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到這裡就斷了,之後無論我們如何聯繫,都接不到他們的半點兒消息。」第七號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諸位,現在你們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不過,畢竟太危險,你們可以拒絕。」
「且慢。」瞿思齊說,「我也有一件東西要給你們看。」
他打開秦哲銘的電腦,點擊桌面上的一個音頻文件:「昨天晚上我接到秦哲銘的電話,說司馬凡提在QQ上聯繫他,還和他語聊了片刻。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如果他回不來,就將這個音頻文件交上去。」
「哲銘……」聲音很小,還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雜音,只依稀能聽出是司馬凡提。
「老大,你們發生什麼事了?」是秦哲銘的聲音。
「哲銘……來……清香山精神病院……初夏有……危險……只有我們……能救她。」
「我們?」
「是的,我們,你知道,我們與其他成員是不同的。」
沉默。
「老大,如此這樣做,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時間……猶豫了……快來……」
「老大!老大!」秦哲銘大聲呼喊,再也沒有人回答。又沉默了一陣,秦哲銘說:「思齊、凱子、不二、小舟,如果我沒有回來,千萬不要到精神病院來,切記。」
白小舟額頭上暴起十字青筋:「這是什麼意思?他越是這樣說我們越是不能不去,這小子,其實很想我們去吧。」
「據我所知,秦哲銘是位沒有任何異能、不懂任何術法的普通法醫,他竟然會私自行動,這實在出乎我們的意料。何況病院已經被完全封鎖了,他是怎麼進去的也是一個謎。」第七號說。
「阿凡……司馬老大呢?」白小舟問,「他有什麼異能?」
第七號沉默片刻後說:「其實,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從來沒見過他使用異能,也從來沒有接到過他的任何異能報告。他的資料裡面,異能那一欄,寫的也是『無』。」
「不可能吧。」白小舟驚道,「他常和龍老師一起辦案,難不成都是龍老師罩著他?如果他真的對異能術法一竅不通,當時又怎麼會讓他做051的老大?你們說是吧?」她看了看思齊和凱子。
瞿思齊和朱翊凱互望一眼:「其實,我們也沒有見過他使用異能。」
「難道,司馬老大真的是個『普通人』?」
「且慢。」007打斷他們,「醫院裡的電力系統全部失靈,司馬警官是在什麼地方上的網?」
「手機呢?」
「他那個老古董,只有一部老爺手機,五六年沒換了,根本沒有QQ軟件。」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詭異,白小舟心裡一陣發毛,如果QQ那頭的人不是老大,會是誰呢?
「各位,你們是我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但我們也不能逼著你們去冒險,一切,都由你們自己決定。」
「抱歉。」白小舟認真地說,「我們還年輕。」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舟,你怎麼……」瞿思齊話還沒說完,朱翊凱的大手伸過來,一手摟住他的肩,一手摀住他的嘴:「小舟說得沒錯,連龍老師和司馬老大都葬送在裡面了,我們這些小蝦米能頂什麼事兒?不過是送死罷了。」
第七號皺著眉頭,目光如刺,在兩人臉上掃過來掃過去,見二人態度堅決,歎了口氣:「既然這是你們的選擇,我們也尊重。如果三天之後還沒有任何消息,我們就會對精神病院徹底消毒。」
徹底消毒?
第七號在門外輕輕關上了房門,瞿思齊從朱翊凱手中掙脫出來,氣急敗壞道:「喂喂,就算你們信不過他,也不用這麼捂著我吧,差點兒把我捂死!」
「哦,看來你變聰明了。」朱翊凱不懷好意地笑著。瞿思齊瞪了他一眼,「好歹是這麼久的同事了,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的什麼屎。」
「你能不能別這麼噁心?」
「我就這麼噁心,不服你咬我啊。」
「夠了!」白小舟伸手擋在二人中間,「再說下去我都要認為你們倆有姦情了。」
「和他?」二人異口同聲。白小舟扶著額頭,覺得很無力。「回到正題好嗎?如果我們不想受那些老頭子的控制,要如何進入精神病院?」
「這個簡單。」瞿思齊掏出鑰匙,打開儲物室,「我記得咱們倉庫裡有一件寶貝,有離奇功效。」
他從博古架上拿下一隻木盒子,打開,眾人聞到一股異香。裡面竟然躺著一朵嬌艷的菊花。
「這是什麼?」
「金甲菊。」瞿思齊神秘兮兮地說,「吃了它的花瓣,可是有奇異的功效哦。」
月黑風高,殺人夜。
清香山精神病院外拉起了黃色警戒線和鐵絲網,絲網通電,偶爾會發出「啪啪」的輕響。四處都有重兵把守,唯一的出口更是固若金湯,四個警衛兵手拿武器站得端端正正。
「我都觀察清楚了,除了這四個警衛兵外,還有一隊巡邏兵,每十五分鐘就會從正門前路過一次,我們現在只有十分鐘不到。」遠處的草叢中傳出極低的說話聲。
「這菊花的藥效能維持多久?」
「五分鐘。」
「這也太少了吧?」
「愛吃不吃。」
「別吵了,每人帶三片花瓣,都省著吃。」
樹影一搖,彷彿有什麼東西從樹叢中鑽了出來,卻沒看到人影。十幾秒後,四個警衛兵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身子一軟,紛紛倒地。
「快,把他們身上的鑰匙拿來。」星空下,依然只聽人聲不見人影。
警衛兵身上的鑰匙飛了起來,打開了鐵絲網。忽然一聲槍響,鮮血從虛空中飛濺出來,隨即便是一聲驚呼。
「思齊!」有人低呼。
其中一個警衛兵並沒有完全暈過去,他強撐著身子站起來:「誰,是誰?」
「凱子,你的迷藥哪裡買的,藥力太差了吧?」
「放心,我能解決。」話音一落,警衛兵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樹上,慌亂之下他又放了幾槍,震耳欲聾的槍聲驚起一片飛鳥,撲稜著翅膀衝入天空。
「糟了,快走!」
不到一分鐘,大隊士兵趕來,扶起地上的警衛兵檢查。
「他們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有人進去了,還是有人出來了?」
「看樣子……」士兵們看著那條通往病院大門的青石板路,地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一直延伸進門裡去,「是有人進去了。」
「連長,怎麼辦?」
「不用管他們。」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眾人回頭,恭敬地說:「首長。」
「讓他們進去吧。」第七號叼著一根煙,冷冷地看著面前高大的建築,「如果他們能活著回來,再通知我。」
瞿思齊跌坐在精神病院門口的時候,金甲菊的效力退去了,三人身形顯現。朱翊凱背上背著一個長長的東西,用白布包著,看起來像一件武器。
瞿思齊捂著自己的左臂,鮮血從指縫裡湧出來,將他的衣服染得通紅。
「子彈還在裡面。」白小舟皺著眉頭說,「我還沒有給人治過槍傷,只有試試了。」她輕輕按在他的傷口上,疼得他額頭冒冷汗。
小舟的左手黑線瀰漫,像無數極細極細的蟲子在皮膚下亂爬。片刻之後,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展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子彈,而瞿思齊的傷口已經痊癒。
兩個少年雖然早就猜到她有這樣的異能,但親眼看到還是很震驚:「右手惡魔,左手神靈,你是從歐洲穿越過來的嗎?」
「你才是惡魔。」白小舟在瞿思齊腦袋上狠狠揍了一拳,瞿思齊捂著腦袋喊:「好歹我也流了那麼多血,你輕點兒好不好?」
「噓——」朱翊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三人齊齊回頭,看向病院。大門虛掩著,裡面漆黑一片,那黑洞洞的深處,似乎有極輕的腳步聲和低低的嗚咽。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朱翊凱道,白小舟拉住他的胳膊。「要去一起去,不能讓他們將我們各個擊破。」說罷又轉頭問瞿思齊,「你還能站起來嗎?」
「怎麼不能,我體力強得很。」他站起身,活絡了一下筋骨,「走吧,我們一起打怪升級去。」
「你的生命力果然堪比小強。」朱翊凱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不死的。」
「喂喂,你能用別的東西來比喻不?」瞿思齊表示很不滿。
白小舟懶得理他們,推開大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哪怕她見慣了屍體也忍不住作嘔。
天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到處都是血,難道她一不小心穿越到生化危機裡了嗎?
輕緩的腳步聲從深深的走廊裡傳來,朱翊凱用手電照過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步履蹣跚,一邊走一邊哭。
「是個小女孩。」他掏出手槍,吩咐小舟二人待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小妹妹,你沒事吧?」
「我,我在找醫生。」
「你病了?」朱翊凱在她面前五步處停住,「告訴哥哥,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好痛啊,醫生在哪兒啊,醫生……嗚嗚。」小女孩捂著臉痛哭,身上的病號服全是血。
「小妹妹,跟哥哥出去,我去給你找醫生。」
「真的嗎?」小女孩抬起頭,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哭得淚眼婆娑,「哥哥,你真的會帶我去找醫生嗎?」
「是啊。」朱翊凱又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道,「來,跟哥哥走。」
「可是我肚子好痛呀,好痛。」
朱翊凱放下槍,輕輕撩起她的衣服,瞳孔驀然放大。
她的肚子是被剖開的,幾個夾子將皮膚往外拉,裡面的內臟看得清清楚楚。
「我在做手術,可是突然停電了。」女孩哭道,「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鑽進我肚子裡面來了,好痛啊。」
話音未落,女孩的肚子裡忽然多了一團黑色的東西,像橡皮泥一般,竟然有眼睛和嘴巴,嘴裡發出桀桀陰笑,朝他面門撲過來。
白小舟大喊:「凱子,快躲開!」
朱翊凱的手中漾起一層金光,三道黃符將那團泥巴團團圍住,無論那團泥巴如何掙扎撲騰,也無法逃出。
「收!」朱翊凱低喝,三道符齊齊收緊,眾人只聽得一聲慘叫,他的手中多了一個黃符包成的紙團。
「著。」他手腕一轉,那紙團燃燒起來,發出滋滋低響和濃烈的腐臭味。
小女孩跌倒在地,他俯下身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白小舟問:「怎麼樣?」
「已經死去多時了。」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髒?」白小舟真後悔自己讓龍老師把陰陽眼給封起來了,不然說不定還能看到些什麼。
「凱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還記得我前兩天跟你說的幻術嗎?」朱翊凱打了個響指,一隻黑鴉撲騰著飛進來,在他頭頂盤旋,「這種幻術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還好龍老師為了保險,一直在自己身上下了咒,然後留了頭髮在研究所,將她的頭髮包在符紙裡,用術法使其幻化成動物,便能帶著我們找到她。」這個「她」字還沒有說完,一道陰風掃過,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那只黑鴉被切為兩半,他的肩膀如噴泉一般衝出殷紅的血液,濺了白小舟一臉。
「凱子!」兩人悚然變色,撲過去將他扶住,他嘶聲低吼,捂著自己的傷口半跪下來。
是誰,是誰傷了凱子?白小舟回過頭去,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走過來,手中提著一把三尺長的大砍刀,殷紅的鮮血順著刀身往下淌,在他所經過的路上留下一串刺目的紅。
她還沒回過神來,一道陰風就朝她的面前掃過來。「噹」的一聲脆響,兩件兵器在她面前相撞,濺起一串火花。凌厲的劍氣在她臉頰上割出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這個時候,她才看清,那是一個很高的男人,足有兩米,很瘦,瘦得皮包骨,腦袋剃得光亮,一雙眼睛漆黑,看不到白眼仁。他渾身上下都瀰漫著凶狠冰冷的氣息,和他靠得近了,皮膚都覺得被割得生疼。瞿思齊手拿光劍,擋在他面前。那怪人的力氣很大,將他的光劍壓得越來越低。
「還愣著幹什麼?」瞿思齊側過頭來大喊,「快扶他走!」
「誰要走?」朱翊凱撕下自己的襯衫,將肩上的傷包起來,豁然而起,反手抓住背後的那件東西,「思齊讓開,這個醜八怪竟敢偷襲他爺爺,我要讓他知道他犯了什麼樣的錯誤!」
「凱子,你瘋了嗎?」白小舟怒道,「這又不是熱血漫畫,你逞什麼能?」
「我在你眼中就這麼弱嗎?」他將那東西抽出來,外面所包的布條四散開來,如同飛揚的綵帶。
那竟然是一把金鑭,長四尺,無刃,有四稜。這種古代兵器份量非常重,非力大之人不能運用自如,殺傷力十分可觀,即使隔著盔甲也能將人活活砸死。
「你,你到哪裡找的?」瞿思齊將劍一收,迅速退到他身旁。他提著鑭說:「這是我家的祖傳之物,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從那些老不死手中借出來。」
「那可是古董啊,你可要悠著點兒用。」
「生死關頭了還想著古董,你真是個人才。」
那提刀怪物桀桀怪笑,全黑的眼睛閃爍著凶殘的光:「有趣啊,真有趣,來了兩個能打的,把你們攔腰斬斷,一定很有趣。」
攔腰斬斷?白小舟記得幾個月前好像看過一篇報道,一個殺人狂魔喜歡提著一把大刀到處殺人,他力氣大得出奇,有時候竟能將人攔腰斬斷。本市警方花了很大的力氣,損失了好幾個警察,才將他抓獲,因他有極嚴重的精神疾病,被送到清香山精神病院治療。
難道這就是那個殺人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