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另有乾坤
「大哥，那個葫蘆瓶到底有什麼來歷？！」
熱情地送走莫立明和陳漢文之後，成家老五忍不住衝上來詢問老大道，只見他面色沉沉，好像對此事很鄭重的樣子，也許他是看出什麼來了，抑或是他發覺到了什麼。
「什麼『什麼來歷』？！」老成卻是好沒氣似的回頭瞪了老五一眼，語氣嚴厲地說道，「老五，你腦袋生銹了是吧？！就那麼個破油漆瓶子會有什麼來頭？咱爸在世的時候還不只是把它當做盛放食油的小罐子，真要是好東西，以他的眼力還會走掉嗎？」
「可沒準是爺爺留下來的寶貝，他當年留過洋，從西洋帶回來的吧，那東西樣子是醜一丁點兒都不起眼，只是它，或許其表面的那層油漆是刷上去的，一旦洗掉就會現出暗藏乾坤的廬山真面目了！」面對大哥冷眉冷眼的訓斥，成老五卻絲毫沒有自覺心理，他反而再一次煞有介事地提出來了質疑。
「老五，你不愧是我們兄弟姐妹當中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啊，想像力倒蠻豐富的，可是我就納悶了，你怎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人家要走了瓶子的時候再猜到上面去了，這還有意義嗎？」一直站在旁邊的陳家兄弟中的另外一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說道，「依我看，大哥說的是沒錯的，那玩意兒壓根不值幾個錢，擺在家裡面還嫌礙眼呢！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始至陳先生都沒有向那個瓶子多投上一眼，這就很有力地證明了，那個油漆葫蘆瓶沒什麼價值，而那個年輕人要麼是眼力差到了老家要麼是他大腦哪根筋不對勁，這才願意把那個充滿一股子尿騷味的垃圾瓶買走，總的來說，大哥，呵呵，恭喜你了，你在垃圾堆裡白白撿到了兩百塊錢，夠我們兄弟幾個喝一杯的啦！」
「是啊，別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我也看那個年輕人是個生手，看東西沒譜的。」這時他們弟兄中的第三個也開口搭話了，「大家先別去管那點雞毛蒜皮的事，還是想辦法處理掉手上這批貨吧，陳先生那一席話可是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啊！」
此話一出，老成他們無不隨聲附和地點頭贊同，唯有孤掌難鳴的成老五漲紅著臉，心下裡很不是滋味，總感覺今天自己失去了什麼一般，空空落落。
…………
「陳總，那你說成家那個東西還能賣出多少錢？」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不疾不徐地徑直開在返回T市區路上的銳志車中，莫立明隨口問著陳漢文有關老成手上那個「肉身甕」的事情。
他現在對這些東西自是感興趣，剛剛在現場觀看陳漢文親手鑒寶的時候他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動，有點可惜的是，陳漢文解密「肉身甕」後就似乎沒什麼下文了，陳家兄弟中也沒有誰問及關於它在當前行情之下賣價之類的情況。
「八萬買來的，如果按照正規渠道脫手，我看最多一萬，除非恰好遇上特意收藏佛玩的人或是撞中了跟他們一樣貪心急躁而又行識懵懂的棒槌，這樣大概還能賣上一個比較滿意的價錢，否則，就只好認栽吧。」只聽陳漢文言語精闢地回答道。
莫立明瞇眼笑了笑，恍然道：「原來如此啊，這一行上騙人的可真多！」
他不由自主地便感歎了這麼一聲，陳漢文說道：「可不是？對於古玩，『行騙如虎』，所以古玩吃的就是眼力飯，撿漏是它，打眼也是它，眼力就是一把刀，在這個江湖裡翻來滾去，宰人防身都得靠它哪！要是眼力不濟，就多留幾個心眼兒吧，多看少買，吸取別人的經驗。」
「陳總，你說得太對了！」莫立明眉開眼笑地讚歎道，「就好比我這個初涉這個行當的大新人，須得謹慎在意，切莫著了他人的道！」
「小莫，我不知道你以前學得怎麼樣，但不管如何，我要給你點建議，以後倘若你要淘換藏品，在跟賣家交易的時候，你少聽對方闡明東西的來歷，他們所說的多半是在編故事，越是說得繪聲繪色天花亂墜的就越不要相信，你只顧利用自己的學識和眼力對東西再三斟酌。」陳漢文沉聲說著忽地掉過頭來瞅了莫立明一眼，只見那眼神之中儘是懇摯的光芒，可想而知他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
「嗯，謝謝陳總的提醒，我會小心的。」莫立明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道，他心中對陳漢文深懷感激之情。
方才陳漢文說到的也是大實話了，過去莫立明雖然和他一起在久鼎公司工作了那麼長日子，但是兩人很少有來往和相處的時間，莫立明便也沒有機會接近他，進一步的話就是拜他為師了，只能夠遠遠地站在對方的背後默默地關注著他，對他表示崇敬。
「小莫，我想問你一下。」陳漢文緩和過來了臉色，忽然說道。
「什麼事，你請問。」莫立明忙道。
陳漢文微笑著說道：「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收下那個油漆瓶。當然了，一兩百塊錢的事情，也沒什麼是吧？」
對方終於問到了這事上，那一下莫立明心頭不禁一陣咯登，他表情微微一變，笑聲道：「陳總，不瞞你說，我是覺著和它有眼緣就想把它給帶走了，其他的我倒沒多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那個瓶子我出的價錢太高了？」
「也不能說是高了。」陳漢文笑容盈然地說道，「畢竟才那麼點錢，也高不到哪裡去。小李，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很實在又很爽利的人，你的話不錯，在這個行業，很多收藏家驗看東西不是執著於它的真真假假上，而是著眼在東西上他們所認可的一種氣息上面，就如你剛講的那樣，有一種感覺叫做『眼緣』，真真的玩物是活的，是有眼睛的，因為眼睛是人的心靈的窗戶，而對玩品而言，眼睛便是它的精髓所在，你要收藏，你認為它好它就好。」
對方這番話雖然聽上去莫立明覺得有些深奧，他一時片刻難以理解明白，但是，他始終是以一種讚賞認同的心態在與陳漢文交流的。
「他們可能萬萬也想不到那一點吧？！」
此刻，莫立明暗中感慨了一聲，與此同時，他眼睛專注地看向了正放在自己身旁的那個紅漆葫蘆瓶。
沒錯，那件物品正是適才他從老成家裡淘來的，他這個大為異常的舉動只引起了陳漢文一干人的驚詫，誰也看不準，他究竟兒是相中了那個瓶子的哪一點，老成他們兄弟幾個還因此把莫立明看作是頭腦有問題的「玩物菜鳥」，陳漢文雖然沒有這麼認為過，但他也是頗為不解的。
一個被隨隨便便丟棄在地上並且被小貓小狗撞來撞去的破瓶子而已，竟然會有拍賣公司的人花兩百塊錢的「天價」勻去了，老成他們想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當時候他們在心裡對莫立明的鄙夷取笑可要比嘴上說的重得多了。
當然了，此時此刻他莫立明也不在乎這些，他在意的是那個葫蘆瓶的本身情況。
「油漆下一層就是極其精美的瓷器表面，沒道理不止兩百塊錢啊！」莫立明肯定自己初衷地想道。
當下他下意識地就伸出雙手去捧起了那個被紙張厚厚地包了一層的油漆瓶，然後展開來察看。
隱隱地，莫立明左眼上聚集的那幕「七眼佛靈」光芒就透過了那層稀薄的紅色油漆，大約在幾毫米之下的地方莫立明眼前只覺豁然一亮。
登時赫然只見那瓷瓶胎質細膩潔白，釉汁溫潤瑩亮，其表面通體勾繪變體蕉葉、蓮瓣、卷雲和纏枝牡丹等圖案，色澤深沉濃艷，整個兒觀賞過去，實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