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個陡坡,這陡坡與地面之間有八十多度角,已近乎是一個直立的懸崖。
坡上生長著很多的雜草籐蔓。
宋劍一手抱著許思,另一隻手拿著廖天虎的飛爪,已朝著這陡坡奔下來。
近乎九十度的陡坡,若是慢慢下滑,依靠著雜草和籐蔓的減速,或許有生還之機,但是現在,宋劍的衝勢很猛,幾乎像是在跳崖。
「砰」
一顆子彈飛過上空,更讓宋劍沒有返回和停歇的餘地。
許思死死的抱著宋劍的脖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知道此時命懸一線,許思死死的咬著牙,不敢出聲,生怕宋劍分心。
宋劍的口鼻同用,噴出一口口的熱氣,許思發現,宋劍的呼吸很深,很大,似乎要將體內所有的氣體都呼出來再吸進去一般。
宋劍在他奔下這陡坡的那一剎那,就瞄準了對面山坡上的一棵大樹,那是一棵歪扭的老柏樹,不過此刻這柏樹全身都被籐蔓纏住了。
宋劍努力的控制著身體的平衡,同時右手一甩,「嗖」的一下,手中的鋼爪飛向了對面山坡上的老柏樹上,死死的掛在了柏樹之上的籐蔓中。
見飛爪成功勾上了對面山坡的柏樹,宋劍鬆了一口氣。
「抱緊我,要起飛了!」
宋劍開口道,同時他的身體幾乎在陡坡上做著直線下垂運動。
手中的鋼絲已經繃緊,宋劍雙腳一蹬,雙手死死的抓著鋼絲,身體已接著鋼絲之力,朝著對面山坡蕩去。
底下是一條山澗,摔下去,就算不死,也要斷條胳膊、瘸條腿。
許思乾脆閉上了眼睛,只是臉蛋緊緊的貼著宋劍的下巴,死死的摟著宋劍的脖子。
「呼……」
氣流吹過,下一刻,許思覺得身體猛地一震,她和宋劍已經同時摔倒在對面的山坡之上。
宋劍摟著許思,翻滾了幾圈,卸下力道。
「呼……呼……呼……」
許思大口的喘息著,她慢慢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宋劍的胸膛上,手還在死死的抱著宋劍的脖子。
宋劍閉著眼睛,努力調順呼吸,擊殺廖天虎時他已經身體受傷,剛才激烈的追逐,現在又抱著許思強行蕩過山谷,一連串高強度的動作,讓宋劍的內傷更加的嚴重了。
許思先是紅了臉,趕緊爬起身來,見宋劍一動不動,她又緊張起來,手指放在宋劍的鼻子下面,叫道:「宋劍,宋劍……」
「我還有氣呢,」宋劍睜開眼,無奈道,「不過你再壓我一會,說不定就沒氣了。」
許思的臉又是一紅,她從宋劍胸膛上滾了下去,跪在宋劍身旁,道:「你怎麼樣?」
「我休息一下,只要天色一黑,咱們就成功了。」宋劍閉上眼睛,大口的喘著氣。
這時葛雲虎已經追到了山崖旁,見宋劍竟然拿到了自己二弟的飛爪,而且成功蕩過了山谷,他不由恨恨的朝著宋劍和許思的方向開了兩槍。
只是山谷風大,距離又遠,這兩槍的準頭太差了。
「媽的!」葛雲虎摸了摸身上,卻是沒有繩索飛爪之類的物品了,他看著遠處的宋劍和許思,一咬牙,身體「突突突」地朝著山谷下滑去。
許思回頭看了眼葛雲虎,見葛雲虎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追來,許思驚慌,道:「怎麼辦?宋劍,那個殺手又追來了。」
宋劍坐起身來,看了眼正在山坡上下滑的葛雲虎,道:「沒事,他追不上我們了。」
葛雲虎並沒有繩索,他想要追上宋劍,需要先滑到谷底,然後再爬山山坡,這麼一下一上,足有七八百米的距離。
「來,你到我背上來,咱們再跑一段,他就追不上了。」
說著,宋劍轉身,半蹲下身體,讓許思趴在自己的後背上。
「我……我自己也……」許思想要拒絕,她看得出宋劍也很累了。
「快上來。」宋劍道。
這時葛雲虎已經快滑到谷底了,他皮糙肉厚,雖然是一路滾下去的,但是並沒有受傷。
許思趴到了宋劍的後背上。
宋劍雙手拉著那鋼絲,如同專業的飛虎隊一般,沿著繩索,就朝山坡上奔去。
許思趴在宋劍的後背上,雙腿緊緊的夾著宋劍的腰,這個動作,讓許思不由紅了臉,雖然在這種生死危急的關頭,許思還是感覺到兩腮一陣陣的紅熱。
有了鋼絲的幫助,宋劍爬的很快,一分鐘的時間,他已經爬到了那棵歪扭的柏樹之旁。
柏樹旁,一大團的籐蔓緊緊的纏繞在周圍,而且越往山頂上,這團籐蔓越是粗壯。
「好多的鐵線蓮,宋劍你放下我吧,這裡已經不危險了,」許思不想再做累贅,她感覺得出,宋劍已經很累了。
宋劍放下許思,收回鋼爪,他的眼睛則順著滿地的籐蔓望去。
「果然是鐵線蓮,而且這些鐵線蓮全部都是從一個根籐上發出來的。」宋劍的心中一動,這麼大的鐵線蓮,其中必有怪異。
鐵線蓮是毛茛科植物,木質籐本,一般的鐵線蓮不過只有兩米長,可是這一株鐵線蓮,鬱鬱蔥蔥,簡直有二三十米長了。它在中醫上是用來活血止痛治療毒蛇咬傷的常用藥物,是一味並不常用的中藥。
此時下方的葛雲虎已經看不見蹤影了,由於沒有飛爪,葛雲虎爬行的速度並不快,所以和宋劍之間的距離拉大了許多。
宋劍看了看天色,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山,天色灰濛濛的,再過得片刻,天色就會完全黑下來。
「走吧,跟著我,」宋劍說道。
許思拉著宋劍的衣服,緊跟在宋劍的背後。
沿著那些鐵線蓮的籐莖,宋劍和許思朝著上方的山路摸去,沒多久,鐵線蓮的籐蔓變得越來越粗,大約三十多米的距離,所有的籐蔓都匯聚到了一棵大槐樹上。
「咱們……咱們往哪裡走?」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許思只能緊緊的抓著宋劍的衣服,周圍黑濛濛的,山風吹過,稀里嘩啦各種聲響,很是瘆人。
「不要說話,把手給我。」宋劍低聲道,他伸手,抓住了許思的小手。
許思任由宋劍拉住,溫暖的感覺從宋劍的手心傳來,讓許思安心許多。
宋劍另一隻手抬起來,朝著身前的老槐樹摸去。
這槐樹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已是蒼老無比,周圍的籐蔓緊緊的纏繞在它周圍,濃密蒼鬱。
宋劍剝開老槐樹外的籐蔓。
「咦?已經空了?」宋劍道。
「什麼?」許思低聲問道,由於不敢大聲說話,兩個人只好把頭逗在一起,宋劍的下巴能感覺得出許思嘴裡噴出來的氣流。
「這老槐樹太老了,它裡面已經完全腐爛掉了,只剩下樹皮還殘缺的相連著,如果不是這些鐵線蓮籐蔓的支撐,它早就塌掉了。咱們藏在這裡面吧。」宋劍剝開籐蔓,拉著許思,走了進去。
幸好穿著軍用棉襖,再加上是初冬時節,許思不用擔心螞蟻蟲蛇一類的動物。
兩個人穿過籐蔓,擠進了大槐樹之中。
「噓!」
宋劍輕輕噓了一下,手掌捏了捏許思的小手。
許思的小手撓了一下宋劍的掌心,表示明白,兩個人便擠在老槐樹枯老的樹皮中,不再說話。
沒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支明晃晃的手電筒的光亮從外面一掃而過。
那腳步聲沒有停留,便從老槐樹外經過,隨後遠去了,就算是白天葛雲虎也不會發現這個空心的老槐樹,更何況是在這深夜之中。
許思的心砰砰直跳,直到葛雲虎走遠,許思方才鬆了一口氣。
黑暗,靜寂,陰冷,唯一的溫暖,便是手上宋劍的溫度。
許思突然很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反悔,慶幸在宋劍最危難的時候,給了宋劍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幾天前,自己的爺爺曾向自己表示,既然宋劍已經恢復了健康,可以獨立了,那麼就該讓宋劍自己去生活,從此兩家再無瓜葛。當時自己拒絕了,現在看來,當初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
「他就是我相伴一生的人啊,」許思胡思亂想著,「我不需要他多麼帥氣,不需要他多麼有錢,只要在危難時候,他能夠堅定的站在我的身邊,那麼,我就會一輩子跟隨他,不離不棄。」
想通了這一節,許思的心便輕鬆起來,她不再臉紅,也不再心亂如麻,雖然還處在不知名的危險之中,但是許思的心已經安定下來。
「我靠著你睡一會。」許思低聲道。
「嗯,」宋劍輕聲回答。
許思便整個身體靠在宋劍的胸前,手臂環繞著宋劍的腰肢,頭擱在宋劍的肩膀上,昏昏迷迷的睡去了。
宋劍的手微微有些遲疑,隨後他緊緊的摟著許思,讓許思能夠安穩的站立在自己胸前。
沒多久,許思竟然真的站著睡著了,均勻的呼吸從許思的鼻尖傳來,在這漆黑的樹洞裡,顯得格外靜謐。
而此時,姑蘇市中,許氏集團總部大廈高層,一間巨大的辦公室中,許海天站在玻璃窗前,一臉的陰森。
「砰」
一名老人推門走了進來。
「老爺,都準備好了,」老人面無表情道。
許海天點了點頭,隨後走到會議桌旁,撥通了會議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屏幕上出現三個焦急的中年人。
「董事長,你為什麼突然接走了我的女兒和外孫。」
「許叔叔,出了什麼事情了,今天我兒子告訴我說,你接走了我的孫女?」
「董事長,我老婆……我老婆馬上就要生了,你可得……」最後一個人赫然正是許翔。
許海天面無表情的看向三人,「我孫女在杭州遇到了刺殺,我不管是你們中誰做的,如果她活不成的話,後果你們知道的。」
說完,許海天關掉了會議電話,看向那老人,道:「救援隊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情況有些不妙,這次行動的殺手,是東北二虎,」老人一臉的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