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八點鐘左右,黃湛,顧嘉輝等人聯袂到場。
因為人實在是太多,足足有二十幾人,陳笑棠並未包下什麼包間,而是在大廳拼台,搞了一個大宴席。
凱撒夜總會的經理知道他們都是圈內的名人,尤其那個陳笑棠更是不得了,不管是人氣,還是身價,那都是一等一的大腕,因此伺候周到,服務齊全。不管是酒水還是餐品都給打了八五折,甚至還不斷地贈送水果,以便討得陳笑棠等人歡心,能夠在媒體面前幫夜總會多說幾句好話——要知道,陳笑棠一句好話,足以頂任何的廣告宣傳!
陳笑棠也不客氣,首先站起來就給黃湛等人敬酒,姿態恭敬有禮,完全一副晚輩給前輩敬酒的姿勢。
黃湛等人沒想到陳笑棠會這麼尊重自己,內心十分高興,原先幫助陳笑棠出力的疲憊都在這一杯酒中一掃而空。
所以說,不管是不是朋友,有時候感情的交流,就是一杯水酒的事兒。
這邊,陳笑棠和朋友們盡興喝酒,那邊舞台上,夜總會招募的演員正在唱歌。
凡是能夠在這家夜總會登台的歌手,多少也是在歌壇小有名氣,甚至偶爾還會有像鄭邵秋,汪明荃這樣的大腕來客串。
此刻舞台上一個打扮時髦而又妖艷的女子正在擺臀扭胯地唱歌。
她所演唱是的那種很流行很嫵媚的抒情歌曲,歌詞從她那烈焰紅唇中唱出來,恍若也多了一股子狐媚味道。
不過來夜總會玩的客人大多數都喜歡這種調調,猶如按摩房那種粉紅se的光,很是誘惑人。
妖艷女郎在舞台上風~sāo演唱,台下面眾多賓客觥籌交錯,大家喝得不亦樂乎。偶爾會有幾個暴發戶模樣的有錢人,脖子上掛著狗金鏈子,吩咐人,將幾百元的花籃送上舞台,每送一個,就會獲得女歌手嗲聲嗲氣的一聲:「謝謝老闆!」然後那暴發戶就像吃了蜂蜜一樣,大笑。周邊口哨聲響起,悶sāo男們一時間浪得不得了。
陳笑棠絲毫不在意這些舞台上的表演,正所謂幹那一行膩那一行。很多人不喜歡把生活和工作混淆。陳笑棠雖然是有名的工作狂,對於舞台的熱愛也匪夷所思,不過此時他全部jīng力都專注在給大家打氣助威,提高士氣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妖艷女郎唱完那首比蜂糖還甜的歌曲後,一個熟悉的身影搶著上了舞台,他說:「現在由我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
此人話剛說完,就聽見一陣喝倒彩聲:「下去吧,你!」
「我們不歡迎你,快點滾下去!」……
人們似乎對這個突然冒出來要獻歌的傢伙很是不感冒。
陳笑棠楞了一下,扭頭一看,只見舞台上那個身影竟然十分熟悉,陳笑棠努力藉著燈光,這才把人看清,對方赫然就是自己曾經的老師,教授自己怎樣唱歌的大明星——蔡楓鏵!
此刻,蔡楓鏵正尷尬地站在舞台上。
「哎呀,這個姓蔡的蠻可憐的,現在都快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樂聖黃湛喝一杯酒歎息道。
黃湛等人並不知道陳笑棠乃是蔡楓鏵的學生,而蔡楓鏵為了面子問題,也不承認陳笑棠是自己的徒弟,這世上哪有徒弟比老師還牛的。
因此除了少數人外,大傢伙都不知道陳笑棠和蔡楓鏵兩人之間的關係。
陳笑棠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咦,阿棠,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黃湛愣了一下。
「哦對了,你去了台~灣,這邊發生的事情你不曉得。」
緊接著黃湛就把最近香港娛樂圈發生的這件大事兒說給了陳笑棠聽。
原來,自從蔡楓鏵被唱片公司重新啟用以後,本來他在唱歌方面也很有天賦,功力也夠深厚,因此推出幾張專輯的銷售也非常的不錯。
這樣曾經落魄一段時間的蔡楓鏵重新雄心壯志起來,尤其他教授的徒弟陳笑棠這時候風生水起,在香港歌壇紅的不得了,更讓他有一種壓迫感,逼使他不斷地努力,絕不能被自己的徒弟給比下去。
蔡楓鏵此人心高氣傲,他之所以讓陳笑棠隱瞞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顧忌自己面子。怕被人嘲笑。因此沒有什麼事兒,他也基本上不與陳笑棠聯繫。
本來隨著他事業逐漸起se,眼看再次走紅歌壇,並且還擔任了香港無線《勁歌金曲》的主持人,可以說混得有聲有se。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因為一句無心之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原來上一次大歌星張幗榮在拍賣會上一擲百萬地拍得了陳笑棠的歌曲,使得他憑借此歌雄霸《勁歌金曲》榜單,連譚勇麟和許貫傑都嫉妒得不得了,後悔當時沒有下狠手競拍陳笑棠創作的曲子。
不過天下可沒有後悔藥,眼看張幗榮憑借陳笑棠創作的歌曲榮登《勁歌金曲》榜首,並且連續三首歌蟬聯冠軍寶座,眾人也只能乾瞪眼羨慕。
相比眾人的乾瞪眼,作為主持人的蔡楓鏵就有些忍不住嘴巴亂比比,當著全港觀眾的面發了一句感慨:「剎那光輝不代表永恆。」
雖然事後他曾解釋:「那句話只是有感而發,是對藝人生涯的感慨,並非針對任何人。」而張幗榮也幫他說話:「別怪他,他是說話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講過以後才知道撞板的那種人。」
但此事還是直接導致蔡楓鏵失去了《勁歌金曲》主持的工作,禍不至此,張幗榮那幫歌迷們可是不肯放過他,誰讓他侮及自己的偶像呢,因此全盤封殺他,堵在他家門口叫罵,打電話威脅,甚至還有的砸他家窗戶,給他家大門上淋狗血等等。
如果這樣慘也就算了,可是蔡楓鏵死不承認自己說錯了什麼,他越是解釋,就越顯得心胸狹隘,說多錯多,搞到最後連唱片公司也和他解除了合約。失去了經濟來源的蔡楓鏵一下子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這個可憐的傢伙唯有像這樣在酒吧,歌舞廳,夜總會,跑場子討生活。
聽完黃湛的解釋以後,陳笑棠唏噓不已,沒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還是沒有避過去,蔡楓鏵依舊是個「悲劇」!
再看舞台上,蔡楓鏵明顯有些太不來台了,這時候有一位闊佬叫囂道:「看你模樣,真得很喜歡唱歌是嗎?」
蔡楓鏵急忙點頭:「是的,唱歌是我的一切。」
「呵呵,那好,為了你的一切,你就把這瓶酒乾了吧!」那闊佬將一瓶喝掉一半的芝華士咚地一聲,放在了蔡楓鏵面前。
「只要你把這瓶酒喝完,那麼你在台上想唱什麼就唱什麼,你唱歌的台費我全包了!」那闊佬拍著胸脯說道。
其他人起哄道:「是啊,你有本事就把這瓶酒給吹了,我們頂你呵!哈哈哈!」
面對眾人的挑釁和嘲笑,蔡楓鏵只覺得心裡面在滴血,拳頭更是攢的緊緊的。
可是他不能,不能過去暴打對方一頓。
因為他熱愛這個舞台,因為他還要吃飯,還要討生活……所以他忍了。咬著牙,忍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人嘲笑的目光中,蔡楓鏵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眼前的那半瓶芝華士,咕嘟嘟,一口氣將他吹完,一抿嘴,「這下可以了吧?!」
那些原本還想繼續嘲笑他的傢伙們明顯愣一下,那闊佬訕然地拍了拍巴掌,「好樣的,我頂你先。」
其他人也都閉了嘴,看著蔡楓鏵重新走到舞台上,拿起話筒,音樂響起。
蔡楓鏵覺得自己肚子在翻滾,腦袋嗡嗡地,他忍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是的,這是自己喜愛的舞台。此刻自己正站在這裡,這比什麼都好。
他開口唱了,是自己新進創作的一首歌曲——《自我》:
迷途弊路我走過疾風裡不怯惰
貧窮無助也經過艱苦不損我
我不管不管你話傻一貫立場未打破
白眼冷眼都遍盡掌聲呵聲都嘗過
仍然做我的我未跟風擺動
chao流難令我改變衝擊裡面求自我……
舞台上的燈光很暗淡,猶如黑夜與黎明交會時那一抹漆黑。
拿著話筒,蔡楓鏵深情地演唱著,這首歌是在寫他自己,唱他自己。
人生有多少個不平路。能夠走過多少坎坷與寂寞。蹉跎與唏噓,跌倒與挫折,一步步走過,看不見那彩虹,但我依然要堅持,因為這是我要走的路,沒人能代替我。
舞台下,那些觀眾卻並沒有被蔡楓鏵深情的演繹所感染,某些人還在小聲議論,「這就是個蔡楓鏵是嗎?以為自己多了不起,諷刺張幗榮那一位?!」
「是啊,就是他。倒霉的傢伙,被張幗榮的歌迷給逼到了這種地步!」
「幸虧他諷刺的對象是張幗榮……」
「什麼意思?」
「倘若他諷刺的是陳笑棠,估計連站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一定的,不說棠仔其他歌迷,我都會上去宰了他!」……悄悄議論的傢伙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就在此刻,在他們不遠處,他們口中的歌壇巨星陳笑棠正慼然地望著台上「載歌載舞」「強顏歡笑」的蔡楓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