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是菜市場的清潔工,他老伴是城市環衛工,環衛處的同事們組織去他家燒紙,老媽是老李的同事,當然不能落下。
「我送你過去!」
劉子強打開副駕駛的門讓老媽坐上去,又打開大鐵門,開著捷達出了院子。
「哎,還是車坐著舒服,老媽這一輩子也不白活了!」媽媽感歎著。
「想坐我給爸買一輛,讓他天天開著車帶你轉悠!」劉子強笑道。
「你爸開板的還行,哪會開汽車呀!」(板的是類似人力三輪車那種)
老媽說著臉色又黯淡下來:「我是坐上汽車了,可惜老李媳婦,哎……」
劉子強也是默然無語。
老李家位於棚戶區最北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只有簡單的幾隻舊傢俱,二十一寸長虹老彩電,還有一隻小土狗期期艾艾的叫著蹲在角落裡,據說昨天老李愛人去世後,這隻狗就沒吃過東西。
老李面無表情的坐在妻子遺像旁,眼神空洞,形容呆滯。十八歲正上高三披麻戴孝的孩子跪在門口,見到有人來進來就磕頭,兩隻眼睛哭的象桃,手上滿是泥土。
大家都給了一百塊錢,劉子強用報紙包了五千塊錢偷偷塞到了抽屜裡。
來祭奠的也多是老李愛人的同事,見此情形無不落淚,老李的愛人只是臨時工,連保險都沒有,所以環衛處也沒給多少撫恤金。肇事者一方在交警協調下答應給老李家五萬塊錢,前提是他們別再鬧事。盡快把人火化,入土為安。因為上面壓的緊這件事在網絡上也沒有激起任何風浪。
老李是個老實巴交、為人本分的清潔工,遇到這種事根本沒有主意。上高中的兒子也比較軟弱,更不頂事,他們明顯屬於弱勢群體,在交警和官方構造的事實面前無能無力,儘管充滿了悲痛和疑惑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祭奠完畢,環衛處的同事們聚集在一起憤憤不平的敘說著當時的慘狀,老李愛人的遺體被拋在六七十米之外。一藕荷色的賓利跑車停在路邊,裡面的帥哥連車都不下,不斷的撥打著電話。時間不大又開過來七八輛跑車,車裡的青年下了車和大家聚集在一起聊天打屁,根本沒人去管老李的愛人。
同事們發現老李愛人出了車禍之後報了警,警車沒到一輛豪華轎車先到了。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婦女。先將肇事青年安排上自己的車,讓他抓緊離開,又將自己帶來的一名三十多歲中年男子安排在肇事的賓利跑車裡,然後開始四處打電話。
過了好久幾輛警車姍姍來遲,隨後記者們也趕到了,現場進行拍攝,小青年們不讓記者們拍照,推推搡搡。最終在交警的協調下才住手。
之後交警們開始勘察現場,派人將傷者送醫院。傷者早就死了,變成了清理運送遺體。
警察勘察的結果也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說老李的愛人闖紅燈,賓利跑車是正常行駛,責任在老李的愛人。環衛工們不滿,被一幫小青年威脅,警察也要逮捕妄言鬧事者,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說完,環衛工人們個個唉聲歎氣,但又無計可施,人家有權有勢,一手遮天,連警察都跟他們穿一條褲子,這官司怎麼打?換句話說即使抓住了肇事者也不是那個撞人的青年,而是那個被中年婦女帶來頂槓的司機。
感歎之餘,大家也只能期盼這種事情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少惹這些不拿窮人生命等回事的紈褲們。
看著大家議論的聲音小了些,一名看起來比較斯文的環衛工說道:「我當時用手機偷拍了錄像,把內存卡偷偷交給了方主播,不知道她會不會給我們做主!」
「哎,拍了也是白拍,昨天的節目我看了,方主播也是避重就輕,根本沒有報道真正的肇事者!」一名環衛工人說道。
「這世道已經沒天理了,恨就恨自己沒托生對家庭!」一幫人又開始議論。
……
回到家裡,白詩筠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因為房子被劉母反覆打掃過,桌子也有,只需在牆上貼點報紙,時尚圖畫就行了。
劉子強進去看了一眼,少女的房間就是不同,四周貼著充滿清春氣息的海報,床上還支起了蚊帳,桌子上的書架裡擺滿了學習資料,房間縈繞著淡淡的香氣,儼然哪家大小姐的閨房了。
「謝謝強子哥!」白詩筠紅著臉說道,也不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的欺侮劉子強了,儼然一個大姑娘模樣。
「跟你強子哥客氣啥,好好學習,我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間,劉子強沉默了半小時,最終決定給方曉打個電話。
方曉正坐在辦公室裡翻看著昨天那名環衛工交給自己的錄像,心裡憤憤不平,本來她是想把這件事情曝光,可是節目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還需要通過主任的審核,市委宣傳部早已給台裡打了招呼低調處理這些事情,台裡看了節目立即把很多畫面砍掉了,只剩下了一些警察及時趕到現場,解決糾紛,當場處理責任人的畫面。
看到來電顯示是劉子強的號碼,方曉有些莫名的興奮,沉默幾秒鐘她摁下了接聽鍵,劉子強有些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方主播麼,我想看看昨天凌晨前進路發生的那起車禍錄像,方便麼?」
方曉沉默了片刻道:「方便,你什麼時候看?」
「就現在!」
「我辦公室不太方便,到昨天碰面的地方吧!」方曉說道。
……
二十分鐘後,劉子強坐進了方曉的福克斯內,方曉拿出筆記本給他播放了那段手機拍攝的錄像。
一個穿著紅色短袖t恤,嘴裡叼著煙的帥哥,滿臉的不屑和囂張,坐在賓利車駕駛席上打著電話,幾輛豪車趕到,一幫闊少們下車開始推搡工人,帥氣青年下車和這幫人開始聊天,後來一名中年婦女趕到,帥哥上了婦人的車揚長而去,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坐到了賓利車駕駛席上。
因為是手機拍攝,畫面有些模糊,而且抖動的厲害,但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青年人穿著紅色的桑蠶絲t恤,手腕上金錶閃亮,滿臉紅光,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下車的時候錚亮的皮帶扣光華奪目,傲氣凜然,昂然不可一世。
劉子強愣了,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音樂天王,這廝竟然醉酒撞死了老李的愛人。
雖然認出了是他,但是劉子強表面上仍然波瀾不驚,淡淡道:「這個肇事司機你認識嗎?什麼背景?」
「友利集團大股東曹斌的兒子,松江大學學生,哦,就是你們學校的學生,相信你應該見過他,號稱音樂天王很出名的,她母親好像是省委宣傳部的官員,勢力很大,不然這件事也不會被壓下來不能報道。」方曉說道。
劉子強點上一根煙抽著,文靜成熟的表情配上那股囂張的草莽勁看的方曉呆呆發愣。
煙抽完劉子強盯著畫面中音樂天王囂張的臉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恍然緩過神來的方曉內心一陣狂跳,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說道:「什麼事,你說吧!」
劉子強看著方曉的眼睛說道:「咱們這次碰面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方曉內心又是一陣慌亂,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好的,我發誓不會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我走了!」
劉子強下車,孤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方曉的視線之外,方大主播還坐在駕駛席上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發愣。
……
當天夜裡十一點二十分,興和路99香水吧俱樂部內。
一名闊少噴著酒氣說道:「曹大少,放心吧,我找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撞死劉子強,到時候楊雪瑤還是你的!」
「出了事怎麼辦?」曹志炫問道。
「放心吧,事發也跟你沒關係,而且我的人你不用擔心,做完我就安排他們跑路,絕對查不出來!」
「查出來又能怎麼滴?別忘了咱們關大少的父親是誰,那可是堂堂的省廳副廳長啊,誰敢動他,辦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一名富少說。
「你不放屁沒人拿你當啞巴!」關大少怒斥著那人。
「當我沒說!」
一名搖頭晃腦的豹紋女郎水蛇腰纏上了曹志炫:「哎吆天蠶哥,為了個女人至於嗎?由我來伺候你還不夠滿意麼?」
「滾你麻痺的,你怎麼跟雪瑤比?要不是你們這幫賤貨老子的視頻至於被發到網上,至於這麼被動嗎?」
「吆,曹大少別生氣,我就是隨口一說!」豹紋女郎走到一邊自顧自的搖晃起來。
十分鐘之後,幾個滿嘴酒氣的年輕人勾肩搭背的走出酒吧,其中穿桑蠶絲短袖體恤的年輕人左手拎著酒瓶子,右手抱著那個豹紋女郎,是不是撩開妖艷女郎的豹紋短裙在屁股上摸一把,豹紋女郎誇張的叫著拍打著他的鹹豬手。男青年一口將酒飲下,將酒瓶摔在一邊,肆無忌憚的笑著說:「老子就是陳冠希第二,曝光能怎麼滴?我想要的女人誰也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