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年前,崑崙絕頂,通向這裡的是一道大門,被世人稱作「地獄之門」。
崑崙絕頂四季如春,仙草神獸隨處可見,怎得會有這麼一個稱呼呢?
這一切還要從那位神開始說起。
傳說西王母是西華至妙之氣所化生,生而飛翔,以主毓神元奧於渺葬之中,分大道醇精之氣,結氣成形。她是天地間最純正的精華之氣幻化而成的,是崑崙的第一位神,以此拉開了中華大地數千年的神話時代。
西王母誕生之後,憑借其無邊的法力開啟了天、地、人三界之門。通過這裡,人們可以自由來回天界、陰司和人間。
因為有了這道門的存在,所以一時間追求長生和修仙的人數不勝數,其中不乏成功者們,但是更多的人死在了登山的路上。因為這裡除了神獸之外,還有兩種極為歹毒的生物:屍蠶和雪域狼蛛。
有人說屍蠶和狼蛛是崑崙的守護神,也有人說它們是惡魔的化身,但是更多的人視它們為通向仙道的考驗者,所以一年又一年,人們不惜長途跋涉以生命的代價去搏這樣一條升仙之路。所以踏上這條路,往往是沒有回頭路的,不是死在了雪山中,就是死於這些毒蟲之口,這裡也就慢慢被稱為了「地獄之門」,意思是通向死亡的道路。
可是這個可怕的存在並沒有阻止世人成仙的慾望。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們仍擁向這座神山。
據說天地之間的通道只有在日月同輝、合併成一點的時候才會出現,出現的時間是三千年,為此世人都要去追求一個長生之法,以延續自己能夠活到下一個三千年。
無奈,肉體凡胎者都有一死,縱使彭祖那樣的高人也不過八百載的壽命,又如何能過得了三千年這一關?
西王母見求仙者心誠,於心不忍,便有了仙桃這一說。她的仙桃,共開三千朵花,其中當年會有一朵結成果,果子被摘下後,要再過三千年結下一次果。
也就是說,這株仙桃每年會結一枚果實,食用之人可延續三千年壽命,以等待那一次的大門開啟之時。
世人為得到這枚仙果,都拜西王母為九天真皇。天上天下,三界十方,但凡世人登仙得道者,鹹所隸屬。凡仙有九品,一曰九天真皇,二曰三天真皇,三曰太上真人,四曰飛天真人,五曰靈仙,六曰真人,七曰靈人,八曰飛仙,九曰仙人。凡此品次,初次升仙得道之時,都要「先見金母,後謁木公」,此後才得升入九天,入參三清祖師殿,就是拜太上而觀元始。
從此,西王母便變成了群道之首,故漢初有小兒歌謠曰:「著青裙,入天門,揖金母,拜木公。」
這位木公即東王公,據說住在東極大荒中。這位東王公冠三維之冠,服九色雲霞之服,亦號玉皇君,他就是後來世人神話中的那位玉皇大帝,但是從那首小兒歌謠中可以發現,要先拜西王母,再拜東王公,以此就說明了西王母是凌駕於玉皇之上的第一神。其實這不過是因為她手中掌握著天地間成仙的通道和那株能夠續命三千年的桃樹而已。
有了神,就會有她的守護者,於是一個古老的民族誕生了,它就是羌族,每一任的羌族族長,也就是他們的王身上都會有一個特殊的印記,那是崑崙主峰的另外一個守護神應龍的圖騰,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這位族長就是應龍的化身,他的血液裡流淌著高貴的龍族血脈。
羌族世世代代都遵守著一個契約,守護這座神山,直到外面的世界開始崛起了另外一個民族:漢族!
在五千年前,於是乎就有了這麼一個漢人,為了追求神話,他來到了崑崙之巔,他發現所謂的西王母只是一個傳說罷了,並沒有真正的這樣一位神仙,而倒是山上住著一群比羌族還要古老的人,他們的首領是女性。他們佔據這塊天地間龍脈之祖,在此處生息繁衍,他還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來到這裡的時候時間似乎停止了,這裡的人於是便不會老,這裡的花開到花落幾乎需要一千年的時間,再結果又需要一千年,再成熟還要一千年。
這是一個完全和外界隔絕的世界,他稱這裡為「遺失的世界」,但是他發現了神話起源的秘密。
在這裡有一片湖,湖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女神像。這位女神被雕刻得栩栩如生,這裡的人們每天早上都要朝著這座神像進行膜拜,更加讓他驚奇的是這位女神的手向上托舉,一手拿著一個太陽模樣的東西,另外一隻手則拿著一個月亮模樣的東西。
這裡的人們非常好客,他們歡迎這位來自中原的漢人,他們以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虔誠的修仙者。
原來是來此處修仙的人太多了,久而久之就聚集了很多人,人一多,一個社會體系便誕生了。他們是追隨西王母的神話而來,於是這個部族的人們便尊奉女性為他們的首領,並稱呼她為西王母的化身。
他們告訴他這裡很好,這片湖中有一隻金色的三條腿蛤蟆,它以那些屍蠶和狼蛛為食,他們說這裡能夠通向另外兩個世界。
如果你想見生前的親人們,就可以在夜晚月圓之夜跳入這湖裡,那你便到了陰間。如果你想去另外一個神界,那便是在正午時分跳入這湖中,便到了天界。
這湖他們稱作瑤池,這裡的人們發現另外兩界遠遠沒有這兒舒服,便越來越少有人願意走了,而且要跳入這湖中還需要應龍的血來祭湖,他們說那條龍在逐鹿之戰有了功勞便驕傲自大起來以至於犯了彌天大錯,為了懲罰它,女神便把它給關進了一口井裡,並用鏈子鎖住了。
據說那個錯誤是因為應龍化成了人,與山下一位女子成了婚,這是不允許的,它馬上受到了懲罰,可是那位女子已經有了身孕,後來生下來的這個孩子就成了他們的族長。
後來不知何故,可能是害怕有人來取他的龍血,這位年幼的族長便被帶離了崑崙,去了很遠的地方,如今要想進出三界,唯一的辦法便是去那井下取應龍龍血。
也有少數人成功地拿到了龍血,也有更多人入井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這位漢人,終究是背棄了他們對他的信任,他知道除了龍血之外,這日月雙輪才是另外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於是他打算帶著日月雙輪出去尋找那在人間唯一的龍族血脈,他想創立一個屬於他的神話。
於是他在等待,等待那一年仙桃的成熟。
終於讓他等到了,他沒有按照此處的規矩。仙桃的分配原本是由西王母來決定的,他採取了一個更加直接的辦法:偷。
他做到了,他不僅偷到了仙桃,還偷到了日月雙輪。在臨行前,他還在湖裡發現了一隻小蝌蚪,於是他也一併帶走了。
沒有日月雙輪的照耀,仙桃便不會繼續結果,於是時間停滯了,仙桃的花兒從此綻放但無法結果,停在空中的日月不再東昇西落,只會原地交替。
日月雙輪到底是誰創建的,人們無從得知,總之在那個時代,還沒有人能開創出如此精妙絕倫的器物,它似青銅卻又非青銅,它的材料一直到現在都是一個謎。
慢慢地,此人發現了羌族的巫術裡蘊含著無窮的神鬼之術。僅僅依靠這種能力,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調動自然的力量。他從這本羌族古老巫術和日月雙輪中悟出了道的雛形。這裡面蘊含的力量實在太大了,慢慢地,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三魂,但是似乎又缺少了一點什麼,因為那一代的大祭司說這本巫術有一部分已經被另外一批人帶走,因此是不全的。
此人是個天才,慢慢地,他發現似乎有兩種修煉的方式,因為人的三魂分別是在天、地和本身,他在想如果一人習三法和三魂分別獨立習三法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結果?
於是他打算找到另外一個人,可是找誰他都不放心,他又有了一個決定:重新創造出一個自己來!
他並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有人有,此時已經過去了兩千年,他還有一千年的壽命了,那時候另外一個神話開始崛起:蜀山!
那時候世人流傳一個后羿射日的傳說,並且這位後裔還得到了西王母賞賜的仙丹,最後這枚仙丹被嫦娥所食用,最終成了冷冷廣寒宮的主人,陪伴她的只有一隻玉兔。據說那廣寒宮是一隻具有宇宙靈性的蟾蜍所化,因此廣寒宮又被稱為了「蟾宮」!
據說后羿站在扶桑神樹上射掉了九個太陽也因此踩斷了一根樹枝導致神界、人間、冥界的連通大門再次被關閉。
這是一段神話傳說,從這段傳說中可以發現幾個有趣的信息:扶桑樹斷了,蜀山神話就此終結,蟾蜍化作了廣寒宮,后羿從西王母那兒得到的仙藥被妻子偷吃了。
有神話的地方就是他感興趣的地方,他一生都妄圖把自己打造成一個神話,於是他去了那個被稱作蜀山的地方。
他找到了那座有蘄蛇守護的神山。他認為那是龍的另一種存在。那時候的蜀山已經完全被一個全新的部族統率,便是蜀國。
此時的蜀國有著一位「神」的存在。「周失其政,蜀始稱王」,周幽王為了博取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諸侯被捉弄後,憤憤不平,此時正是「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
當年,另外一支遷徙來的古羌族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們的王,一代又一代地在巴蜀之地生息繁衍。他們和當地的一些土著在一起生活,以至於最後開始融入了華夏文明,這些人也被稱為蜀山氏!
後來蜀山氏有一位女子嫁給了黃帝為妃,這位妃子為黃帝生了一個兒子,黃帝十分高興,他發現了這兒還有一種能吃人的蠶可以吐絲,便將它馴化成為現在的家蠶,並將它的絲紡織成了衣服。他把這項技藝傳授給了這位妃子,這位妃子又將這門技藝傳授給了兒子,這位黃帝的兒子被取名為蠶叢。
這位蜀王蠶叢著青衣,教民種桑養蠶,使蜀地經濟勃興,百姓們則稱他為「青衣神」。
於是蠶叢這個羌族和華夏文明孕育的結晶。開始創造了一個王朝的時代,作為華夏文明的始祖。黃帝見此很高興,便差人去了東海,將那漢族神話中的靈地之一,位於東方大海上那兩棵相互扶持的大桑樹的其中一棵送給了這個全新的王朝,剩下的那一棵則由太陽女神羲掌故,為她的兒子太陽之靈金烏用來維持日昇日落。
這兩棵扶桑神樹的材質竟然和日月雙輪是一樣的,沒有誰知道是誰創造了它們,據說它可以開啟三界之門。
蠶叢掌管了這棵神樹,於是乎他成為了這個部落全新的首領,也成了蜀國的第一代國君,而那個古老羌族留下的王族血脈竟然就這樣淪為了他的守護者。
蜀王蠶叢最想做的事情莫過於不死,他發現沒有了太陽神之子金烏的太陽之靈,三界大門是無法被打開的,但是他卻從中領悟出來了另外一項神力:複製!
很快,他的到來就改變了整個蜀國,因為他用了一種全新的理念迅速改變了這個國家的祭祀活動,因為他手裡有更加完備的一整套體系。首先他懂得這裡文化的起源,因為他發現這就是那支出走的羌族部落,在這裡,他得到了剩下那部分巫術,終於,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一代蜀國的大祭司,因為他有著更加厲害的占卜之術。
一時間,整個蜀地都開始以《易經》為生活準則,卜筮之風開始大盛,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來到此地,有三個目的:一是他要通過神樹的力量創造出另外一個自己,繼續他的修道之路;二是毀掉扶桑神樹,他不允許這種凌駕於自己之上的神話存在;三便是他要開創屬於自己的時代。
很快他便取得了蜀王蠶叢的信任,並且從蜀王身上發現了另外一個自己苦苦尋覓了多年的東西:這位蜀王蠶叢是創世神的後裔,他的身上有其他人不具備的能力:複製!
作為交換的條件是自己能夠讓蠶叢擁有永生的辦法,自古任何一個帝王都無法拒絕永生的誘惑。
就和女媧造人那般,蜀王蠶叢幫助這位大祭司重塑了兩個人,第一個複製出來的人因為不成功則只擁有一個地魂。這個只有地魂的人在創造出來之時便死去了,但是因為他有地魂便能輪迴,到了下一世就成了完整的人,只是這個人已經流落到了民間,他再也無法找到了。
第二次,蜀王蠶叢借助神樹之力,終於幫助他複製出來一個成功的自己,擁有完整的三魂七魄,他的夢想已經實現了一半了。
之後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陣被他布在了蘄封山下,如此之玄妙複雜的大陣便是以太陽輪作為陣眼。蜀王蠶叢很快便躺進了他為他準備的棺材裡,而蠶叢卻為了防止有人打擾,便在自己的陵墓之內布下了那些從崑崙絕頂帶下來的屍蠶。
由此開始了自己三千年活死人的生活,而這位大祭司開始戴上了黃金面具。
於是那個複製出來的自己就成了最佳的人選,那個複製人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魚鳧!
在他的安排下,魚鳧很快成為了新一代的蜀王,有了王和大祭司雙重身份,他很快便通過手上的王權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扶桑神樹!
他順利地毀掉了這棵扶桑神樹,他折斷了其中一根樹枝,讓人帶著丟到東邊的大海裡,這是一對神樹,其中一棵被毀,另外一棵則受到相同的影響,至此唯一的一個三界大門再次被他關閉。
那個叫魚鳧的人被他開始傳授道業,他自己修天、地、人三道於一體,而另外一個自己魚鳧王則三魂分立,分修三道。
因為修煉的辦法不同,兩個自己漸漸地開始產生了不同的意見,他們的意識開始不同,他發現另外一個自己不再那麼受自己的控制,他有些害怕了,他怕這個人會毀掉自己的心血,他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掉這個由自己創造出來的自己。
這時,有一位來自中原的人進來求道,此人的天資和他當年不分上下,於是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他怕自己的東西會毀於這裡,便將那人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悉心相授平生所學。
學成之後,大祭司讓自己的徒弟立刻出山,他想要把自己的時代通過這個徒弟發揚光大,後來這位徒弟以其過人的天資從大祭司的身上領悟出了現代道教,這位徒弟把這種三道合一用了一個更為巧妙的方式,引世人從追求長生的道昇華為了做人的德,這恐怕也是當初他沒有想到的。
魚鳧王從另外一門修習之法成功地將自己一分為三,這是完全獨立的三個自己,恐怕大祭司自己也沒想到集全了巫術之後的他,已經可以自我複製。
一氣化三清終於完全實現,魚鳧王化為了三個人,分別是天魂、地魂和命魂所化,三魂修習三法,三法又非常對立和矛盾,終於三魂在某一天受不了這種矛盾,開始了四下分裂。
天魂認為地魂和命魂分別以凡人性命修道過於殘暴,於是便去了忘川河裡做了擺渡人,他想以此減輕其他二魂的罪孽,而地魂乾脆去了更為極端的封淵之地修煉他那霸道至極的鬼道,命魂魚鳧一直留在本體。
事態已經超出了大祭司的控制,他沒有想到魚鳧的三魂會分別獨立,而此時留在這裡的魚鳧王卻在做另外一件事情。
魚鳧王發現了神樹的秘密,他發現這棵神樹僅僅是缺少了一個力量,來自太陽的力量!沒有太陽神之子金烏的力量,三界之門是無法被打開的,但是他發現了那個用作陣眼的太陽輪是開啟整個扶桑神樹的關鍵。太陽輪同樣是日之精華,只要將它放上去,再將斷裂的樹枝重新接上,三界之門便可重啟!
他有了這個想法,但是身為大祭司的那個他卻要阻止。他不允許這個神話的存在,於是他把通向神樹的通道給封閉了,而唯一的鑰匙就是他手中的權杖。
最終他們之間還是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大祭司將只有命魂在身的魚鳧永久地鎮壓在了蘄封山下,而自己則帶著那個唯一的鑰匙橫在了通向這裡的必經之路!
可是他沒想到,那個複製出來之後命魂卻馬上死掉的第三個自己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轉世,最終卻學到了他開創的道,在這一世,那個當初被當作次品處理的垃圾有一個名字:查文斌!
又過了將近一千年,大祭司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他為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留了一絲氣息守在這蘄封山下,他的魂魄開始到處飄蕩,而當初那個輪迴的次品卻不得不因為他和那個複製出來的自己一直在承受著天罰,每一世的查文斌都是天煞孤星!
其實他們五人原本為同一根所生:大祭司就是那顆種子,他分裂出了魚鳧王以及那個不停在輪迴的肉體凡胎查文斌,魚鳧又分裂出了渡河道人和封淵之主。
他們五人有著同樣的樣貌,有著同樣的血液和肌膚,卻有著不同的思想和不同的追求。
他所想要創立的那個神話最終演變成為了現在的道教,三界之門被關閉後,他創立的這一套體系開始全面影響了以後的修道者。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人們發現原來還有一樣東西比道更要高深,那便是德!
於是人們開始放棄追求那已經不可能的長生,開始進行精神層次的修煉,以積德行善、驅鬼免災、占卜風水換取下一世輪迴的安寧。
他的夢想就這樣被實現了,只是他發現沒有了軀殼的自己是那樣無助,他開始見不了光,他只是一團看不見也摸不著的不消不滅的思想。他有時候甚至開始懷念凡人的生活,哪怕只有短短幾十載。
活得久了,便會膩了。他的世界裡只有他自己,連行屍走肉都沒了,只剩下一個空洞的靈魂。
他有些怕了,他想重新開始,想讓一切都回歸到原點,回去做一個普通人。
於是他便計劃著要去重啟三界之門,可那一路的禁忌都是當年他布下的,凡人又怎能破得了?
他開始尋找,尋找當年那個被他拋棄的人,因為他們身上有著相同的血脈,相同的靈魂。漫漫人海要尋一人,談何容易?於是他便寄宿在一個空洞的軀殼裡用他最擅長的那一招:告訴當權者自己能夠讓他永生!
三千年前的蠶叢沒有經受住這樣的誘惑,後人自然也不能,每一世輪迴的查文斌都是他要尋找的目標,也不知尋了多少世,終於,他找到了!
但是只有查文斌還不行,他還要找到那斷裂的樹枝和散落的日月雙輪,於是一場又一場的大型考古活動開始進行,直至鎖定了全部的目標。
他用精心安排好的計謀讓卓雄這一脈龍族消失殆盡,他要帶著這個唯一的鑰匙去重開三界,事實上上一次他差點就成功了。
但是魚鳧用了最後一絲神力毀掉了已經被開啟三界的神樹,蘄封山塌了,他的路就只剩下崑崙了。
他只想著自己能夠成為一個普通人,卻沒想過那個成為普通人的查文斌卻世世都在受著他創造出來的痛苦。
當年那只被他從崑崙之巔帶出來的小蝌蚪也長成了三足蟾,守在那蘄封山下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查文斌的出現。這個人它很熟悉,它把查文斌當作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它又痛恨那個睡在雪柏船裡的黃金面具,因為這個面具,它已經不認識他了。
如今三足蟾的精魄已隨太陽輪重回崑崙之巔,在這片出生地的水裡,它將成為下一任的守護神。
「當年這把七星劍是我贈給你徒弟的,沒想到最後卻又傳到了他的手上。現在這個站在你面前的人,不就是當年的你自己嗎?他只是一個苦命的連老天爺都拋棄的人,他的命運是你造成的。何止是一個查文斌,天下有多少個查文斌都是因為你的一己之私造成的!」
「是啊,是我造成的。」卓雄說道,「所以我要把一切都還原,我有錯嗎?」
查文斌劍指卓雄:「那你有沒有想過,世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輪迴幾千年了,你要改變就改變,你說還原就還原,這世人的命運豈不成了你手中的兒戲?既然老天讓你親手關了這大門,就不會再讓你打開,我們已經錯得太多了,不能一錯再錯了!」
卓雄怒道:「不要忘了,是我把你們創造出來的,我才是你們的主宰!」
「是啊,你看看它,當年也是你把它帶出來的,你看看,它現在還認得你嗎?」查文斌輕輕拍了拍三足蟾的額頭,這個老夥計順勢甩出大舌頭在他臉上掃過,以表示親暱,但是對於卓雄他連瞧都不瞧一眼。
查文斌接著說道:「看看吧,它願意為了你創造出來的這個殘次品犧牲自己的性命,你呢?你做過什麼了,你除了眼中有自己之外,還有什麼?道?你真的不配,我也不配,倒是這個當年被你拋棄的人配得上。你的命運不光屬於你自己,我們本來就是同體,他也是你的一部分,這個叫查文斌的小道士就是當年那個登上崑崙絕頂的你自己!你不是想讓一切回歸到原點嗎?那就開始吧,你問問這個當年的你自己願意不願意以殺掉他最親密的兄弟來血祭這片湖泊!」
忽然湖面上的查文斌身子一抖,一陣清風拂過,他的雙眼不自覺地閉上,然後又慢慢睜開,他發現自己的兄弟手上拿著日月雙輪,煞氣沖天地站在眼前,而腳下竟然是三足蟾!
「你不是卓雄兄弟,你是誰?」查文斌舉起七星劍毫不客氣地說道。
卓雄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雖然這個叫查文斌的人已經幾次出現在他的基地裡,但是他卻不敢親眼去看,因為他怕,他怕面對一個真實的自己。
「妖孽!」查文斌大喝一聲,右手從八卦袋裡翻出兩道符紙,腳踏天罡五行步,指捏藏鬼蘭花形,三足蟾心有靈犀一般猛地一拍水花,載著查文斌便衝向了卓雄那方。
蟾行至人像邊,查文斌將手中的符紙往上一扔,七星劍沖天一刺,連穿二紙,雙腳一蹬,三足蟾再一發力,查文斌的身子頓時騰起有兩米多高,逕直飛向了卓雄。
但這卓雄不閃也不避,只是雙眼盯著這衝自己刺過來的劍,只是待到劍至胸口之時,他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啪」的一聲就夾住了劍尖,剛剛燒起有些冒煙的兩張符紙也立馬熄滅。
卓雄的手指開始夾著劍身慢慢彎曲,將劍尖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突然他咧嘴一笑,雙指一鬆,查文斌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自己撲來,一個趔趄直接跌到了湖裡,還好三足蟾及時接住,才讓他沒有跌入水中。
「砰」的一聲槍響,有人大喊道:「瞎子,文斌哥待你不薄,你若認個錯,我們還是兄弟!」
是超子,不光有超子,還有老王和哲羅,他們都來了,站在岸邊,剛才那一槍是超子放的。他們走後不久,沒過一會兒,便都醒了過來,看見滿嘴鮮血的橫肉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又不見了卓雄和查文斌,便立刻追上了山。
老王帶著哭腔說道:「大山怕是要不行了。」
「大山怎麼了?」查文斌滿臉驚訝地問道,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在這兒了,還跟眼前這個被什麼鬼東西附了身的卓雄幹上了。
「不知道,滿臉是血,都是血。」老王抓著自己所剩不多的幾根頭髮無助地表達著。
查文斌看著一臉平靜的卓雄問道:「你幹的?」
卓雄微笑著點點頭。
查文斌火從胸出,準備起身再戰,卻不想卓雄卻猛地把自己胸口的衣服撕開,露出那隻大大的應龍,然後低著頭拿手做了一個朝這裡切的動作。他就那樣挑釁地看著查文斌,他想看看他的道真的已經上升到了德嗎。
「媽的,我一槍崩了你!」超子舉起八一槓,就準備射擊,查文斌趕緊阻止喊道:「不能開槍,他只是被附體了,你一槍打過去就什麼都沒了。」
眼前這個東西的道行似乎出奇的高,高到查文斌甚至無法看見他的原始模樣,若不是這一絲狂熱的眼神,他真的分不出此人不是原本的卓雄,藏得太深了。剛才那兩張天師符居然就被他用兩指硬生生地給熄滅了,光是這份厲害就遠在自己之上了。
一時間,查文斌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卓雄又看了查文斌一眼,示意他刺向自己的胸口,可是查文斌的腦海裡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他:這是自己的兄弟!
接下來,查文斌馬上就又陷入了一個更加兩難的境地。卓雄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凌空一抓,然後緩緩地向上提去。這個動作,他好像見過。沒錯,當初他在封淵之地就是被那人這樣提起來的!
可是這一次提的並不是他,而是遠在湖邊的那個老王!
老王只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掐住了,然後身子便開始往上提,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腳尖了,他的雙手無助地在胸前亂抓著,但是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一旁的超子和哲羅想抱著他的身子往下拉,卻發現這股力量實在太大了。
卓雄笑著看著查文斌,他胸口的皮膚露出得更多了,右手成掌再次在自己的胸口比畫了一下,意思就是,上來切。
見查文斌沒有動,他的手便微微向上一抬,老王整個身子便凌空了,臉已經成了豬肝色,全憑一口氣還在,洩了這口氣估計便一命嗚呼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這劍要是刺上去,卓雄必定命喪當場,這劍要是不刺,老王怕是堅持不到下一口氣了。
若說交情,那二人其實又有多大區別?兩邊誰不是跟自己出生入死過來的,這是一場只有輸沒有贏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