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戰贏得輕鬆,本該靜寂的臨時營地卻逐漸喧囂起來。初生牛犢本就不畏猛虎,更何況他們剛經歷了一場大勝。一個個士氣高昂,熱血沸騰要去解放甜水村。
「匡!匡!匡!」剛吃空的大鍋被華揚拎在手中,揚起勺子砸了三下,喧囂的營地落針可聞,一雙雙眼睛都望向華揚。
「是不是很得意?剛打了個大勝仗,零損傷殺死近千喪屍,你們都是大英雄?」華揚嘴角邊閃過嘲諷:「是不是成了大英雄,就可以不遵守軍規?就可以在營地內大聲喧嘩?是不是還給你們找幾瓶酒來慶祝?」華揚雙目發散冷光:「一群烏合之眾!剛取得一點成績就自鳴得意,我們是在荒原上的甜水村,而不是守衛森嚴的山泉谷。掉以輕心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個孩子臉上先是疑惑,而後眼底閃過不以為然,他們覺得華揚有些小題大做,零傷亡擊殺近千個喪屍,趁著現在士氣高昂,一鼓作氣打下甜水村。
看著孩子們眼中的不以為然,華揚心中怒氣升騰:「陸正我問你,喪屍至少有六千,我們只有三百人,這個仗怎麼打?」
陸正回答的簡單粗暴:「衝進甜水村裡,我們擺開陣型,每個人射二十箭。整個世界就安靜了!」周圍孩子贊同的點頭。
華揚氣的差點吐血,繼續問:「如果遇到變異的喪屍,如敏捷性,力量型,或者其他的未知形態的喪屍怎麼辦?又或者遇到變異狗,甚至變異蚯蚓怎麼辦?
「不還有你們仨嗎?」陸正開始描述他能想到的作戰計劃:「快速衝進甜水村,擺開三角陣型,你們三個每人負責一面,我們在陣型裡就是射射射!射夠二十箭,消滅六千喪屍,拿下整個甜水村!拿物資,拿機械,當英雄……!」陸正說著臉上意淫出白癡般的笑容。
「拿你個頭!」華揚一巴掌抽在陸正腦袋上:「六千個喪屍最少有六十個進化變異喪屍,就我們三個打得過嗎?」
「一百比一?」呆笨的陸計算出進化的比例,詫異反問:「上午我們殺了近千的喪屍,為什麼沒遇到一個變異喪屍?」
這個問題不光讓華揚驚詫,還讓莉安和華安震驚,三個人呆呆互望一眼,同時覺察到事情蹊蹺,烏雲籠罩下的甜水村好似隱藏著一雙黑手。
「怎麼辦?」莉安習慣性的問華揚,華揚眉頭皺起,順著車龍看向遠處的甜水村,思量半晌後才說:「走!繼續在外圍偵查,不進村。」
全部娃娃兵暫時收起驕傲,半信半疑的跟在華揚後面,心中還腹誹著:用得著這麼謹慎?
臨時營地起寨,三百零三人開拔上路,小心翼翼穿行在車龍裡,整個世界安安靜靜,每個人心底升起莫名的緊張。
再往前走是村口停車場,青灰色的圍牆映入眼簾,華揚看到地圖上大團大團代表危險的紅色,立刻揮手喊:「停!」
前進的小隊立刻停止,全部人進入戰備狀態,張弓搭箭,陸南緊張的看著華揚,華揚伸手往電線桿上一指:「爬上去,看停車場裡什麼情況!」
「為什麼是我?」陸南愕然,望著那張冰冷的臉,陸南低著頭往電線桿上爬,爬到電線桿頂端處往停車場內看,原本還漲紅的小臉頃刻間變得雪白,拿出對講機低聲音說:「停車場裡面全是喪屍,密密麻麻的看不出數量。」正說著聲音忽然發顫:「還有一個進化型喪屍,他力氣很大,能扛起麵包車。」
甜水村景區停車場,裡面停著南來北往的大巴車,車上都還坐滿了遊客。病毒爆發時雖是旅遊淡季,但停車場內的車位上大半有車。病毒爆發時一部分人直接變成喪屍,本該幸運的倖存者,卻在封閉的空間內被喪屍撕咬啃食,痛苦掙扎也沒逃脫被感染的厄運。
停車場地面一塊塊已經變成黑褐色的血漬那麼醒目,碎玻璃上蒙著塵土,塵土間散落著已經發黑變臭的人體器官。喪屍們圍著碎肉打轉,有心上前啃食,卻又懼怕進化喪屍的威壓,遠遠望去好像是人間地獄,群魔亂舞!
陸南順著電線桿往下滑,落地後雙腿顫抖著:「裡面有很多喪屍,還有很多進化喪屍,其中有一隻進化喪屍,他……他……!」陸南說著又驚恐的吞嚥口水,定住神才繼續說:「他在啃麵包車頂的鐵皮!」
「啃麵包車頂的鐵皮?」華揚看著陸南,以為這小子說胡話,一縱身跳上電線桿,三兩下爬到電線桿頂端,放眼往停車場內望去,密密麻麻的喪屍映入眼簾,干扁的都是普通喪屍,強壯的是進化喪屍,在一眾喪屍間有塊空地,空地裡有個壯碩的喪屍扛著麵包車,張開沒腮幫子的大口,撕咬頭顱邊麵包車的車頂,金屬物在他牙齒之間變形成團,而後如口香糖般吐到地上。
停車場裡一個個喪屍木然而機械的邁著步子,風吹日曬後,他們身上的衣服早就爛成布條,髒兮兮的掛在身上。本來用以區分旅行團的帽子,都還套在喪屍頭頂上,髒兮兮的落滿灰塵。帽簷陰影下,一雙雙血紅的眼珠裡充滿毀滅與殺戮。
停車場正中央,一個壯碩的身影屹立,近乎兩米的身高,猿臂蜂腰,壯碩身軀上滿是緊繃的肌肉。只是這些肌肉都是血淋淋的鮮紅色,就像是醫學課上被解刨過沒外皮的標本。高高鼓起的胸膛上能看到若同蚯蚓般的血管,兩條壯碩的手臂上能瞧見青色的大筋。肩頭上扛著一輛變形的小麵包車,貼著麵包車旁腦袋上,是一雙血紅的眼珠,眼珠下面沒臉頰,是黝黑色的顴骨,上下顎間是黑的發亮的牙齒。
「啃鋼鐵,是磨牙?還是在吃零食?」華揚疑惑,耳畔響起奧普機的聲音:「發現力量型進化喪屍一階,開啟戰鬥力評估。」奧普機械般的聲音忽然高三度:「戰鬥力評估出錯,它是特殊異變喪屍,超脫進化序列!資料重新評估中,請稍後!」
「什麼?」華揚瞪圓眼睛,原本以為進化一階的力量型喪屍,戰鬥力最多是一百,卻沒想到眼前這個生嚼鋼鐵的傢伙還是特殊異變體。
「發現力量變異型喪屍一階,超脫常規進化序列之外,戰鬥力評估為5000。」奧普說完又刷出一排排的文字,重點的部分用紅色標記。
華揚看罷一時恍然,雖然在變異獸的眼中,喪屍是它們的食材,甚至還是繁衍後代所必須的營養載體。但萬事皆有例外,在進化這條沒有盡頭的道路上,不光是變異獸吃喪屍。機緣巧合下,喪屍也會吃變異獸。而眼前這位力量變異型喪屍,就吃過變異獸髓石的喪屍,所以才會如此強大。
想明白一切後,華揚順著電線桿滑下來,擺手對周圍人說:「走!換個方向。」
陸正呆呆傻傻問:「為什麼?咱們三百來號人,有弓有弩還有進化者,有什麼好怕的?」
「上電線桿自己看。」華揚瞄向陸南:「管好你兄弟,別讓他大呼小叫給大家招來麻煩。」
陸南感覺亞歷山大,站在陸正的旁邊千萬叮囑,又怕陸正記不住這些囑咐,陪著弟弟往上爬,掛在電線桿上看著停車場內的景象,陸正嘴巴裡能塞下兩個鵝蛋,剛想發聲就被陸南拽了下來。地面上陸正面色發白,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大小子,面色慘白氣喘吁吁。
周圍娃娃兵的眼中都是疑惑,好在這次陸南有所準備,從陸正脖子上拽下個攝像機,播放剛錄的視頻,交給周圍的夥伴們傳閱。看著畫面裡密密麻麻的喪屍,看著喪屍中成群結隊的進化喪屍,還有那一個扛著麵包車嚼鋼鐵的變異喪屍。這些像冷水澆在火紅的煤球上,嗡的一陣水汽瀰漫,剛剛還叫囂打進甜水村的孩子們,全都面色慘白週身發抖。
坐井觀天的孩子,真跳出井口看外面的世界,明白天高地闊後,就會收起夜郎自大,性格從一個極端走上另一個極端,從自信滿滿到膽小甚微,這些只是一個瞬間。
幼小的樹苗長要成巨木參天,總要經歷幾番風雨,華揚給他們留下思考的空間,把手一揮說:「走!」一個個牛氣沖天的娃娃兵,都像霜打的茄子般低著頭跟在華揚身後,高昂的士氣頃刻間消散,少年心性就是如此,順風順水時他們敢叫日月換新天,遇上逆境後全都慫了。
在奧普的幫助下,華揚把眾人帶到甜水村的一側,那裡地勢高聳,視野開闊,能俯視整個甜水村。華揚沒理會那些娃娃兵,瞇著眼睛仔細打量甜水村,本就烏雲漫天光逐漸黑下來,起風了,有大暴雨!
「走不走?」莉安拉去黑色的帽子,雙眼放光像一頭囓齒小獸,機警的看著四周:「天就要黑了,而且還會大雨傾盆。一些晝伏夜出的變異獸會出來覓食,狂風暴雨中它們如魚得水。」說著莉安還怕華揚不懂,又補上一句:「有喪屍聚集的地方就有變異獸,而且還是兇猛難纏的變異獸。」
華揚把甜水村看了個大概,把頭一點正準備撤退時,耳畔聽到引擎轟鳴,遠處車燈一閃,三輛汽車高速奔馳,一輛重型採礦車衝鋒在前,碩大的鐵鏟下壓緊貼地面,鋒利的鋸齒上掛滿黑色的碎肉。粗魯而蠻橫的撞在路中央的一輛SUV上,轟!皮實的SUV被撞變形,鐵鏟發力往上一挑,變形的SUV被甩到路邊。
「他們想幹什麼?」華揚目瞪口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他們就不怕驚動喪屍?
原本平靜的甜水村頃刻間躁動起來,本還空曠的街道,瞬間湧出烏壓壓的喪屍群,如河流奔騰,似大江咆哮,衝著碰撞的地方湧去。
華揚瞇起眼睛,皺起眉頭再低聲問:「他們要幹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