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chao翻湧,水汽迷濛,星光下漏,聽到木元的猜測,又被他活靈活現的說著當真已經存在的情景,幾人都有一種置身冰窖般的寒冷,忍不住抬頭望天,似乎真的正有一雙眼睛看著這天地間所發生的一切。**
「這也不奇怪了,」如果說先前只是全憑猜測的妄語,而一旦順著這個想法想像下去便越發覺得可能性很大,木元接著道,「就如同修士煉製空間法寶,小一些的空間,登堂入室的洞天,於這天地之外又自成空間。洞天之內,生老病死,汪洋山川,一應齊全。洞天內的人自以為俯仰天地便是全部,豈不正如我們所想的眼下天地,焉知沒有人正在外面瞧著我們,而他們其實所居的也不過是更完美的洞天而已……」
長右仙子眸光跳躍,如一捧火焰,「就像是連環的盒子,有人在小盒子內,有人在大些的盒子內,卻都自以為自己主掌著盒子,其實不過是被更大的盒子裝著,想想也真讓人感到害怕。」
「天若有情天亦老,說這話的人怕是也認識到這一點卻無可奈何,只能寄望於天道無情,天道至公。有時候寧願為規則所困,也不願為有喜怒哀樂自我存在感的生靈所掌!」
雖然盡力想讓自己看開些,但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身處盒子之內而無可奈何,心情難免沮喪。
野牛精在一旁乾著急,木元跟長右仙子說的內容對他來說還太過遙遠。如墜雲裡霧裡,只是覬覦兀自想要從巨掌下掙扎而起的夔牛精血,奈何又不好說的太過直白,只是聽兩人說大盒子小盒子有些不耐。聲音嗡嗡震盪,張口便道,「打破盒子便是了,哪需這麼麻煩。」
木元一怔,眼睛內星辰生滅於剎那,拍了拍野牛精的肩膀,展顏笑道,「倒不如你想的簡單了。」
洞天之內的人。成長到一定地步便能明白洞天之外尚有天,如果足夠強橫,即便洞天的主人不許也能打破束縛跳躍而出!
一切,無外乎實力。
「罷了。」木元擺擺手笑道,「現下想這些事情未免太過未雨綢繆了些,這恐怕是創世者跟不朽修士才要去考慮的問題。當下我們還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如果真的存在這個道外之道,到了那一步就算我們不去想它也會自己送上門來的。」
「老爺這話聽著才讓人爽利。」野牛精毫不掩飾的拍馬溜須。涎著臉笑道,「那這夔牛……」
木元看著野牛精微微窘迫的搓弄雙手,似是有些難堪,失聲笑道。「本以為你理解了強者唯心的道理……」隨即搖了搖頭,「罷了。**換就換,起點高些總也不是壞事。」轉頭對長右仙子笑道。「那就得勞煩你幫幫我們的腳力了。」
長右仙子經歷了起初的震動,並沒多久就恢復了原本的清冷,聽了木元的話也只是念動心轉,被巨掌牢牢摁碾的夔牛便也化成了一粒樹籽,野牛精喜不自勝,連忙收了,徐徐以真氣煉化溫養。
「好處也收了,還不趕緊上路。」
木元躍回車輦,野牛精發力,繼續奔馳在無垠的汪洋之上,拖曳過一條長長的氣流,滾蕩聚散。
想了太多讓人不愉快的事,木元在車內昏昏yu睡,即便修行者能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睡覺卻也是一種享受。
波平萬里靜無事。
這些時日寂心跟野牛精都用心溫養各自的樹籽,寂心修為深厚,那粒樹籽在她氣海內扎根發芽,迅速成長,就如同當初長右仙子內蘊生命古樹時般,枝葉繁茂衍生遍體,一股股雄渾的九爪金龍氣血隨著大樹的成長而不斷釋放,潛移默化,為寂心移脈換骨!
這手段,比起當初龍念生取血沐體的功效要更徹底,更玄妙。
木元不免回想過去比較高低,便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漸漸的,往昔那些稱霸宇宙縱橫天地的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超越並遠遠將他們甩在了身後。那些層出不窮的奇技秘法,如今看來卻也等閒。
野牛精也在進步,身上漸漸也多了一種桀驁的氣息,那是根植於夔牛的孤傲絕霸之意。這樣的變化讓他更加熟諗崩天裂地七大式,混天大聖的獨門法訣,亦是助長滋養這種氣勢的無上法門。
沿途倒也平靜,沒有撞見惹事尋釁的小妖,反倒是長右仙子偶然會出去,每每回來便能讓木元感覺到她的氣息變得更加淵默,就如眼前這無垠無際的汪洋。
自遊歷以來木元就未曾以神念探查,只管眼前之景。心下好奇長右仙子所作,耐不住便問過,長右仙子只是一笑置之並沒有回答,木元倒也不好再去窺探。
本就不專注於趕路,反正也無特定去處,只是想著要避開上清界,卻也不著急。因此木元也讓野牛精放緩了腳力,並未一意朝一個方向緊趕,反倒是逡巡海疆,竟是要把這上清界看了遍。
這一日落腳於某島,島內草木繁茂,青郁蔥蘢,日光甚好,海風拂動,滿島都是婆娑樹葉聲。遍地綠茵柔軟,仿似經常有人修剪,又有花香馥郁,蕩漾在海風水汽中,極是難得。木元一時懶散,便在島上多留了兩日。
海外之島,多險峻孤零,難得如此溫和秀美之地,木元貪戀,長右仙子又外出,燕子淇在樹蔭下乘涼許久,忽然躍上枝頭,眺望海域。
「呀,寂心姐姐,你快上來看看,好大的派頭!」
寂心正跟木元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聞言一笑,婉轉柔美,便隨燕子淇所指望去,心下也微微驚訝。
但見遠處一線chao頭如怒,鋪天蓋地,橫亙數萬里,猶如橫推的巨大山巒,正朝著此島洶湧而至。
海chao尚在極遠處,隱約便聞聽到那震耳yu聾的咆哮。
不須臾,腳下的土地也震動起來,看的便也更清楚,隱約有數不清的東西在海chao內翻騰,隱現不定。
海chao急水,洶湧而至。
木元也起身觀看,隨即冷冷一笑。
原來在海chao內如魚躍的竟是數不清的蛟螭虯龍,數量之多令人驚訝,竟是有數千之多!
「這陣仗,是衝著我們來的麼?」
木元也沒有怠慢,有些擔憂外出的長右仙子,強橫的魔念立時橫掃而出,覆蓋方圓。
神龍御水,須臾而至。
數十丈高的海chao攜滾滾之勢而來,在島外千丈處便停止下來,一個服飾華美的男子兀立chao頭,面相俊美,幾近妖異,一雙眸子精精閃光,盯著兀立枝頭的寂心跟燕子淇。
木元倒是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人就是龍傲天曾經說的,鎮守流光峽的另外一頭九爪金龍,名喚龍隱!
其名曰隱,行事卻是張揚之極。
在龍傲天的認知裡,此人要比龍傲天強上許多,晉級魔幻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兒了。更重要的是,在此人的身後,便有一位虛命境界的老龍王!
三清界龍族數量之多不可估量,然而能夠晉入虛命的卻極少,另外兩界龍傲天還不甚清楚,在上清界卻只有一位!
這個龍隱便是那位虛命老龍王的後裔。
也正是因為那位虛命境老龍王的關係,上清界的龍族才不至於被各大門派瓜分,還能保持**,有著截然不同的地位。
相比於龍隱,龍傲天便有些像旁支那般的地位尷尬了。
「沒去找他的麻煩,他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龍隱身後,數千蛟螭虯蛇盤繞,隱約便是重重陣勢,在海chao中隱現,湊足了聲威,赫赫驚人。
龍隱目光掠過兩女,隨即便投在了木元身上。
「是你,對我龍族不敬?」
其聲如雷,排雲直上。
木元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沒有絲毫放鬆。
數千蛟龍布下陣勢,悉數凝聚在龍隱身上,讓他的修為直達魔幻境巔峰,其實力要超過木元所見過的此境任何一人。
不好對付。
「閣下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木元微笑推諉。
「敢做不敢當,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龍隱冷笑,一甩手,從他的袖中跌落出一團物事。
這黑黝黝的一團物事見風即漲,很快就化成一頭袖珍版的鯤鵬。觀其氣息,赫然就是當初曾在龍傲天手下走脫的那頭。
「龍傲天久出未歸,我便擒了這鳥兒來,果然遭了不測!」龍隱目光灼灼如火,隨即便盯在了寂心身上,濃郁的九爪金龍之氣瞞不過他。而那種漸進的尚未完全變化,本質仍舊帶著星辰部真龍氣息,這種變化很容易就讓他聯想到,雖然不明其法,但肯定是吞噬了龍傲天的九爪金龍之氣才會如此!
一念及此,殺機橫生。
九爪金龍乃是龍中貴族,頂尖的存在,寂心此舉,無異於是以下犯上。
放在俗世,這就是篡位謀逆,罪不可赦!
木元沒理會龍隱所說,反倒是對被他甩落出來的鯤鵬非常感興趣。
這龍隱果真比龍傲天有本事,龍傲天久戰不得的東西,龍隱竟而成功擒獲,而且明顯不怎麼把鯤鵬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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