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卡德加所見過的最偉大的建築,莫過於坐落在達拉然城外克羅斯島上的紫羅蘭城堡。她覆著天青石色厚重石簷的宏偉尖頂和壯麗的肯瑞托大廳使卡德加引以為傲,城堡也因此而得名。在穿越洛丹倫進入艾澤拉斯的旅途中,沒有任何建築——即便是麥迪文之塔——能與這座莊嚴的肯瑞托大本營相提並論。
直到他來到暴風城。
兩人像以往一樣飛越夜空,而這一次年輕的法師確信他在寒冷夜色中駕馭獅鷲時睡著了。麥迪文塞進他腦子裡的知識仍然有效,他肯定自己用雙膝駕馭這種帶翼猛禽的能力,而且感到輕鬆自如。而且這次腦袋裡存放的部分不再疼痛,只是略微有點悶響,彷彿神經已經痊癒結疤,接收了這段知識信息,但仍然辯識出這本來是他身體以外的異物。
當卡德加醒來的時候太陽在他身後拱出地平線,使得他猛然一驚,以至於騎下巨大的飛獸稍微偏轉了方向,幾乎落下麥迪文一段路。而在他眼前,壯麗的暴風城沐浴著晨曦赫然呈現。
這是座黃金白銀之城。城牆在晨光照耀之下象被城主擦拭過的聖盃一樣熠熠生輝,屋頂光輝奪目如同銀築,卡德加一度以為它們是由無數寶石鑲嵌而成。
年輕法師搖頭眨眼,才看清原來金色的城牆原來純粹是石質,只是某些地方打磨得非常光滑,另一些部分雕刻著複雜而精緻的圖案。銀屋頂完全由暗藍色板岩築成,而他所見的寶石,其實是屋頂凝結的露珠在折射著黎明的光華。
不過卡德加仍然震驚於這座城市的規模,即使在洛丹倫也無出其右。在高空中俯瞰,佔滿了他的視野。他數出一共有整三組城牆圍繞著中心要塞,並由次要的屏障把若干個區域劃分開來。不管他往哪個方向看,都不能把這座城市盡收眼底。
即使還是黎明時分,城裡已開始活躍。炊煙漸起,人們已經群集在露天市場和一些公共場所。大型的載重馬車滿載著趕往田野的農夫,笨重的走出主城門。整齊有序的農田沿著城牆展開,彷彿城市的裙擺,幾乎延伸到地平線。
多數建築卡德加都無法辨識。在他看來,那些高塔可能是學校,也可能是穀倉;可以看到一條奔湧的河流上架有一些巨型水車,但是他猜不出是做什麼用的;右邊的遠處突然冒出火光,是來自鑄造場?被俘的巨龍?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故?不得而知。
這是卡德加所見過的最宏偉的城市,城市的心臟位置,正是萊恩的城堡。
必定無疑。這座建築的城牆似乎真的由黃金製成,白銀裝飾在窗戶周圍。王室的房頂罩以藍色板岩,奢華而神秘,如同藍寶石。在它無數尖塔上,卡德加可以看到有細長的三角旗,帶著艾澤拉斯雄獅的圖案,這是萊恩國王的家族徽記,也是這片土地的象徵。
城堡有著數不清的附屬建築、高塔、廳堂,複雜而完備,就像一座小型的城市。帶拱頂的走廊跨越建築之間,其長度令人驚歎,卡德加認為沒有魔法的幫助絕對無法做到。
說不定這樣的結構完全是靠魔法建成的,卡德加想,同時意識到這也許是麥迪文在這裡被如此珍視的原因之一。
年長的法師舉起一隻手,在一座頂部平坦的塔上盤旋。麥迪文指向下方——一次、兩次、三次。他希望卡德加先著陸。
卡德加把自己從散漫遐思中拉回來,利索的使獅鷲下降。巨大的鷹頭獸向後猛拍帆般巨翼,放慢速度,精準降落。
一群侍從早已恭候,他們擁上前接過韁繩,給獅鷲戴上結實的頭套。異鄉的記憶告訴卡德加,這東西類似獵鷹人的網,用來限制猛禽的視覺。一個侍從小心翼翼的把一桶餘熱尚存的母牛內臟放到獅鷲的利喙前面。
卡德加剛從獅鷲背上滑下來,洛薩爵士親自前來,向他熱情問候。這個高大的男子身著華麗的長袍和無袖外套,外罩一件雕花胸鎧,飾以金銀絲斗篷,顯得越發魁梧。
「學徒!」爵士說,把卡德加的手握在他厚實的大手中,「很高興見到你還在受雇!」
「閣下,」卡德加應道,盡量不在這個壯漢的握力下顯出退縮,「我們飛了整晚來到這裡。我不……」
卡德加接下來的陳詞被一陣羽翼捲起的旋風和獅鷲的尖叫席捲而去。麥迪文的坐騎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大法師的降落一點也不優雅。巨大的飛獸滑翔過了頭,超過了塔樓的寬度,幾乎摔到另一面,麥迪文緊緊拽著韁繩,事實上,獅鷲的大前爪抓住了鋸齒型的護牆,幾乎把年長的法師栽到旁邊。
卡德加沒有等洛薩爵士說話,衝上前去,接待的藍衣侍從們緊隨而上,洛薩腳步隆隆的跟在後面。
他們夠著麥迪文的時候他已經下了坐騎,把韁繩遞給了最近的一個侍從。「該死的橫風!」年長的法師怒沖沖的說,「我告訴過你們這是個絕錯的降落地點,但是沒有人聽法師的意見。漂亮的著陸,小伙子,」僕人們擁向坐騎,努力使之安靜下來的時候,法師像突然記起似地補充道。
「麥德,」洛薩伸出手致意。「你能來真好。」
麥迪文卻皺著眉頭。「我全速趕了過來,」魔法師不快地說。「你們遲早要在沒有我的情況下自己處理事情的,你知道。」
不知道洛薩是否為麥迪文的態度感到吃驚,對此他什麼也沒有說。「不管怎麼說,很高興見到你。國王陛下……」
「不得不等等,」麥迪文接道。「帶我去那個出了問題的房間,現在。不,我自己知道路。你說是哈格拉和哈加林。那麼是這條路。」說著大法師朝塔樓的螺旋側梯走去。「要下五層,過一座橋,然後再上三層!糟糕透頂的降落點!」
卡德加看著洛薩。這個大個子用他結實的手摸著頭髮日漸稀疏的頭頂,搖了搖頭。然後跟了上去,卡德加尾隨其後。
當他們走下旋梯,麥迪文已經不在那了,儘管仍然能聽到他喋喋不休的牢騷和時不時的咒罵,這些聲音漸行漸遠。
「他的狀態不錯,」洛薩說,「我帶你到法師房間去。我們會在那找到他。」
「他昨天晚上很激動,」卡德加帶著歉意說。「他本來出去了,好像剛回來你的召喚就傳到了卡拉贊。」
「他有沒有告訴你是什麼事,學徒?」洛薩問。卡德加不得不搖頭。
勇士安度因?洛薩眉頭深鎖。「兩位艾澤拉斯了不起的男巫師死了,屍體幾乎燒得面目全非,他們的心臟被從胸膛裡面扯出來。就死在他們的密室裡。那裡——」洛薩爵士猶豫了一會,似乎在選擇合適的措辭。「那裡有惡魔活動的跡象。所以我派最快的信使把大法師請來。也許他能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
「屍體在哪?」他們趕上去的時候,麥迪文喊到。現在三個人身處城堡的另一座尖頂上,透過門對面敞開的大型凸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房間裡一片狼藉,像是被骯髒的獸人搜查過。所有的書籍被從書架上拽下來,卷軸打開著,有些被撕碎。煉金儀器被砸得粉碎,粉末和藥膏撒了一地,甚至連傢俱都被毀壞了。
房間中央有個粉末撒成的環,地板上刻了一段銘文。圓環由兩個同心圓組成,兩圓之間嵌以充滿法力的文字。地板上的銘文刻得很深,填滿了粘稠的深色液體。在圓環和窗戶之間有兩個各一人大小的焦痕。
據卡德加所知,這個魔法陣只有一個用途。紫羅蘭城圖書館長先生經常警告他們。
「屍體在哪?」麥迪文神經質地重複,卡德加慶幸他不用回答這麼一個難纏的問題。「那兩個傢伙的屍體到底在哪?」「發現屍體後我們將它轉移走了。」洛薩不卑不亢。「我知道這麼做很不恰當,但請您原諒,我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來。」「你是說我不會來?」麥迪文粗暴地打斷他,「好,很好。我看看還能找出什麼線索。事發前誰來過這裡?」
「高階法師哈格拉和哈格林,」洛薩回答。「廢話,」麥迪文尖銳地說,「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嗎?」「是他們的僕人發現屍體,」洛薩繼續道。「我過來查看情況,和一些守衛把屍體轉移走。對了,如果你要驗屍的話,屍體還沒下葬。」麥迪文已陷入沉思,「嗯?你剛才說什麼?什麼屍體和守衛?不要緊,我們呆會再談那些。那麼,有一個僕人,你,還有四個宮廷衛兵,是這樣嗎?現在呢再加上我和我的學徒,沒其他人了吧?」「我能回憶起來的就這些,」洛薩說。得到回答,麥迪文閉上眼睛,嘴裡喃喃著一些也許是魔法的咒語,隨即他睜開雙眼。「這可真有意思。」他轉向卡德加「年輕的信賴!」卡德加額頭冒出冷汗,他做了個深呼吸。「我在這,老師。」「我需要年輕和不成熟的你來代替我,我的經驗會阻礙我看到真實。有不懂的就問。過來,走到房間中間去。不不不,別穿過魔法陣,我們還不清楚上面是否有殘餘的能量。對,就站在那,好,現在你感覺到什麼?」
「我看到一個破爛的房間。」卡德加回答說,「我不是問你看到什麼!」麥迪文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問你感覺到什麼,感覺!」卡德加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施放感知魔法,他在達拉然就學過這個,這能使他的感官更加敏銳,幫助他發現平時發現不了的東西。
這回,在他開始施法的一剎那,卡德加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魔法的波動通常是如空氣般輕盈而靈動的,而這次,卡德加卻感到一些凝滯,就像是某種粘稠的液體,有一種厚重感,如封閉多年的房間中塵封的空氣般。卡德加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他猜想大概是由於魔法陣的能量,或者是麥迪文的能量干擾所致。卡德加試圖匯聚起魔法波動,但他驚訝地發現能量似乎不聽使喚,在他再一次失敗後,他的臉色凝重起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魔法,如果沒有干擾的存在,沒有理由會一再失敗。突然,就像是在河中翻起石頭後湧出的河泥一般,一陣粘稠腐臭的魔法能量翻滾著出現並迅速將他淹沒,黑色能量輕易粉碎他的魔法護盾,重重壓在他身上,卡德加被壓得生生跪下,發出慘叫。「啊~!」
麥迪文快步走到他身邊扶起卡德加。「就是那裡,」麥迪文笑道,「我沒想到你能幹得這麼漂亮,很好,幹得不錯。」
「那是什麼?」卡德加喘著氣問道,「我從來沒遇到這種沉重、黑暗,幾乎讓我窒息的感覺。」
「你的感覺說明這裡有問題,這是個好消息。之前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使這裡的魔法能量發生了奇特的扭曲。」麥迪文回答。
「你是說這是幻象?」卡德加奇道。「即使是在卡拉贊,我也從未……」
「不,不是那些,」麥迪文道,「是另外一些更糟糕的東西。有人曾在裡這召喚惡魔,所以你的反應才會如此激烈。是的,他們用暗黑魔法召喚惡魔,那兩個可憐的傻瓜,惡魔殺了他們。」
除了麥迪文,所有人都驚呆了,洛薩第一個反應過來:「惡魔?你是說國王的城堡裡有惡魔?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你應該相信它,」麥迪文面無表情地說,「要知道,無論你的知識是多麼淵博,無論你的頭腦是多麼靈光,無論你的力量是多麼強大;在浩瀚無邊的魔法世界中,總有一些魔法你無法掌握,總有一些知識你無法瞭解,總有一些秘密你從未知曉;這些對一個法師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而那兩個白癡就這樣被誘惑了,他們嘗試從無邊的黑暗中召喚力量,並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真是兩個白癡。」
「但魔法陣會將召喚生物困住,」洛薩問道,「兇手是如何殺掉他們的?」
「這很容易,」麥迪文隨口回答,他在圓環邊俯身觀察,從兩位死者干縮的血液中,他拾起一根稻草。「啊哈!一根稻草。如果他們在召喚的時候疏漏了這根稻草,世界上任何的魔法陣都無法保護他們,它破壞了魔法陣的完整性。惡魔可以輕易從中走出,攜著炙熱的地獄之炎,殺死召喚者,真是兩個可憐的傻瓜。我以前就見過這種事。」
卡德加暗地搖頭,他可不這麼認為。壓在他身上的黑暗能量似乎消散了。卡德加環顧整個屋子,惡魔的攻擊撕破了能看到的一切,這裡就像個重災區。雖然稻草是在魔法陣上發現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什麼。它原先可能躺在房間的任何一個地方,之後被戰鬥的氣流帶到圓環上。
「屍體是怎麼找到的?」卡德加突然問。
「什麼?」麥迪文說,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卡德加差點跳起來。
「抱歉,」卡德加明白,作為一個學徒,他可沒發表意見的資格,他掩飾說,「因為您說過不懂就問的。」
「哦……是的,當然可以,」麥迪文冷冷甩下這句話,轉向洛薩,「那麼,安度因洛薩先生,告訴我的學徒,屍體是如何發現的?」
「我進來的時候,屍體就躺在那個地方,僕人沒動過屍體。」洛薩回答。
「洛薩先生,屍體的背部朝上還是朝下?」卡德加盡可能平靜地問道,他可以感覺到大法師冷冷注視他的目光,如芒在背。「頭部朝窗戶還是魔法陣?」
洛薩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屍體的背部朝上,頭部朝向圓環,是的,我肯定。他們整個被燒焦了,我們不得不把他們翻過身來以確定他們就是哈格拉和哈格林。」
「年輕的信賴,你到底想知道什麼?」麥迪文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撫著他的鬍鬚。
麥迪文看著窗戶和魔法陣中間燒焦的那兩個痕跡,那裡就是屍體的位置。「如果你在一個人的前面攻擊他,他會向後倒下,背部著地;反過來說,如果你從背後襲擊他,他會向前倒下,背部朝上。洛薩先生,當您進屋的時候,窗戶是開著的嗎?」
洛薩盯著開著的窗,細細回憶,「是的,我進來的時候窗戶是開著的。但也有可能是僕人開的窗,你要知道,當時房間內充滿恐怖的惡臭,他也是因此才進屋檢查。這樣吧,我去問問他。」
「沒這個必要,」麥迪文昂然起身,走到屍體的位置。「年輕的信賴,你是說,哈格林和哈格拉當時站在這,面朝魔法陣,然後有東西從窗外飛進來從後面攻擊他們。」為了演示當時的情景,麥迪文舉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後腦。「他們向前倒下,然後被燒死。你是這樣想的吧?」
「是的,老師,」卡德加恭敬地回答。「我是說,這是我的推測。」
「不錯的推測,」麥迪文說,「可惜是錯的。」「第一,死者為什麼要站在這裡,為什麼要面朝魔法陣?我認為他們是在召喚惡魔,而不是在做其他的什麼事。」
「但是……」卡德加還想爭辯,但麥迪文冰冷的眼神讓他把剩下的話全嚥下肚子。
「第二,」麥迪文繼續說,「你的推測適合一個拿棍子的襲擊者,卻不適合一個黑暗惡魔。惡魔主要的攻擊手段是地獄烈火,火焰燒死了兩位法師,他們向前倒下。你說屍體的正面和背面都被燒著了?」他轉向洛薩問到。
「是的。」國王忠誠的騎士回答道。
麥迪文舉起手比畫起來。「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惡魔在正面攻擊他們,放出地獄烈炎燒著兩位死者,他們向前倒下,背部朝上,火焰因此蔓延到背面。如果按照你的推測,惡魔是從後面攻擊死者,那他們應該是背部著火,因此火焰也不會燒到正面。除非,那個惡魔把他們都翻過一面讓火也燒到正面,然後再翻一次以確保他們背部朝上。這很難想像——惡魔可沒那麼有條理。」
卡德加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我感到抱歉,可那只是我的推測。」
「是個不錯的推測,」麥迪文馬上說。「只可惜是錯的,就是那樣。你有一點說得不錯,在僕人到來之前窗戶就是開著的。因為惡魔只能從窗戶離開房間,這傢伙現在肯定就藏在暴風城內。」
「他奶奶的!」洛薩低聲罵娘,「你肯定惡魔在城內嗎?」
麥迪文點頭,「非常肯定。但現在它應該藏起來休息了。即使是偷襲哈格林和哈格拉那樣的傻瓜,它也一定費了很大的功夫。」
「我馬上組織一支搜查隊,」洛薩說。
「不,」麥迪文回答,「呆會我親自動手,別再死人了。還有我要看一下屍體,我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我們把屍體搬到陰冷的酒窖去了,」洛薩說,「我帶你們去。」
「等一下,」麥迪文說。「我想先在這再勘察一下。你不介意讓我和我的學徒單獨呆在一起吧?」
洛薩猶豫了一下,然後說,「當然可以,那我在外面等你們。」他看了一眼卡德加,轉身離開。
房門「啪」地一聲關上,沉默籠罩了屋子。麥迪文緩緩走近桌子,在撕碎的文件和紙片中尋找著什麼,他從中抽出一張印有紫色印章的信紙,搖了搖頭,緩慢地將它撕成碎片。
「在文明的國家中,」麥迪文輕輕說,這和他尖銳的聲音相比顯得很不自然,「學徒和老師的意見是一致的,至少在公共場所是這樣。」他轉過頭盯著卡德加,臉上陰雲密佈。
「對不起,」卡德加充滿歉意,「你說了我可以問問題的;當時我只想瞭解屍體的姿勢,但後來您卻提及屍體是怎麼燒著的……」
麥迪文抬起手示意卡德加別說了,他停了一會,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好罷,至少你做了件好事,如果你沒有問到那件事,我還沒意識到惡魔也許已經離開了,我也會花更多的時間搜尋房間。但你的問題暴露了你對惡魔的無知,這種無知令我無法容忍。我有必要瞭解下你的相關知識。」
麥迪文依然盯著卡德加,但他的嘴角已微微上翹。卡德加認識到老師的脾氣過去了,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他問道:「那洛薩先生怎麼辦?」
「讓他再等會吧,」麥迪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會好好等的,他就那樣。好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在紫羅蘭城堡的課程中有涉及惡魔嗎?。」
「只聽過惡魔的傳說,」卡德加回答道,「在遠古時代,惡魔橫行於這個世界,後來偉大的英雄們將他們驅逐出境。」他的腦海浮現起艾格文和惡魔戰鬥的場景,但他什麼都沒說。麥迪文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現在最好別說那些。
「那是基本的知識,」麥迪文說。「那是我們跟老百姓說的,你還知道些什麼?」
卡德加做了個深呼吸,組織一下句子。「在肯瑞托,魔鬼研究是明令禁止的。他們會制止試圖進行召喚研究的任何人,所有相關人士都將遭到放逐或者是更重的懲罰。對於惡魔,我們只在傳說中聽到。」
「傳說也是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的,」麥迪文說。「所以你們所知道的大部分是正確的。話說回來,我覺得你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你應該比平常的學生知道得更多。」
卡德加點點頭,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詞句。「我們的圖書館館長,卡瑞剛,有許多……魔法素材。」
「他需要一些人來幫助管理那些素材,是嗎?」麥迪文冷淡地說。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卡德加嚇了一跳,「這只是個猜測,年輕的信賴。」
「那些素材基本上是民間傳說和當地惡魔研究資深人士的書面材料,其中記載了傳說中的惡魔所犯下的罪行。其中並沒有任何召喚惡魔的文獻,沒有魔法記錄。」卡德加指著地上的魔法陣。「也沒有召喚儀式的記載。」
「那是肯定的,」麥迪文說,「即使肯瑞托允許研究惡魔。如果你們的館長先生擁有那些東西,他也會將那些藏起來。」
「英雄打敗惡魔之後,民間相信惡魔被驅逐出這個光與生命的世界,放逐到他們自己的領域。」
「那是無邊的黑暗之地,」麥迪文緩緩念出這些字,就像是在祈禱。
「惡魔就這樣被打回老家,但傳說還在繼續,」卡德加說,「據說他們還想回來。有些人說他們會在某些意志薄弱者的夢中出現,慫恿那些人類去尋找上古魔法和祭品,以召喚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有時也成功過。還有一些人說,他們會慫恿教徒和祭品去把這個世界變成一個血腥和暴力的世界,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重新回來。」
麥迪文撫著他的鬍子,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你還知道哪些?」
「還知道一些瑣碎的東西和個人傳記。我曾看過一些惡魔的雕像和畫像,還有——」卡德加突然很想告訴麥迪文他看到的幻象,那個關於惡魔軍隊的幻象,但他還是忍住了,「還有一卷史詩,描述了艾格文在遙遠之地與惡魔首領戰鬥的情景。」
麥迪文臉上浮現出溫和會意的笑容,「是的,那是《艾格文之歌》,你可以在很多大法師那裡找到這份史詩。」
「我的老師,賈茲巴先生對那也很感興趣。」卡德加乘機說。
「是嗎?」麥迪文微笑。「我不知道他是否很想要那本史詩,為表尊重,我可以寄一份抄本給他。」他聳了聳眉頭,「你的那些惡魔知識基本上正確,很多人通過傳說和民間故事瞭解惡魔,但是你得明白惡魔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確實被放逐到另一個世界,而且,就和其他世界被惡魔們威脅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們也正受到它們的威脅。現在我堅信,你看到的紅色土地是另一個世界,它位於無邊黑暗之地的邊緣。從某個角度來說,黑暗之地是惡魔的牢籠,那裡沒有光,沒有給養,它們對我們的世界非常—非常地嫉妒,他們非常—非常地渴望佔據這裡。」
卡德加點頭,麥迪文繼續說道,「還有一點,『被誘惑的都是意志薄弱者』這觀點是錯的,儘管這是大眾觀點。在那些人中,有的是想借惡魔之力報復以前戀人的愚蠢農民,也有用黑蠟燭燒燬借條的白癡商人,毫無例外,他們都被撕得粉碎。與你們想像的不同,他們不是被誘惑,而是欣然墮落。他們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已足夠強大,大到可以不受惡魔力量的侵蝕並超脫於威脅之外。這種行為比街頭群毆更危險,就像你現在所看到的,施法過程的一絲疏漏比魔法反噬更為可怕。」
卡德加只能點頭,「但是這次的死者可是兩位大法師。」
「哼哼,他們是艾澤拉斯最強大的力量,」麥迪文冷笑,「是最聰明最偉大的法師,也是萊恩國王賢明的魔法老師。他們的工作安全、清閒又高尚。」
「他們瞭解惡魔嗎?」卡德加問。
「肯定瞭解,」麥迪文說,「事實上,他們知道的不比我少多少。可是,你看看現在。我們站在他們的遇難處,那兩具燒焦的屍體正躺在酒窖。」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卡德加皺起眉頭,他設法不讓麥迪文感到受冒犯。「如果他們知道那麼多,為什麼還要進行召喚?」
「很多原因,」麥迪文輕歎了口氣。「妄自尊大過度自信,這些都是原因。不過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恐懼。」
「恐懼?」卡德加探詢的眼光投向麥迪文。
「是的,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麥迪文說,「對於已知事物的恐懼;恐懼那個比他們更強大的存在。」
卡德加搖頭,「還有什麼比兩位艾澤拉斯高階大法師聯合的力量更為強大?」
「阿,」麥迪文微笑,「你眼前就站著一個。他們冒險召喚惡魔,與黑暗力量玩這麼一個危險的遊戲最終導致被殺。因為他們害怕我。」
「您?」卡德加說,他從來沒有這麼詫異過。再一次,他對麥迪文肅然起敬。
麥迪文沒有接下去說,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說,「對,是我。我叫他們傻瓜,其實我也在這樣責備自己。好了,過來點。我們讓洛薩再等會。是時候了,我們來談談那個站在黑暗面前守護我們的力量,聊聊提瑞斯法議會和守護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