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會的舞台上.
此時,蔡楓鏵已經換了一首歡快一點的歌曲,因為剛才有人罵他唱得像「死了老婆」。
整個夜總會光線很黑,所以蔡楓鏵根本就看不到陳笑棠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其他人也不知道,有個巨星正在自己身邊……或許是因為剛才喝酒有點多,那半瓶威士忌吹得也太猛,演唱到一半的時候,蔡楓鏵本想來一個漂亮的舞步,卻腳步不穩一下子來了一個狗吃屎,摔倒在地,被他攢緊的話筒更是「嗖」地一聲拋飛出去。霎時間全場大笑起來,彷彿這才是蔡楓鏵今晚做有意思的「表演」。
在那些比刀子還要風力百倍的笑聲中,蔡楓鏵艱難地爬起來,他想要保持自己的優雅,可是此刻酒勁兒已經衝上腦袋,讓他暈乎乎地,只覺得胸悶氣喘頭暈,想要嘔吐。
他跪在地上喘息著,眼前很多影子在晃悠,他搖了搖頭,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可是耳朵彷彿失聰了一樣,就是不聽使喚。
「你們啊,那個傻逼醉了,跪在舞台上起不來了!」
「哈哈,好搞笑啊,他在打醉拳麼?」
「下去吧,別丟人現眼了!」……
整個夜總會笑成了一片。
可就在這些嘲笑聲中,一個人走上了舞台,然後扶起了蔡楓鏵。
「咦,這傢伙是誰,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就來出頭。」
「又一個傻逼,可能是姓蔡的朋友吧!」
「人家是英雄救美,他這是笨蛋救醉鬼!」……在這些諷刺,嘲笑,謾罵聲中,那人毫不遲疑地將酒醉的蔡楓鏵背在了背上。
借助舞台上的燈光,那人也扭過臉來。
「咦,這人咋看著有點眼熟啊!」
「是啊,怎麼看像是大明星陳笑棠啊!」
「不會吧,陳笑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人們好奇了,開始議論紛紛。
那人毫不理會他們的議論,背起蔡楓鏵,下了舞台,背著離開。
在經過那些賓客中間的時候,他說:「謝謝,讓讓路!」
人們不由自主地給他讓開,然後近距離地,人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大驚失se!
「是他,他真的是陳笑棠耶!」
「哇,棠仔啊!」
「嗚嗚嗚!」……
之前的嘲諷和謾罵,瞬間變成了尖叫和吶喊。
陳笑棠埋頭背著蔡楓鏵走著,短短的一段路,卻長似一個世界。
此刻,包括黃湛在內的很多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陳笑棠為何會救這樣的醉鬼?!
眼看陳笑棠就要背著蔡楓鏵離開,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忍不住大聲問道:「棠仔,我們想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助這麼一個人?!」
陳笑棠的身形微微停頓了一下,從嘴裡吐出幾個字:「因為他是我——師父!」
霎時間,時間彷彿靜止。
所有人愕然在當地。
而趴在陳笑棠肩膀上似乎早已醉去的蔡楓鏵,一行淚悄悄流出……路邊,燈光閃爍著,行人匆匆地路過,偶爾有好奇的人朝這邊瞥上兩眼。
蔡楓鏵痛苦地蹲在地上嘔吐著,陳笑棠拍著他的背。
眼淚也出來了,臉se泛紅,難聞的味道瀰漫開來,陳笑棠卻沒有迴避。
艱難地,蔡楓鏵說:「你可以不必管我的,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可憐。」
陳笑棠:「你是在怨恨我麼?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出手幫助過你?」
「哈哈,怎麼會呢,我不知道多麼高興能夠和你劃清關係……」
「恐怕我們之間的關係永遠難劃清了,畢竟是你教會我唱歌,教會我如何掌控舞台!」
「也只是這些而已,你不必感激我,不要忘了,我可是收了你學費的,並且很貴!」
「再貴也值得,因為你教的很好。」
「咳咳,看起來我是個好老師,而不是一個好歌手!」蔡楓鏵悲苦地笑了笑,在路燈下,他的笑容有些暗淡。
「沒個人都會有低谷,會有挫折,只要挺過去,前面還是光明!」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這樣的借口我已經聽了太多……知道嗎,當我說出那句,剎那的光輝不代表永恆時,我就知道自己已經犯了一個大錯誤;但我不認為這句話有什麼錯,我只是在就事論事,可是那些歌迷們過激的行為,直接將我逼上了絕路……呵呵,多麼可笑,一個歌手,竟然被另外一名歌手的歌迷逼成這副模樣,想必,古往今來我是第一人了!咳咳咳咳!!!」
陳笑棠掏出手帕遞給他,蔡楓鏵擺擺手,意思是不願意弄髒他的手帕。
陳笑棠忍不住說道:「你這種不願別人幫助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夠改一改?退一步海闊天空,做人何必這麼固執呢?」
「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的身後是懸崖,退一步就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糟糕,其實我可以幫你的,比如在我的演唱會上……」陳笑棠話未說完,蔡楓鏵又是一陣嘔吐,吐得稀里嘩啦,淚眼翻飛。
正好,一輛巡邏的jǐng用摩托車開了過來,先是用大燈照了照這邊,然後車上那巡jǐng說道:「這裡不能隨便嘔吐,要罰款的!」
陳笑棠忙解釋:「我朋友他難受,忍不住所以才會……」
「那也沒辦法,要麼清理乾淨,要麼接受罰款!」大燈熄滅,從摩托上下來一活似大明星鄭則仕的肥佬巡jǐng。
看他吃力地從摩托上蹭下來,這讓人擔心會不會把褲子給撐破。
不過……這模樣似乎有些眼熟呵。陳笑棠尋思道。畢竟香港jǐng隊一般可是不招肥佬的,何況還是這樣胖的!
那人終於走了陳笑棠面前,彼此臉對臉,看清楚了對方。
然後詫異。
「咦,是你?」
「啊,是你。」
老熟人啊,眼前這個巡jǐng正是當年陳笑棠所認識的那個肥佬jǐng察。
當年陳笑棠還未成名時,和周星池劉德鏵他們喝醉了酒,因為周星池酒後鬧事,三人還被這肥佬jǐng察一起抓進了jǐng局,在jǐng局內,周星池更是狂吐這傢伙一臉,搞得他狼狽不堪,也搞得陳笑棠差點出不了jǐng局。想不到多年以後,兩人又以這種形式見面。
不過現在的陳笑棠,早貴為一代巨星,而肥佬jǐng察也早沒了先前那種誰都不鳥的阿SIR氣焰;看到彼此,反倒有一種歲月如歌物是人非的感覺。
「哈哈,陳笑棠,你現在可了不起啊,是大明星來著,不過你還是那麼帥氣,沒怎麼變呵!」肥佬jǐng察首先笑道。
「你也一樣,還是那麼胖,怎麼樣,升職了嗎?」陳笑棠楞了一下,也打趣道。
「升什麼職?jǐng界不好混啊,哪像你們混娛樂圈的,一年一變樣!」肥佬說著,彈了彈自己肩頭的三條槓,「看看,混了這幾年,只是多了一條槓!」
「那也不錯呀,至少是吃皇糧的!不像我們,生活沒保證,老了跳不動唱不動了,那可就慘了!」陳笑棠開玩笑道。
「不要笑我了,我們這些吃皇糧的,比起你這大明星來可就是窮鬼了!」肥佬摸出一根煙遞了過去。
陳笑棠也不客氣,接過煙,點燃。
「對了,我女兒很喜歡你,這次無論如何你也要幫我簽個名!」肥佬jǐng察笑著說。
「沒問題——就算你不說我也給你簽名留念的。」
「呵呵,你太客氣了……不過不要以為這樣,我就不給你開罰單……」胖子笑道。
「我就知道你會秉公執法……所以,你幫我看著他,讓我把這裡沖乾淨先,免得被你罰款,我們混娛樂圈的賺錢也不容易!」
陳笑棠安置好蔡楓鏵,然後到附近便利店搞來水,沖了數遍,才把路邊這角給沖乾淨。
等他回過身來,只見那肥佬正叼著煙,和蔡楓鏵在輕聲說些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陳笑棠問。
「在說你以前是怎麼被我抓進jǐng局,怎麼出糗的……」
「搞清楚哦,不是被你抓,我是和朋友患難與共,為了照顧他,這才進jǐng局的。」陳笑棠笑著解釋。
「呵呵,就知道你這人講義氣。我跟他說了……」肥佬指了指蔡楓鏵,「讓他放低身段,接受你的幫助……這人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一道難跨過的檻兒,一個人扛著,不如大家一起努力!」
頓了頓,肥佬巡jǐng悠然說道:「就比如我,去年被檢查患了糖尿病,需要每天打胰島素,可是我老婆支持我,我女兒關心我,有她們在,我怕個鳥啊!就算屁股被打成馬蜂窩,只要能控制住病情,人沒事兒,花費的一切我都還能掙回來!現在也好,我不吃肉了,省了不少錢,病情也得到了緩解,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所以說,兄弟,」肥佬對蔡楓鏵說,「我是差點把命都給丟了,你卻只是失去了榮耀,犯不著覓死覓活垂頭喪氣,振奮起來,你的路還很長!」
誰能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肥佬竟然能夠說出這麼一大段道理,明顯,蔡楓鏵被說服了。
眼看情況緩解,陳笑棠不禁舒了一口氣,也蹲了下去,三人在一起抽煙,路燈下,彷彿是一張很古怪的油畫。
一個天皇巨星。
一個落魄歌手。
一個肥佬巡jǐng。
三個不同世界的人,卻蹲在一起,偶偶細語,談這話,聊著天,抽著煙,崢嶸歲月憶往昔,回望過去,展望未來……夜,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