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之刃Ⅲ·雙刃 第四章 王者的視野
    對室內的所有人來說,火把的光線看起來都不怎麼明亮,它搖曳著的火苗的舞蹈也不怎麼歡欣。也許是因為他們意識到大門都封閉著,而這貧乏的光線是唯一把整個巨大的矮人設施秘銀廳與絕對黑暗分隔開的東西。當然,矮人們和其他人可以出去。他們有通向南方和巨魔荒原邊緣的隧道,雖然根據報告,那裡已經有了幾場戰鬥。他們有能夠將他們帶到西邊,最遠到米拉巴的隧道,還有正好在瑟布林河下方的通向東邊的隧道,能夠到達費爾巴堡。但這幾條路線都不好走,都需要闖入廣闊的迷宮般的幽暗地域(Underdark),一個黑暗居民和未知的恐怖聚集的地方。

    所以秘銀廳似乎更昏暗了,火把也更不顯眼,更覺稀少了。布魯諾王已經下令保存火把,為了這場無疑會變得非常長久的圍攻做準備。布魯諾坐在鋪著厚實鮮艷的綠色和紫色織物的石頭王座上。他濃密而狂野的鬍鬚在人造光線的照耀下似乎更接近於橙色而不是紅色,這也許是因為那長長的毛髮之中明顯地摻雜著許多灰色,這些灰色來自於矮人王的痛苦經歷。布魯諾曾在死亡線上徘徊了許多天。即使是秘銀廳最強大的牧師,也認為他還能喘氣只是因為他們幾乎毫不停頓地施加在他身上的治療咒語。他們相信布魯諾的靈魂——這個矮人的本質——已經遺棄了這個身體,獲得了進入了摩拉丁神殿的殊榮。據推測就是在那裡,半身人理事瑞吉斯利用紅寶石魔墜找到了他。瑞吉斯捕捉到了布魯諾眼中僅存的一點生命的火花,用魔法把他的思想和他懇求布魯諾回到人間的願望傳送過去。

    在知道自己的人民面臨著如此悲慘的困境以後,任何國王都不能一動不動地躺著。

    因此布魯諾歸來了,矮人們找到了回家的路——雖然需要跨過那麼多同伴的屍體。

    對於非常瞭解布魯諾的人們,那些灰色的鬍鬚似乎是他痛苦遭遇的唯一明顯的跡象。他充滿活力的黑色眼睛依舊炯炯有神,而他寬闊的肩膀向人們保證,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將會扛起整個秘銀廳。他身上有將近一打的地方纏著繃帶,因為在撤退回秘銀廳的時候,他就已經受了重傷。這些傷口足以放倒一個遜色一些的矮人,但即使這些傷口引起了他一丁點的不適,他也沒表現出來。

    他穿著他佈滿折痕、裂口和擦痕的戰鬥盔甲,還有他珍貴的、刻著他的家族紋章——冒著泡的啤酒杯的盾牌,正靠在王座旁邊。他的戰斧斜靠在它上面,露出了上面的凹痕——石頭、盔甲和怪物的頭骨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所造成的缺口。

    「見識到了你的爆炸的人除了搖頭啥也不會說了。」布魯諾對南弗多·巴斯韋利甘(NanfoodleBuswilligan)說道。後者是米拉巴的侏儒煉金術師。

    南弗多緊張地一步步走近,這只能讓結實的矮人更近地靠向他。

    「快點吧小不點,」布魯諾哄騙道。「我們沒時間謙虛或者緊張了。大家說你做的挺好,這裡所有人都向你鞠躬。我們覺得你看起來挺高大的,你不知道嗎?」

    南弗多似乎感覺好了點,稍微抬起頭看向王座上威風的矮人。南弗多再次抽搐起來,因為他長長尖尖的鷹鉤鼻實際上掃到了布魯諾那和他類似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鼻子。

    「你都干了啥?」布魯諾再次問道。「他們說你把熱氣體從守護者之谷底下弄上來了。」

    「我……我們……」南弗多糾正說,然後他轉頭去看其他人,其中包括派克·石肩(PikelBouldershoulder)——一個最不尋常的矮人,他來自於遙遠的伊珀斯湖(ImpreskLake)畔的卡頓(Carradoon)。

    派克開心地笑著,把一個拳頭舉到空中,並且做了個「哦哦!」的口型。南弗多衝他點了點頭。

    侏儒清了清嗓子,乾脆地轉身面對已經回到座位裡的布魯諾。「我們用金屬管把熱氣體引上來,是的。」侏儒確認。「托格·錘擊者(TorgarHammerstriker)和他的小伙子們清空了一些隧道,就在獸人所在山脊的下面,然後塗滿瀝青。我們只是把熱氣體導入那些隧道,就等凱蒂布莉兒的箭點燃它們……」

    「彭!」派克·石肩喊道,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嘿嘿嘿。」綠鬍子的派克不好意思地聳聳肩,接著房間裡異常嚴肅的人們都大笑起來,這笑聲正是大家迫切需要的。雖然這稍微緩解了緊繃的氣氛,但嚴峻的形勢很快把大家推回現實。

    「很好,你做的不錯,侏儒。」布魯諾說道。「你救了不少我的族人,這是班納克·布勞南威爾親口說的。他可不是會隨便讚揚別人的人。」

    「我們——桑蒂拉(Shoudra)和我——覺得我們必須證明自己,布魯諾王。」南弗多說。「我們想幫上忙,任何方法都行。你的人民向托格和辛格斯(Shingles)顯示了如此的慷慨,還有所有其他米拉巴人……」

    「不再是米拉巴人了。」托格的聲音從一邊傳來。「我們是戰錘一族的了,全都是。我們的命名不是因為埃拉斯圖候爵是敵人,除非他自己把我們當敵人,但我們也不會對米拉巴的王權效忠了。不,我們的心和靈魂,我們的拳頭還有錘子,都效忠於布魯諾王!」

    在場的一打左右原米拉巴矮人爆出了歡呼聲,接著站在房間裡的所有人都開始呼應,聲音在大廳裡迴響著。

    布魯諾享受了一下這興高采烈的氣氛,歡迎它作為黑暗中急需的一線光明。的確,黑暗籠罩了秘銀廳,像幽暗地域的廊道一樣昏暗,如卓爾女祭司的心那般漆黑。儘管有矮人們以及凱蒂布莉兒和沃夫加的努力、犧牲與英勇,儘管有作為理事的瑞吉斯的英明決斷,他們還是在敵人的攻勢下被迫回到洞穴中封閉隧道,而秘銀廳沒有希望在戶外戰中打敗這些敵人。上百個布魯諾的族人死去了,多於三分之一的米拉巴流亡者倒下了。

    今天布魯諾款待了一系列重要的人物,包括費爾巴的屈德·邁克努科歷司(TredMcKnuckles)——失去了好友尼克威裡格這件事正深深刺痛著他,以及石肩兄弟伊萬(Ivan)和不屈不撓的派克——儘管失去了一條胳膊,他卻還是能心情愉快地不斷咯咯笑著。

    布魯諾已經去見過了班納克·布勞南威爾,這位卓越的指揮官在幾乎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依舊在守護者之谷的北方高地堅守了許多天。因為班納克不能過來見他。在最後撤退中受了重傷,依然堅持最後一個離開懸崖的班納克下半身癱瘓了。據牧師說,一把獸人的長矛切斷了他的脊椎,而他們的治癒咒語沒辦法修復它。今天他依舊躺在床上,等一個舒適的輪椅完成,他的活動範圍就能擴大一點了。

    布魯諾發現班納克心情陰鬱,但他鬥志絲毫不減。就像布魯諾預期的那樣,比起自己的傷勢,他關心更多的是那些戰死的人們。畢竟班納克是布勞南威爾家的人,他們和戰錘族一樣結實,擁有強大的武器和堅強的心靈,還有無與倫比的忠誠。毫無疑問,班納克身體上有了殘疾,但布魯諾知道這位指揮官幾乎從不停止戰鬥,不管這戰鬥發生在哪裡。

    南弗多的聽眾們標誌著今天這場集會的結束,於是布魯諾放過了侏儒並原諒了自己。他心裡還有另一場會議,他知道這次最好在私下裡舉行。

    將護衛——第伯多夫·潘特堅持讓一對開膛破肚軍團的人跟著矮人王,不管他要去哪裡——留在一條昏暗走廊的盡頭,布魯諾走向一扇門,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開。

    他看到瑞吉斯坐在桌子旁邊,一手托著腮,另一手拿著羽毛筆懸在一張展開的羊皮紙上方,那張紙在啤酒杯形狀的鎮紙下面還是試圖捲起來。布魯諾點點頭走進去,坐到了半身人柔軟床鋪的邊上。

    「你似乎沒怎麼吃東西嘛,饞鬼(Rumblebelly)。」他笑著評論道。布魯諾從他的束腰外衣裡掏出一大塊蛋糕。他隨意地把它扔向瑞吉斯,後者接住蛋糕放到一邊,一口也沒吃。「呸,你再這樣我就叫你瑞骨頭(Rumblebones)!」布魯諾恐嚇道。「趕緊的!」他要求說,指向那塊蛋糕。

    「我寫完就吃。」瑞吉斯保證道。他把鎮紙掃到旁邊,舉起羊皮紙的一頭,這讓剛寫上去的墨跡掛下來一點。發現到這個,瑞吉斯馬上把羊皮紙放平,然後往上猛吹。

    終於,半身人轉向布魯諾。

    「你在傷心啥,饞鬼?」矮人問道。「你做的很好——該死的好,我的將軍是這麼說的。」

    「死了太多人了。」瑞吉斯回道,他的聲音近乎耳語。

    「是啊,這就是戰爭的痛處。」

    「但是是我讓他們呆在外面的。」半身人說著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揮舞著他的小短胳膊。他開始一邊前後踱步一邊嘟嘟囔囔,好像正試圖找到某種方法一次爆出他的痛苦。「在懸崖上面,在決戰開始很久之前,我就該命令班納克撤退的。那樣多少人還能活著啊?」

    「呸,你的問題根本就沒答案!」布魯諾向他吼道。「馬後炮誰都會。戰鬥的時候做出判斷才能顯示你的價值。」

    「我本可以帶他們進來的,」半身人聲明道:「我應該帶他們進來的。」

    「啊,但你難道知道獸人真正的實力嗎?你難道知道另外一萬人會加入他們,從西邊衝進峽谷嗎?」(Ah,butyeknewthetruthoftheorcforce,didye

    ·Yeknewthattenthousandwouldaddtotheirranksandsweepintothedalefromthewest,didye·)

    瑞吉斯反覆眨了眨眼,但沒有回答。

    「你不比別人知道的更多,包括班納克。」布魯諾堅持說。「班納克不想從懸崖撤軍。最後,等我們知道了敵人的真相,我們救了能救的,那已經很多了,但還是比我們想要救的少。我們把整個北部地區讓出來了,你看不出來嗎?這可不是驕傲的戰錘族願意承認的事。」

    「太多了……」瑞吉斯剛開口,就引來了布魯諾另一聲響亮的「呸!」。

    「我們逃了,饞鬼!戰錘族從臭獸人那裡逃了!」

    「敵人太多了!」

    布魯諾笑著點點頭,向瑞吉斯顯示剛剛他只是被耍了。「因為敵人太多,所以我們盡力帶回了能救到的。但你不認為除非再沒其它辦法,我是絕不會下令從獸人面前逃跑的嗎?沒其它辦法了!我本可以讓班納克守在外面,饞鬼。我本可以和他並肩戰鬥的,你敢懷疑嗎!」

    瑞吉斯抬頭看著布魯諾,感激地點點頭。

    「現在我們該問的是下一步怎麼辦?」布魯諾說。「我們要再出去和他們打嗎?也許可以從東邊出去,殺過瑟布林河?或者從南邊出去,這樣我們可以繞回來?」

    「往南,」瑞吉斯咕噥道:「我往南邊派了五十人,和奈斯姆的蓋倫·福斯一起。」

    「凱蒂布莉兒都告訴我了,按我的判斷你這做的也挺好。我對奈斯姆人沒啥好感,想想他們幾年前是怎麼對待我們的,還有他們忽略堅石鎮的行為。他們就一群榆木腦袋,如果我見過榆木做的腦袋的話!(Buncho-stone-heads,ife-erIseenabuncho-stoneheads!)但鄰居就是鄰居,你得盡力幫忙。在我看來你做了所有能做的。」

    「但我們現在能做更多。」瑞吉斯提議道。

    布魯諾搔了搔他的紅鬍子,想了一會。

    「我們應該可以,」他同意說:「再有一百多個往南去說不定也會找著新的機會。不錯的想法。」他說完之後看著瑞吉斯,開心地發現半身人似乎甩開了負擔,熱切的光芒回到了他柔和的褐色眼睛裡。

    「把托格和米拉巴的小伙子們派出去吧,」瑞吉斯建議說:「他們很厲害,而且他們既善於地面戰也善於地下戰。」

    布魯諾不確定他是否同意這個評價。也許托格、辛格斯和其他米拉巴矮人已經看夠了戰鬥,受夠了特殊而艱巨的任務。也許現在是他們在秘銀廳裡適當休息休息,和這裡的矮人們熟悉一下的時候了。自從幾年前從影龍爍影和他的灰矮人嘍囉們手中收復了這個設施,這些矮人們就一直住在這些廊道和房間裡。

    但即使是這樣,布魯諾也沒讓瑞吉斯看出他正在懷疑這個建議是否明智。據大家說,半身人在上一個十日中已經多次證明了自己,布魯諾不想否定他的洞察力和理解力。

    「來吧饞鬼,」他呲著牙笑了笑說:「我們去看看伊萬和派克有啥進展。也許他們認識一些我們還沒想到的同盟。」

    「凱德利(Cadderly)?」

    「想的更多的是月森林的精靈。」布魯諾解釋說。「他們倆似乎是穿過那裡來到秘銀廳的。我想如果那些精靈能把箭和魔法射過瑟布林河就太好了,這能削弱敵人的防禦工事。」

    「我們怎麼給他們傳話呢?」瑞吉斯問。「那些精靈,我是說。我們有隧道通到東邊和北邊那麼遠的地方嗎?」

    「派克起初是怎麼把他自己和伊萬弄到那去的?」布魯諾誇張地眨著眼睛回道。「伊萬說那跟樹和根有關。我們沒有樹,但我們有的是樹根,我想。」

    瑞吉斯模仿派克的聲音,回了句「嘿嘿嘿。」

    屈德·邁克努科歷司果斷地將一根手指舉到他縮起的嘴唇旁邊,提醒矮人投石器小隊保持安靜。

    柏嵐·布勞南威爾(BellanBrawnanvil)向屈德回了個相同的動作表示同意,然後輕敲橫向投石器的牽拉小組,讓他們裝設籃子的時候放輕動作。安裝在走廊門一側的橫向投石器是秘銀廳外圍防禦的主角。可調節的臂長使它成為能夠適應任何狀況的完美的戰爭器械。在東邊,在離這條湍急大河如此近而岩石持續不斷地反射著水流聲的地方,投石器是前線的中堅力量。小隊所在位置過去一點就是秘銀廳的最東邊,那裡的隧道延伸入幽暗地域的荒野。即使是在和平時期,東邊的投石器也會被投入使用,以驅逐土巨怪(umberhulks)或移位獸(displacerbeasts),或者其它任何來自於那些無光廊道中的黑暗居民。

    應他自己的要求,在守護者之谷的大門被封閉之後,屈德馬上就接下了這個任務。因為這個位置能監視那些連接著秘銀廳的隧道,它們穿過幽暗地域的上部,直達費爾巴堡——屈德的家。就在那個地點安置著一扇能夠迅速嚴密地封閉起來的包鐵大門,理事瑞吉斯派出的密使之前就是從這裡出發的。他們前往費爾巴堡面見艾默瑞斯·戰王冠,向他講敘屈德和尼克威裡格,還有他失蹤的大篷車的遭遇。

    屈德已經在那裡呆了好幾個小時,倒了兩班,甚至當他沒有在監視的時候也依舊留在那裡。他唯一一次回到戰錘族主廳的時候就是今天,因為他被召集去面見布魯諾王。他剛剛從會議現場返回,發現同伴們正為東邊某些東西的活動情報而騷動不已。

    屈德帶著焦慮和他們站在一起,想著「這會不會是奧伯德大軍另一次攻擊的前鋒?還是一些巨大的幽暗地域生物出來覓食了?也許是密使回來了?」

    門的那邊,隧道向下傾斜到一間大略是圓形的天然石室,那裡向好幾個方向分出了支路。做好將那間石室變為戰場的準備,矮人們在橫向投石器的對面預備了幾桶燃油。麻煩的跡像一旦出現,矮人們就會把這些桶滾摔到底層的房間裡,讓裡面的燃油潑在地板上,接著橫向投石器就會投出燃燒著的瀝青塊。

    柏嵐·布勞南威爾向屈德和推桶的矮人示意投石器已經就位,所有的矮人都凝神屏息,他們中不止一個趴下把耳朵貼在石頭地板上。

    他們聽到下面有動靜,是從圓形石室延伸出去的其中一條隧道裡發出的。

    一個桶被安靜地放到斜坡的頂端,一位熱切的年輕矮人用肩膀頂住它,做好了讓它滾下去的準備。

    屈德緊張地越過木桶盯著門框附近,在黑暗中瞇起了眼睛。他捕捉了到了火把的閃光。

    木桶後面的矮人也看到了,他小聲叫了一下然後開始用力。

    但屈德在他動手前阻止了他,向他擺動手指並皺了皺眉。一會之後,所有人都慶幸他這樣做了,因為他們聽到了「呸,你個哼哼唧唧的臭豬玀,你把我們又都帶回來了!」

    「才沒有,你媽真是白生你了!這才不是我們剛才進去的石室。」

    「進來又出去四趟了,你個蠢蛋!」

    「媽的不是!」

    屈德和他周圍的矮人都笑開了。

    「好吧,如果你們都來過四趟了,那你們之前肯定比現在動靜小,這堆肥肚子大鬍子的箭靶!」屈德大聲抱怨道。

    在他下面,石室立刻安靜下來,火光迅速地熄滅了。

    「哦,所以現在你們又開始鬼鬼祟祟了?」屈德問道。「出來表明你們的身份,你們是戰王冠的人還是戰錘的人!」

    「戰王冠!」下面有人大聲說道,屈德聽這聲音很耳熟。

    「戰錘!」另一個說。房間裡的矮人們認出那是辛德爾·鬆餅頭(SindelMuffinhead)——理事瑞吉斯派出的其中一位密使。他是一位年輕的牧師助手和專業的餡餅師,現在非常出名的卡迪歐(Cordio)是他的哥哥。

    下面的火把再次亮起來,幾根手指進入了視線,接著他們開始跺著腳攀上斜坡。等他們走近,屈德認出了一位老朋友。

    「傑克昂瑞·寬腰帶(JackonrayBroadbelt)!」他叫道。「從我上次見到你到現在隔了多久了啊!比半身人的一頓飯時間都長啦!」

    「屈德,老夥計!」傑克昂瑞回道,帶頭進入了房間,後面跟著他的七個同伴和辛德爾,但其他密使沒有跟進來。

    傑克昂瑞穿著由深灰色的金屬板和厚皮革組成的重甲。他的頭盔是碗形帶脊狀突起的,蓬亂的灰髮從金屬邊緣亂七八糟地露出來。但傑克昂瑞的鬍子沒有這麼雜亂,其中金色和銀色的毛髮像條紋一樣交替出現,並且編成了辮子。這讓這個矮人顯得非常與眾不同。他的腰帶很寬並裝飾著閃亮的寶石,正與他的姓相稱。他把胳膊肘搭在它上面繼續說下去:「聽說你兄弟的事了,我很遺憾。」他重重地拍了拍屈德的肩膀,他的手像石頭一樣硬。

    「啊,杜根(Duggan)是個好朋友。」

    「還是個忠誠的夥伴。為你家族做了不少事。」

    屈德上前一步莊重地握著傑克昂瑞粗壯的胳膊。

    「你從艾默瑞斯王那來,我想你應該帶著好消息吧。」屈德過了一會說道。「我們帶你去見布魯諾王。」

    「好,立刻就去。」

    兩人和辛德爾開始快步前進,其他的費爾巴矮人排成一列跟在後面。當他們蜿蜒穿行於秘銀廳人口更密集的區域時,不少戰錘族矮人也拿起了火把。所以等他們經過巨大的地底城(Undercity)並沿著主隧道向布魯諾的房間行進時,隊伍擴大到將近五十個矮人。他們中的許多正在聊天,交換著關於各自要塞的信息。其他人在他們到達之前就早早跑去通知了布魯諾。

    「那尼克威裡格在哪?」傑克昂瑞在屈德旁邊問道。

    「還在外面。」屈德解釋道,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嚴肅。「尼克威裡格到東邊的山上去發回一個信號,而且他知道這事完了以後他很難再回到秘銀廳。他覺得——我們覺得欠布魯諾王的,畢竟他做了那麼多來幫我們報仇。」

    「好像挺對,」傑克昂瑞說:「但如果現在還沒進來,他很可能就死了。」

    「是啊,但他死的英雄。」屈德說。「沒有矮人會比這要求的更多了。」

    「如果你比這要求的還多,那會是什麼呢?」傑克昂瑞問。

    「在這在這。」辛德爾插嘴說。

    當隊伍到達布魯諾的接見室門口的時候,他們發現門大開著,矮人王坐在裡面的王座上,正等待他們的到來。

    「布魯諾王,容我向您介紹傑克昂瑞·寬腰帶。」屈德欠身說道。「來自豪恩瑞沃·寬腰帶(HornriverBroadbelts)家族,艾默瑞斯·戰王冠王的嫡系親屬。傑克昂瑞是戰王冠王本人的侄子,並且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現在是王位的第六繼承人,排在艾默瑞斯王的五個兒子後面。」

    「第六個或者是第二十五個,全看戰王冠王的心情。」傑克昂瑞邊說邊眨眨眼。「他老是讓我們猜來猜去。」

    「是啊,那總是個聰明的法子。」布魯諾說。

    「您的使節告訴吾王你們正在和奧伯德·眾箭交戰。」傑克昂瑞說。

    「據我所聽到的是這樣沒錯。」

    「那麼,布魯諾王,您知道奧伯德是個聰明的傢伙,以獸人來說。您要小心對付這些哼哼唧唧的豬玀。」

    「他把我和我的族人堵在秘銀廳裡了,」布魯諾解釋說:「關死了瑟布林河邊上的東門。」

    「費爾巴的斥候都看到了。」傑克昂瑞說。「那些巨人和獸人正沿著河西岸建防禦工事。」

    「他們還從西門把我的族人趕進來了,就在守護者之谷。」布魯諾坦承。「我之前可沒想過戰錘族會被一堆發臭的獸人趕到地下來,可那一堆實在不少。成千成千的。」

    「還被一個知道怎麼打仗的領導著。」傑克昂瑞說道。「請記在心裡布魯諾王,如果奧伯德把你們堵在這裡,接著他就會想要攻進來。」

    「那他得付出代價。」

    「巨大的,我肯定,好布魯諾王。」

    「已經在南邊的隧道裡打了幾場了,」布魯諾說:「和難聞的巨魔,不是獸人,但戰鬥規模不大。」

    傑克昂瑞捋了捋他金銀相間的鬍子。「銀月城的艾拉斯卓女士傳出了口訊,說將有一次來自巨魔荒原的大規模攻擊。一次會威脅到從這往南所有地區的攻擊。無疑這會是我們所見過的最大一場戰鬥。但要知道奧伯德不會幹等,也不會讓您有喘息時間的。照我跟那惡狗打仗的經驗,而且我跟他打的次數可不少,如果在南邊打了一場,那就準備在北邊、東邊或西邊打更大的一場。奧伯德把你困在洞穴裡了,但他不會讓你消停的,即使那會耗光他手下的每一個獸人、地精,還有他能找到的巨人。」

    「蠢獸人。」屈德咕噥道。

    「對,那就是為啥他們這麼危險。」布魯諾說。他的視線從兩個矮人身上移向他的私人顧問,然後轉回來直視著傑克昂瑞。「好吧,那麼你們從費爾巴帶來了什麼?」

    「我感謝您的坦誠。」傑克昂瑞說著又深鞠一躬。「我在這是要向您傳達不必懷疑我們。費爾巴會一直支持您的,布魯諾王。我們所有的金子和所有的矮人。現在有幾百個我們的人在瑟布林底下的隧道裡工作,保護從秘銀廳到費爾巴的路線。我們會讓它安全無阻的。」

    布魯諾點頭致謝,但同時打手勢說明他想知道得更詳細。

    「我們會把它作為交易和補給線,」傑克昂瑞接著說:「艾默瑞斯王讓我傳達,只要您需要,我們就會成為秘銀廳代理商,不要佣金。」

    布魯諾的表情表明他很重視這一建議,所有在場的戰錘族們也都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您需要把您的貨物運到市場,那我們就成為你的市場。」傑克昂瑞聲明。

    「聽起來像是我們要把奧伯德到手的東西留給他。」布魯諾說。

    從會議開始到現在,傑克昂瑞似乎第一次不那麼自信了。

    「不,我們不會這麼幹,但艾默瑞斯王認為要把獸人趕回去需要很長時間。」傑克昂瑞解釋道。

    「那到回擊的時候呢?」

    「如果開打,我們會加入您的隊伍,肩並肩戰鬥。」傑克昂瑞強調。「您那顆丹佐的心知道,布魯諾王,費爾巴和您是一條心,矮人和矮人。戰鬥開始的時候,我們會和您一起的。而且當然不只是費爾巴,雖然艾德巴堡的幾千人集合起來要多花點時間。」

    表示要團結一致的這番話的確深深觸動了布魯諾,但他沒錯過傑克昂瑞言辭中的模稜兩可。這地區的其他領導人確實注意到了獸人的進軍,但顯然他們正在討論應該——或者甚至是能夠——做些什麼。

    「在此期間,我們會保持隧道安全暢通,好讓您把貨物運到費爾巴,運到市場上去。」傑克昂瑞提議道。而布魯諾只不過點了點頭。他甚至沒對這想法提起任何興趣,還不甘心陷入到那糟糕的可能性中。

    「那個獸人……超過了所有獸人。」沃夫加評論道。野蠻人有著將近七尺並在冰風谷(IcewindDale)的荒原中鍛煉過的軀體,他和其他任何人一樣強悍,也認為自己比任何獸人都健壯。但那個把桑蒂拉·星曜砍成兩半的殘忍生物給沃夫加上了一課,他一聳肩就把野蠻人扔到了一邊。「就好像我在推一座山。」

    凱蒂布莉兒理解他的震驚和挫敗。貝奧尼加(Beornegar)之子沃夫加很少在單純的力量對決中被超越。即使是巨人也不能如此輕易地把他甩到一邊。

    「他們說那是奧伯德·眾箭本人。」她回答道。

    「我會和他再次對上的。」沃夫加發誓說,他清澈的藍眼睛閃閃發亮。

    凱蒂布莉兒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邊,輕輕把他臉頰邊長長的金髮撥開,強迫他轉過來直視著她。

    「你不會莽撞行事的。」她溫柔地說道。「我們會撂倒奧伯德,別懷疑,但我們要在合適的時機撂倒他。我們會把他們都解決掉,這裡沒有個人報復的閒暇。風險總是大於自傲(Biggerstakesthanpride.)。」

    沃夫加竊笑了一下。「很對,」他回答說:「可是連你都不相信這句話,就別指望我會相信了。你想要再次瞄準那個丑傢伙,和我想要撂倒他的心情一樣急迫,我知道我們都期望從他那得到什麼。」

    凱蒂布莉兒試著不要回給野蠻人一個微笑,但她知道她深藍色的眼睛和沃夫加的一樣閃爍著光芒。「哦,我是想解決他,」她承認說:「但不是用我的弓。」

    她引他看向掛在她左臀的神奇寶劍卡茲德赫(Khazid-hea)。這把被稱為「切割者」的劍和它的名字正相稱。凱蒂布莉兒曾用它切開過堅硬的岩石。能有任何盔甲——甚至是奧伯德·眾箭那副令人驚奇的盔甲——擋住它鋒利的劍刃嗎?

    他們似乎這時才意識到離對方只有幾寸遠,近到能夠感覺出對方溫暖的呼吸。

    凱蒂布莉兒率先打破了緊張氣氛,抬手揉亂了沃夫加濃密的頭髮,然後踮起腳吻了他的臉頰——朋友之間的那種,沒有更多的含義。

    以自己的方式,這對她來說是個關鍵時刻。

    但沃夫加回給她的笑容似乎不那麼有把握。

    「所以我們都在想應該讓斥候從煙囪裡出去。」有人在凱蒂布莉兒身後說道,她轉身看到她的養父布魯諾正走進房間,後面還拖著瑞吉斯。「如果要反擊的話,我們得知道敵人在想啥。」

    「他們是獸人,」沃夫加說:「我打賭他們不怎麼思考。」

    如果上次獸人軍隊的策略沒有如此鮮明地進入他們腦海的話,他對幽默的嘗試還會更成功。敵方在山坡後面向西側的欺詐性調動,讓大量的獸人集結到了班納克部隊的後方,對矮人來說近乎於災難。

    「除非親眼看到,否則我們沒法知道獸人的任何情報。」布魯諾說道。「我不會再次小看那傢伙了。」

    瑞吉斯不自在地動了動。

    「我認為我們取得了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大的勝利。」凱蒂布莉兒快速地接口。「我們在外面贏了,雖然損失相當慘重。」

    「在我看來我們是困在洞裡的那方。」布魯諾回道。

    「但在我看來我們沒法做的更好了,」女子推斷說,她直視著半身人,以表示對他的肯定。「如果我們當時馬上就進來,那現在就不會知道我們將要面對什麼了。如果你當時做了別的選擇,如果我們直接從山脊上跑掉,那我們現在能發現自己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中嗎?我們能真正理解敵方軍隊的規模和殘暴程度嗎?我們還能用那麼強力的爆炸把敵人吹飛嗎?他們來跟我們打仗,那我們就要還擊,沒啥好懷疑的。而且幸好我們知道在跟什麼打,我們落後這麼多反而正好。得謝謝南弗多和其他人,即使所有的戰鬥都發生在隧道裡,我們也比現在為止所希望的殺了多得多的敵人。」

    「你總能正確地看事情,丫頭。」布魯諾停頓了一下來消化這番論證,然後表示贊同。「如果他們想打進來,至少現在我們知道他們不得不往我們面前扔什麼了。」

    「所以我們要高昂著頭,緊握著武器。」沃夫加插進來說。

    「喔哦!」瑞吉斯說道。然後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他。

    「這到底是啥意思啊?」凱蒂布莉兒問。

    瑞吉斯聳聳肩。「就覺得聽起來不錯。」他解釋說,而沒有人不同意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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