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納斯用自己的右拳狠狠地打在自己左手掌心上。「獸人們現在已是唾手可得!」他喊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衝進去找到他們!」
「是的,但不是現在,」塔斯雷薩,艾蕾莉亞的遊俠之一回道。不知怎的,在追逐部落的過程中,他成為了達納斯的顧問。儘管他的態度很是冷淡,但他說得話大都比較正確,所以達納斯還是很喜歡他的。
「我們需要等到明天早晨。」
「等到明天早晨的時候他們早都鑽到地底下了,」達納斯反對道。他低頭看著這個有著一頭黃褐色頭髮的瘦弱的精靈遊俠,然後穿過那片灑滿白骨的荒地,看向遠處那拔地而起的龐大廢墟。「如果現在開始攻擊,我們就可以在他們安頓下來建立防禦工事之前,將他們一舉拿下!」
「看看你的周圍吧,」塔斯雷薩勸他道。「也許你時刻都可以投身戰場,但是你的士兵不行。現在天色已經變暗了,而且他們也很累。你願意讓他們在地下磕磕絆絆,在黑暗中面對那些威脅,同時因為過於疲憊而無法抵擋住獸人的伏擊麼?」
達納斯看著那精靈,臉上充滿了憤怒和痛苦。「他們殺了庫德蘭!」
這一消息讓一隊早已因為達納斯的驅趕而疲憊不堪的士兵們感到震驚。當那些蠻錘矮人們回來的時候,他們眼中因為那些同胞——包括他們敬愛的首領——的死而噙滿了淚水。達納斯不願看著矮人們哭泣,便強迫自己轉過臉去。他已經失去了很多戰友,而現在,他那直率的,時刻為人帶來歡樂的矮人也……在這些該死的綠皮們被阻止之前,他們到底還要再失去多少人?
「我知道,」塔斯雷薩低聲說道。「但是如果你把這些疲勞的士兵們帶去戰鬥來為他報仇的話,那是對他英靈的一種褻瀆。他們只會陪著他一起去死。」
達納斯皺起眉頭,但是他知道,精靈說得很對。自從獸人堡壘開始,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逼迫著自己的士兵全速前進,好能及時追上耐奧祖的部隊。但是很諷刺的是,即使現在他們已經追上了獸人,這些疲憊的士兵們卻無法對獸人們做點什麼。
「一個晚上,」最後他說道。「我們在這裡紮營,休息一個晚上。明天破曉之時我們開始攻擊。」
「明智的選擇,」塔斯雷薩同意道。和往常一樣,達納斯無法判斷遊俠的話到底是在挖苦他還是出於真心。他決定不要去思考精靈說話的語氣,光看它的字面意思就好。
「解散士兵,安營紮寨,」達納斯指示著他的中尉。「我們在黎明時候攻擊。」他很放心地把這些工作交給自己的副手來負責,然後下馬,帶著口渴而疲憊的馬而去河邊飲水。他舀起一把水,潑在自己佈滿灰塵和汗水的臉上,然後使勁喝了幾口水,然後往回走去,最終倒在了自己的帳篷裡。
幾個小時之後,達納斯睡醒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附近不僅搭起了好幾座帳篷,還有好幾座小型要塞,粗略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廣場。
「這是什麼意思?」他問赫爾瑞克中士問道。「我們只在這裡呆一個晚上。」
赫爾瑞克聳聳肩。「有人提到一點,這裡很適合建造一座要塞,」他解釋道。「他們想要在這裡設立基地,而我並沒有發現這有什麼不好的,所以我就答應了。建築完成的速度很快,因為精靈們也幫忙了。」
「鑒於我們矮人朋友的犧牲,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紀念,」塔斯雷薩從樹蔭中顯現,向他們走了過來解釋道。「畢竟,我們是一個盟軍,而建立起一座堡壘將是一個很好的象徵。」
達納斯瞪著精靈遊俠。「是你說的,我的士兵有多麼的疲憊!而現在你不讓他們休息也就罷了,還讓他們去砍樹來建起個什麼堡壘?」
塔斯雷薩笑了笑,說道,「只不過是幾個房子罷了,而且大家搭配,幹活不累。你自己看看結果吧。」達納斯朝著精靈指的方向看去:矮人、精靈和人類站在一起,低聲地交談著。他們看上去還是很累,但是他們卻都笑容滿面。就在他們談話時,達納斯的一個士兵還在那精靈和矮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的士兵說得很對。這片森林不僅僅有戰略上的意義,同時這裡也是我們在這個星球上見到的唯一一片不是紅色的土地。至少這片森林還是充滿了生氣的。如果我們有一天回到了這裡,並且完成了我們今天開始的工程,我們應該將它命名為『艾蕾莉亞崗哨』。這個名字很合適,因為獸人們摧毀了奎爾薩拉斯的大片森林,而我們佔領在這被拋棄的大陸上唯一仍是綠色的地方,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便我們無法回來,聯盟部隊進入這片森林的時候,他們仍然可以將這裡據為己用。」
在這篇簡短的演說中,達納斯聽到了塔斯雷薩的激情,這是他以前從未發現過的。他又向自己的士兵們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讓我們先去解決那些獸人吧,呃?」
他接過了赫爾瑞克遞來的食物,找到了一處安靜無人的營火,在旁邊坐了下來開始吃。吃完之後,他伸長自己的雙腿,雙臂在自己的胸前交叉,背靠著身後的樹幹,再一次睡著了。
達納斯被某種奇異的鳴叫聲以及用薩拉斯語喊出的叫聲吵了起來。他站起身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在混亂之中,他並沒有得到任何語言上的答覆。達納斯朝著噪音的源頭跑去,看到了大約有十多個精靈堆在什麼東西上面,就是那東西在發出這種尖叫。
「後退!」他命令道。精靈們很不情願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有兩個精靈一直監視地抓住那個達納斯所見過的最古怪的東西之一。這個擅自侵入的傢伙身穿深紫色長袍,但是那袍子已經被撕裂,上面還沾著鮮血和青草。它大約有一個人類那麼大,有手臂和腿部,但是它和人類的想像之處也就僅此而已了。
在它的兜帽中並不是一張人類的臉,而是一個鳥頭。
它的臉部長而尖,絕大部分被它那有光澤的紫色鳥喙所佔據。它那狹長的橢圓形眼睛在夜晚之中發著黃色的光。每個眼睛上方都聚著一些羽毛,看上去和人類的眉毛很像,紅色、紫色、金色和棕色的羽毛長在它的頭上,等同於人類的頭髮。它的一隻眼睛是閉著的,看來那些精靈對他們的俘虜很不客氣。
「你是什麼生物?還有,你在我們的營地周圍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塔斯雷薩問道。
「你在白費力氣,」達納斯說道。「他聽不懂我們的語言。」
「但是格瑞茲克,是的!他能聽懂!他不想傷害!」這生物的聲音聽起來如同某種奇異的顫音,但是卻可以理解。達納斯朝他眨眨眼睛。
「他就像一隻受過訓練的鸚鵡……能發聲,但是卻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個士兵嘀咕道,舉起一隻拳頭讓那鳥人保持沉默。
「不,等一等,」達納斯命令道。「再說一遍。」
「格瑞茲克!他不想傷害,不,不!只想知道——你們是誰?為什麼來?」
達納斯看了看塔斯雷薩,對方聳聳肩,向後退了一步,讓達納斯繼續審問。
「你的名字是格瑞茲克?」看著他使勁地點頭,達納斯繼續道,「回答我們的問題,然後說不定我們會回答你的。你是什麼?」
「格瑞茲克是鴉人,」那鳥人回答道,他的發音很是古怪,而每當他說一個詞時,周圍就像起一陣口哨聲和歎氣聲。「古老種族。也許是世界上最老的。格瑞茲克很好奇,不傷害!」
「你一直這麼說,但是為什麼你要在暗中監視我們?你怎麼學會我們的語言的?」
「鴉人聰明,」格瑞茲克驕傲地說道,「機靈。格瑞茲克跟著你們,聽你們說話,學得很快!感覺你們古怪。好奇。」
「鴉人是部落的朋友還是敵人?」
這句話引起了他迄今為止最激動的反應。格瑞茲克臉上的羽毛噗地一下變得非常蓬鬆,好像是一隻受驚的鳥兒一樣,他蜷縮了起來。「格瑞茲克害怕他們,恨他們……我……是的。以前不壞。我見過。但是現在……」他打了個冷顫。
達納斯看得真切,格瑞茲克並不能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他朝著那兩個還在抓著鴉人的精靈點點頭,告訴他們,「給他點水,幫他療傷。」然後他對格瑞茲克說道,「解釋。」
「鴉人,遠古。我們不惹別人。但是!我們注視愛好和平的德萊尼,原始的獸人!但是誰能想到?獸人們瘋了。什麼……我們不知道。」儘管他穿著厚實的法袍,但他還是顫抖著,羽毛不自在地浮動著,直到他盡力繼續下去。「獸人和德萊尼不是朋友……但是他們不恨。尊敬。」
「停,停,」達納斯說道,伸出一隻手。「慢點。獸人和德萊尼?德拉諾的德萊尼?」
「這個世界,他們叫德拉諾,是的。他們自豪,用自己名字命名世界。他們很強……從前。」
「你說有某種瘋狂……獸人攻擊了德萊尼?」
格瑞茲克點點頭。「是的,是的。曾經很多,很多德萊尼。他們用亮光。在這裡住了很久。他們認為自己很好很強大,無人可擋,沒人,沒人。但是獸人……」格瑞茲克發出「呼」的一聲,手臂在自己身前揮動著。「不見了。只有幾個還在。曾經高傲的德萊尼,現在躲起來。」
達納斯感到一陣寒意。「獸人們……掃蕩了整個文明?」他抬頭看看塔斯雷薩。「似乎他們在去艾澤拉斯之前還練習了一番。」
「沒錯。只不過艾澤拉斯沒有像德拉諾一樣任他們宰割。我們更強。」
「也許,是運氣好點。」他搖了搖頭,面色很是嚴肅。「和平人民的全部文明。真是羞恥。」他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回鴉人。「繼續講下去。你說德萊尼愛好和平,但是也很強大,而獸人們最開始也是未開化的。他們怎麼可能消滅這些德萊尼?」
「獸人們……」格瑞茲克思考著自己的措辭。「聯合起來,不再分離。」
「獸人們確實有不同的氏族,」塔斯雷薩說道。「聽起來,似乎他們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有人帶領的部落。」
「長耳朵是對的!」格瑞茲克興奮地叫道。這一侮辱讓塔斯雷薩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如果換個時間,達納斯肯定會大笑出來。「獸人聯……聯合。他們變強,野蠻。皮膚變成……嗯。從這個,」他指了指一根棕色的羽毛,「到這個,」然後他又指著一根綠色的羽毛。
「他們的皮膚也變了顏色?從棕色到綠色?」達納斯眉毛上翹,他問道。
「是的!綠皮獸人攻擊,殺了德萊尼。鴉人說,我們是下一個!」他指了指那從樹林之間依稀可見的巨大廢墟。「奧金頓。德拉尼死人睡在那裡。它很神聖。大多數……」它拍了拍土地。
「大多數都在地下?」達納斯問道。
格瑞茲克點點頭,「地下,彎曲。是的。現在都死了。」
達納斯的腦中閃現出一個想法。「你有沒有去過那裡?去奧金頓?那些曲裡拐彎的地道?」
格瑞茲克熱心地點頭。
「你知道怎麼進去麼?」達納斯問道。
格瑞茲克點頭道,「我曾經下去過,下去,很多次。但是……為什麼你想去那裡?」
「我是聯盟的達納斯·托爾貝恩,」達納斯回道。「我們從我們的世界追逐獸人部落,直到這裡。我想要在明天攻擊他們,看著他們死去,消除他們的威脅。他們就在那些地道中躲著。我要去尋找他們。我們……可以讓你來幫助我們。」
塔斯雷薩很不贊同地看著他,但是達納斯無視了他的眼神。格瑞茲克並無威脅,而且他很明顯地憎恨部落。如果他可以讓聯盟不會在一座死城的迷宮中迷路的話,達納斯很願意這麼幹。
「格瑞茲——我。我知道一條路。這條路,那些住在這裡的獸人都不知道。」他朝前傾著。「我知道他們住在那裡,還有新來的獸人會走的路。」
達納斯和塔斯雷薩再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難以置信,但又是有用的消息。」過了一陣之後,達納斯說道,「我們……」
「啊!」鴉人興奮地站了起來,凝視著那些在樹上歇息的獅鷲。獅鷲的爪子深深陷入它們所在的樹枝上,頭部窩在翅膀之中。他跑向那些獅鷲。
「華麗!」他低語道,伸出「手」去撫摸離他最近的一隻獅鷲的側翼。獅鷲微微抖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醒來。達納斯注意到,格瑞茲克的雙手更像是銳爪,但是他撫摸獅鷲羽毛的時候卻是那麼溫柔。
「那邊那個,你在幹啥!」一個蠻錘矮人大叫道,快步走向格瑞茲克。
「放鬆,弗爾岡,」在矮人抓住他們潛在的新嚮導之前,達納斯向矮人喊道。「它們叫做獅鷲,來自我們的世界,」達納斯向格瑞茲克解釋道。「每個獅鷲都有一個騎手,一個蠻錘矮人,就像這位弗爾岡。」
格瑞茲克已經摸到了這裡的最後一隻獅鷲。它正在那裡顫抖著,似乎是因為寒冷,儘管當晚的天氣還算暖和,「她傷心,」他說道,撫摸著它的翅膀和後背。
「那是天翼,」弗爾岡的聲音聽上去比平日要粗啞。「庫德蘭的坐騎。」
格瑞茲克的鳥嘴一張一合,腦袋歪斜地看著達納斯。「天翼的騎手,庫德蘭,是蠻錘矮人的首領,」達納斯解釋道。「他……在今天的戰鬥中犧牲了。」
格瑞茲克點點頭。「啊。俘虜。我看到他。」
「俘虜?」達納斯驚歎道。
「獸人把他們的俘虜帶入了奧金頓。長得像他,」鳥人指了指弗爾岡。「紅毛,長在下巴上。臉上,藍色圖案。他很吵。」
達納斯內心一陣激動。庫德蘭還活著?他轉向塔斯雷薩。「我們需要解救他。」
「矮人瞭解任務的風險,」遊俠冷酷地回道。「當以大局為重,而不是個人恩怨。」
但是達納斯搖了搖頭。「庫德蘭是圖拉揚最信任的副官之一。既然他活著,肯定是因為部落知道,他對於我們的軍隊很瞭解,所以他們想要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消息——前提是他們能讓他開口。我們需要在那發生之前把他就出來。而這個……鴉人可以帶著我們去找他。」
塔斯雷薩歎了一口氣。「格瑞茲克,你來幫我們是很危險的,這毫無疑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簡單答案。你們反對部落,」格瑞茲克說道。「我也恨部落,因為他們對鴉人,對我們的世界做的那些事。」
達納斯的目光從格瑞茲克轉向塔斯雷薩。遊俠點了點頭。這是它們最好的機會——而且如果格瑞茲克試圖背叛他們的話,他會付出代價的,很快。
「動手吧,」他說道。
格瑞茲克粗略的畫出了奧金頓以及其中眾多通道的地圖,然後用越來越有條理的通用語向他們解釋了這些地方。原本決定派出一小隊士兵營救庫德蘭的達納斯放棄了這個主意。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更好的計劃。
現在,他在一條幽暗的地道中走著,手中的火炬是唯一的光源。格瑞茲克大約在他前方十步遠,鴉人和精靈並不需要任何燈光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在達納斯身後,是聯盟軍隊一半的軍力。
「通道很寬——十個聯盟士兵可以一起行動,」格瑞茲克向他保證道。「而且很高。連食人魔都只需要彎腰。德萊尼建得很好。毀……毀壞了中央通道的爆炸沒有影響到外部的地道。仍然乾淨,乾燥,安全。」
鴉人說服了達納斯。當瑞裡安和格瑞茲克一同進入了鳥人給他們所說的通道,並且回來報告時,達納斯更為確信於這一點。「就好像宮殿中的長廳一樣,」遊俠說道,「和他所說的完全一樣。我沒有看到別的活動,哪怕是小蟲子。」
「我們會分成兩隊,」達納斯決定道。「一半的軍隊跟著我,穿過那通道進入奧金頓。另外的一半從正門攻擊,越過神廟廢墟,在裡面吸引部落的注意力,而我們從他們的後方行動。等我們到位之後,我們就會開始攻擊,把獸人夾在我們中間,一網打盡。」
而現在,進入地道不到一個小時之後,格瑞茲克就停了下來,指著一扇嵌入牆壁的大門。「在這後面,樓梯,」鴉人說明道。「通向奧金頓。」
達納斯眉頭皺起。他想起了鴉人給他畫出來的那座迷宮。「而你並不知道部落具體會在什麼地方,或者說他們會把俘虜關在哪裡?」他又一次問道。
不幸的是,鳥人的答案和上一次的一模一樣。「我知道去奧金頓的路,但是再往過走,不知道多少。」那一刻,他頭巾的陰影讓他狹長的臉顯得分外邪惡。「我的人民——我們不被真正地歡迎。德萊尼敬畏他們的死靈,不歡迎外人侵入。我在這裡探索——知道了一些。不過,只有很少一些。」
達納斯點點頭。他知道並不能對鴉人抱有太大希望,他不可能直接帶領著眾人找到庫德蘭。但是他也不想要在綿延數里的通道中毫無目的地走動,而那些部落獸人可以躲在暗處伏擊他們。
格瑞茲克把手伸向門口——然後向後跳了一下,鳥喙因為驚訝而上下碰撞著,他蜷縮起來,手爪舉起。只聽得吱嘎一聲,那門開了。達納斯舉起自己的盾牌和長劍——然後停了下來,凝望著大開的門後出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