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娜獨自站在白楊谷外圍的高坡上,遙望著遠處奎而薩拉斯,顯然她並不可能看見什麼,除非她準備有充足的法術,但是這次她並不是來浪費她的記憶容量施展這種無意義的法術,她是來這裡休息的。望著山坡下森林中黑壓壓的一片亡靈,她的嘴角泛出了一絲苦笑。
天一亮燃燒軍團就會下令進攻這片沒有黑暗保護的森林,失去了黑暗的保護,暗夜精靈脆弱的體質馬上就會成為最大的敵人。理智告訴她即使麥迪文說過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可她一樣不願意相信經過數百次戰鬥已疲憊不堪的軍隊,會是眼前如此龐大數量的敵人的對手。亡靈並不需要休息,如果不是因為黑夜中造成的視力問題和暗夜精靈能在夜晚維持他們的奇襲優勢,簡娜很願意相信阿克蒙迪會不顧一切地攻過來。
然而惡魔還是謹慎的,他已經等了數千萬年了,難道還在乎這區區幾個小時嗎?暴風雨前的寧靜壓得簡娜喘不過氣來,因此不願意再關心迫在眉睫的大戰,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她沒有選擇的餘地,而在這種壓力下不禁使她想起了在法師塔受訓的日子。
想起她有一個笨手笨腳的同學露西。
此刻惡魔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反常地將一直覆蓋在頭頂的斗篷脫了下來。
簡娜極力地將手伸向前方,似乎要從風中獲得信息。她的努力是徒勞的,至少別人會這麼認為。簡娜本身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還有一個法師在奎爾薩拉斯,一個真正的法師。突然間兩行晶瑩的淚水從大法師的臉頰飛出,隨著高空寒流飛進無盡的黑暗中。
「她還活著,而且她成功了。」大法師的輕語馬上被高空急下的寒流所掩蓋,同時一種強烈的求生慾望卻在簡娜胸中產生,不知怎麼她覺得現在充滿了戰鬥的活力。
克羅撒在卡裡姆多的海灘邊猛烈地吐著嘴裡的泥沙,他身邊的矮人朋友還不住地抱怨著,無顧忌地揮舞著他的戰錘和戰斧。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找法師。現在你看到了吧!」矮人幸災樂禍自顧自地說著,直到獸人勉強能夠拿起他的武器,用難看的臉色示意他應該上路為止。
「豬頭,我們應該去哪裡?」矮人一邊漫不經心地劈開眼前的荊棘,一邊問道。其實他也並不指望克羅撒會回答他。因為他以為獸人根本沒有目標,然而他等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繼續往北,我看到了人類,還有矮人,有一個很大的營地,防禦很堅固。」矮人驚訝地望著他,這讓克羅撒感到非常不自在。
「你沒有必要用看史前動物的眼光看我,也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
「難怪他們都叫你先知,但是你至少要告訴我,我們還要走多少路?也許我該讓你來劈這些該死的灌木。」
「親愛的摩刻拉,如果我的身材和你一樣矮小的話,我很樂意這麼做。」
「這並不難。呃,我是說至少對我來說,這並不困難。」矮人的眼角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獸人用一個不倫不類的微笑回應他朋友略帶威脅性的玩笑。
「如果我們速度夠快,或許我們還來得及吃早餐。」
「也就是說,我還必須和這些灌木玩上三個小時。」
「如果只有灌木的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別的東西在這該死的森林裡?」
「如果你讓自己的聲音再小一點的話,我們就應該發現。」摩刻拉馬上停止了砍灌木,片刻的安靜使得這個漆黑的森林變得恐怖起來,空氣中充滿了兩人的心跳聲。摩刻拉果然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夾雜在沉悶的空氣中,彷彿是故意渲染這種恐怖的氣氛。
「我們被跟蹤了?」摩刻拉挑起一邊眉毛,握緊了手中的戰錘。
「這聲音應該是從離我們比較遠的地方傳來的。」
「離我們比較遠?你是說……」
「是的,至少有兩公里。」
「這樣的腳步聲有兩公里?」矮人的臉色開始從起先的輕鬆變得凝重,而獸人本來便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就隔在我們和營地中間。」矮人終於說出了他心中的疑慮,「燃燒軍團?」
克羅撒無聲地點了點頭。
「去你媽的!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止一個矮人吃他的早餐。」暴躁的矮人加快了砍木頭的速度,而他身後的獸人則努力地將自己調節到最適合戰鬥的狀態。他很清楚要和大軍匯合至少要殺掉一打以上的亡靈。在黎明前這座森林都是不安全的,而黎明以後整個卡裡姆多更不可能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
泰蘭德從躺著的床上醒來,她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要比先前好很多,這證明了她已經休息得太久了。就目前來說,她覺得這是一種奢侈,而且如果脖子上沒有這麼一個腫塊的話,她自己也不可能如此奢侈地休息。女祭司苦笑地咒罵著尤迪安,突然一個傳令兵打斷了她的咒罵。
「泰蘭德閣下,就在您休息的時候,營地遭到突襲。」
「情況怎麼樣」
「尤迪安帶著一隊姐妹去西北邊了,然後……」
「然後怎麼了?」
「然後發生了大爆炸,可能……可能全部陣亡了。」聽到這裡,泰蘭德先是一震,然後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使者,「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尤迪安陣亡了?」
她的等待換來的是一陣壓抑的沉默,沒有人願意回答她這個問題。
片刻之後,一個人打破了沉默。一個老者的聲音從臨時搭建的指揮所外傳了進來。
「法裡奧?」泰蘭德輕聲喚出了丈夫的名字。老德魯依帶著一臉的嚴肅和傷感,坐在了他妻子的身邊。
「原諒我,泰蘭德,我做了最無奈的選擇。」他將自己的籐杖扔在了一邊,緊緊地攥住了他妻子的手,彷彿他一鬆開,泰蘭德就會在他眼前消失一般。女祭司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的丈夫。
「尤迪安怎麼了?」她的語氣從焦慮轉化為堅定,似乎在對她的丈夫說你最好快點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被驅逐了,在所有族人的面前。」
「為什麼?」女祭司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她神情非常鎮定,彷彿結果早就在她意料之內一般。
「你認為我能怎麼做?他在所有人面前用惡魔的姿態出現,難道你要我讓一個惡魔和我們在一起?」老德魯依的語氣激動中略帶慍怒。
「可是我們需要他,親愛的,我們需要他!」泰蘭德的眼中閃過一絲責怪之意,
「我知道你很欣賞弟弟的能力,但是泰蘭德,你應該知道我們不能讓一個惡魔和族人在一起作戰。」法裡奧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合理的說辭,「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惡魔了。你沒有看到他帶著尾巴,放倒了好幾個貿然進攻的守衛?他殺人的時候那眼神好像面對的根本不是他的同族!」
「夠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泰蘭德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親愛的,你必須記住,我們身上扛著種族的血脈能否保存的重大使命,我不得不……泰蘭德,我是愛他的,他是我弟弟!」說完,老德魯依便匆匆走出營帳,惟恐別人看見他雙眼閃耀的銀色液體。那是德魯依的眼淚,自然的哭泣。
黑暗對於任何精靈來說問題都不算太大,即使高級精靈的夜視能力有所退化,也要比艾澤拉斯其他的種族強上數倍,所以露西很從容地走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小巷中。一向粗枝大葉的她,沒有發現背後尾隨者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濃烈氣味。或許是因為這種腐敗的氣味早已充斥了整個城市,或許是她正在努力地辨認這是什麼地方,她不願意相信眼前的遺跡就是她從小長大的奎爾薩拉斯。她辨認眼前被扭曲的一切,試圖和她熟悉的寬廣街道、明亮法師塔聯繫起來,然而她一直拒絕相信這裡就是奎爾薩拉斯,他拒絕相信自己站在銀月城裡。
月光依舊灑向她腳下的土地,此刻她在銀月城廣場的中心噴泉邊,望著眼前殘破的景象,內心產生強烈的排斥感。突然,她發現自己身後居然多了兩個尾巴。
兩隻食屍鬼吐著發臭的舌頭,正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口水滴在地上的聲音讓露西的胃彷彿打了結一般難受。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法師是不允許自己有恐懼心理的,那樣會影響到自己施法。她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然後保護性地向後退了一步,一個防禦性魔法和攻擊性魔法同時出現在腦海裡。她根據自己和對手的距離決定採取守勢。
咒語聲打破了銀月城夜空的寂靜,一道藍色的光盾擋住了食屍鬼的利爪,同時一支魔法箭在攻擊者的頭顱上刻了一個不怎麼讓人喜歡的印記。
倒下的食屍鬼飛向另一邊,把他後面的那只一起帶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銀月城往昔繁華的街道上。
露西絕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即使她平時看起來像是一個冒失鬼———實際上就是一個冒失鬼,然而在面對自己的生死問題上她還是有所覺悟的。
藍色的光再次照亮了這幽暗的土地,水池中剩餘的水都聚集了起來逐漸形成了人形,一隻標準的水元素站在露西的身邊結束了兩隻倒在地上食屍鬼的生命。強烈的不安在露西的胸中湧動著。直覺告訴她應該離開,不過她決定在離開之前有一個地方是必須去的,那就是銀月城最大的圖書館,她必須找到她要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