錯！」雷子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那我就三萬吧。」
他不甘示弱，所加的價錢也是五千，莫立明剛剛就已經斷定了，雷子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手的。
「三萬五。」莫立明跟上。
「四萬。」雷子用地一抖水煙袋道。
「四萬五……」
「五萬……」
……
「十萬五！」這是莫立明叫的。
「……」
當他叫到十萬零五千元的時候，雷子忽而頓住不說話了，只是笑瞇瞇地盯著莫立明看，彷彿他臉上長開了好看的花朵一樣。
「怎麼？」莫立明有點點詫異地問道。
「老弟，真是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有這麼大的魄力，都加價到十萬了你還不收手，沒轍了，看來你當真是喜歡透了這個石頭，罷啦，你拿走吧。」雷子挺無奈似的揚了揚手道。
「老方，還在那裡愣著幹什麼？快和那位老弟進行交易啊！我不敵他啊，東西被他高價搶走了。」雷子隨即掉頭對老方說道。
「哎！」老方慌忙反應了過來，他喜笑盈盈地對莫立明說道，「小哥，恭喜你啦，現在東西真的是你的了。我們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不難想像，這下他心下裡肯定樂翻了，本來才一萬五的石頭，可沒想這一轉眼之間，它的價錢就升到十萬之多，增長了七八倍。
「老闆，你請放心，我既然賭了，就會買下來。」莫立明鄭重其事地說道，「不過，你能不能先幫我一個忙？」
「什麼，你儘管說，我能做到就一定幫你！」老方拍著胸膛一臉誠懇地說道。
「那就好。」莫立明眼眸中閃耀出一股異樣的光芒，忽地一字一句地說道，「麻煩一下，幫我把那石頭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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