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斯捏捏布魯諾的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朋友,心中懷疑這是不是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矮人國王了。布魯諾的呼吸極其微弱,臉色灰的看起來像是用石頭鑿成的。
演說者和卡迪歐已經告訴瑞吉斯,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經歷那個悲痛的時刻了。
「我欠你這些。」半身人輕輕說道,努力克制著聲音不被哽咽打斷,「我們都欠你的,在你休息的時候,我們會堅守著秘銀廳,不會讓它陷落的。」
半身人發出一聲輕輕的抽泣,把矮人的雙手交叉擺在胸前,有那麼一會兒,他看到布魯諾的胸口不動了,這使他懷疑布魯諾是否聽到了他最後的話。
但布魯諾很快又開始呼吸了。
不會很久了。
瑞吉斯擺放好矮人的手臂,迅速走出了房間,努力想克服自己的情緒。他沿著走道快速走動著,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與奈瑟姆使者的會面。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勇猛的戰士,秘銀廳在現在的情況下還能為他提供什麼?東邊的大門已經被封住了,矮人們在門後填了二十英尺石塊,不論誰想要進來,都要先清理掉它們。
北方的戰鬥已經不能在抱有什麼希望,班納克說他也不能確定還能守多久。巨人們在西邊山脊上裝配弩車,班納克擔心他的部隊很快就要受到巨大威脅。
他向瑞吉斯詢問能否把守護者山谷西邊的部隊派到北邊一部分,奪回山脊,但他又自己否定了這個請求:這麼做的不可行。即使是班納克,此時此刻正如此迫切的需要支援,也不能忽視這樣做帶來的後果。不僅僅是把兩支部隊都暴露在危險之中,同時,離開守護者山谷的防禦位置會使秘銀廳西側門戶大開。
那麼奈瑟姆呢?極有可能已經被攻陷了。半身人在保持西邊防禦的同時,又要提防南邊潛在的敵人了。
各種各樣的問題填滿了半身人攝政王的腦海,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包圍著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頂住。實際上,他只想好好吃上那麼一兩頓,然後躺在一張暖和的床上睡一覺,把吃什麼早餐作為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
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瑞吉斯加快了步伐,但當他再次回頭看到布魯諾房裡透出的搖曳燭光時,他記起了剛剛對臨終的朋友說的那些話。
瑞吉斯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他的承諾不是白下的,他欠布魯諾的,或許比那還要多。
現在最重要的是,瑞吉斯想到,腳上再次加快了步伐,是去會見蓋倫福斯。他在約定的接見室找到了他。這個房間比王座廳小得多,也更加個人化,裡面擺滿了舒適的扶手椅,每一個上面都鋪著三層墊子。寬大的靠背上鋪著厚厚的狼皮,上面描繪著戰錘一族的徽記——一個浮滿泡沫的啤酒杯。一個石砌的火塘安放在中間,燃燒著一小團火焰。
蓋倫福斯明顯表現出對這舒適環境的不屑。他的手背在身後,手指不停擺動著,眼睛緊緊盯著地面。瑞吉斯懷疑他心中只有無盡的焦慮。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奈瑟姆的蓋倫福斯。」半身人攝政王向他問候道,「請原諒我的拖沓,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比起你的拖沓,秘銀廳對奈瑟姆請求的拖沓更令人難以原諒。」他尖銳的反駁道。
瑞吉斯歎了口氣,走過蓋倫,做到一張扶手椅上。但戰士並沒有與他一起坐下。半身人對著火塘右邊的一個座位向他打著手勢,示意他過去就坐。
奈瑟姆的騎手一眨不眨的盯著瑞吉斯,坐在了椅子上。
「想讓我怎麼做?」瑞吉斯在蓋倫坐下之後問道。
「派一隊矮人支援奈瑟姆。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巨魔趕回他們的臭水溝,收復我們的城市。」
「如果他們繼續向南進軍,個更多的獸人和巨人追過去怎麼辦?」
瑞吉斯問道,蓋倫的眉頭皺緊了,「這種事情很可能會發生,你應該明白,獸人在北邊給我們施壓,並且已經封住了秘銀廳的東門;我們的戰士在守護者山谷北邊的懸崖上苦戰數日,但如果東邊戰線的報道屬實,我們的戰士將被迫放棄他們的戰線。」
「你對我們身邊的事情有所耳聞吧。」瑞吉斯問道。
蓋倫福斯繃緊了臉,望著瑞吉斯。
「奈瑟姆的悲劇不是偶然的,」瑞吉斯解釋道,「敵人的軍隊,從南到北聯合發起了行動。」
「不可能!」
「你沒聽到秘銀廳東門陷落的情報嗎?」
「聽到過一點,但我不關心。」
「外邊的軍隊除了北方的巨人和獸人,還有南方的巨魔。」瑞吉斯打斷了他,聽到這話,蓋倫的怒氣馬上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我們的敵人席捲了每一寸土地,從瑟布林河到奈瑟姆,從巨魔平原到世界之脊。」瑞吉斯繼續說道,「現在只剩幾個據點了,秘銀廳和奈瑟姆想要組織他們,除非能獲得鄰邦的援助。」
「這就是說,你承認我們必須協同作戰了?」蓋倫說道,「你發現出兵奈瑟姆是明智之舉。」
「是的,」瑞吉斯說道,「或許也不是。我們必須並肩作戰,我們也正準備這麼做。但我想你收復失地的想法可能行不通。秘銀廳可以堅守,但除此之外,地表上所有的城鎮都將陷落。」
「這是什麼傻話!」蓋倫福斯咆哮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眼睛裡滿是怒火。
「我們會為每一寸土地而戰,」瑞吉斯回到道,聲音波瀾不驚,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憤怒而畏懼或是高亢,「當我們守不住時,我們會撤入秘銀廳的隧道,在那裡,我們可以向銀月城與桑德巴請求援軍。我已經派人火速前往銀月城的艾拉斯卓女士與桑德巴的首領那裡的,在這裡,我們保存實力,對抗嗜血成性的殘暴敵人。」
「我們的同胞會被屠殺嗎?」蓋倫問道
「不」瑞吉斯回答,「我們會幫助他們。在你來的時候我已經派矮人斥候從地下潛入南方,尋找通向奈瑟姆的通道。他們的工作卓有成效,我想他們至少已經發現了兩個離你們城鎮足夠近的入口,並且已經加入到了你的同胞之中。」
「那請再派一支軍隊過去吧,把巨魔趕回老巢!」
「我會盡可能的派人去,但恐怕難以達到你的要求。」瑞吉斯說道。
「那怎麼辦?」戰士的聲音低了下來,整個人都陷在了扶手椅裡。
「我們會盡可能的幫助你的同胞,」瑞吉斯解釋道,「我們將與他們並肩作戰,如果有機會的話。但即使沒有機會,或情況有變化,我們將與你的同胞一道撤退,經過隧道來到秘銀廳。雖然矮人們不一定能擊敗地表的敵人,但我對他們能守住隧道這一點毫不懷疑。」
蓋倫福斯什麼也沒說,只是盯著火堆。
「我希望我能提供更多,」瑞吉斯繼續說道,「我希望我能傾秘銀廳之兵力,向南掃平巨魔。但我不能,你懂得的。」
蓋倫一動不動的坐了很久,然後抬眼望著瑞吉斯,表情柔和多了。
「你確定獸人和巨人們與巨魔制定了什麼計劃嗎?」
「東門的陷落說明了一切。」半身人回答。
「這也說明,我的同胞們情況危急。」蓋倫說道,「如果巨魔有餘力向北進攻你們的話……」
「不要再耽擱了,」瑞吉斯說道,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向蓋倫扔了過去。「拿著它到地下城裡找塔斯克曼(TaskmanBellows),遠征軍現在應該準備好了,他們今天就能出發。」
蓋倫福斯再次停頓了一會,盯著手中的羊皮紙,然後看看瑞吉斯,緩慢的從椅子上滑了下來。他什麼也沒說,但他的點頭已經足以向瑞吉斯表達出他的感激之情。他明白這樣做的原因,雖然他不很同意這樣。
他微微鞠了一躬,離開了房間。半身人攝政王鬆了一口氣,為負擔又減輕了一點兒略感欣慰。
瑞吉斯滑到椅子裡,再次注視著火焰,但在他放鬆之前,一陣敲門聲傳了過來。
「請進。」他說道,預感蓋倫又折了回來。
門開了,一個穿著圍裙的矮人走了進來,麥卡爾鐵爐(MiccarlIronforge)秘銀廳最好的鐵匠之一。他鬍子的顏色(據說是紅色)已經難以辨認,他穿了一件厚厚的皮圍裙,裡面是一件黑色襯衫,只剩下左邊有袖子,嚴嚴實實的包裹著手臂,末端與一隻厚重的隔熱手套相連。赤裸的右臂露在圍裙外邊,幾乎是左臂的兩倍粗,佈滿了常年揮動鐵錘練出來的肌肉。
「又是侏儒的事情?」瑞吉斯問道。
麥卡爾在十天之內已經來找過他兩次,每次都是報告米拉巴訪客在地下城中動向的。
「小個子又去看地圖了。」麥卡爾說道。
「同一幅地圖?」
「西門隧道,幾乎沒用。」
「他現在在哪兒?」
「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在那些隧道裡。」麥卡爾解釋道,「我想他是發現什麼東西了。」
「那裡有什麼?」
「我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那些隧道被封起來幾百年了,除了影龍和灰矮人打開過它們之外,在我們收復秘銀廳之後沒人動過。」
「有什麼呢?一個出口?」瑞吉斯問道,「獸人可以從那裡進去偷他們的鍛爐?」
「什麼也沒有。」麥卡爾回答,「只有岩層和鍛造用的煤炭。如果小個子想從那裡發現什麼資源的話,那他就是最傻的傻子了。米拉巴的資源已經很多了,他們自己都不一定能用完。」
「通往米拉巴的隧道?」
麥卡爾哼了一下「我們去調查過了,從那裡向西走了一天的路程,然後上到地表,已經離開了敵人的包圍,但那不是去米拉巴的方向,小個子知道的。」
「那到底是什麼?」瑞吉斯輕聲問道,與其說是在問矮人,更像是在問自己。
南弗多要做什麼呢?他在心中列舉著所有的可能,一手托著下巴,輕輕摸著脖子。
「找到南弗多,把他帶來。」瑞吉斯對矮人說。
「哈!」麥卡爾高興地回答,「綁了帶過來還是打昏了拖過來?」
「不是讓你脅迫他,」瑞吉斯回答,「告訴他我有關於米拉巴的新消息,想聽聽他的意見。」
「沒意思。」麥卡爾咕噥著離開了。
鐵匠離開之後,一連串的消息通報進來。從西邊和東邊來的關於外邊戰事的情況,探索隧道的斥候們的新進展。瑞吉斯一字不漏的仔細聽著,權衡所有可能,然後向矮人顧問們咨詢,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更像個信息傳達者而不是決策者。但他也發現自己的意見很大程度上能被矮人們所認同。
這讓他感到既高興又害怕。
一個信使把五十名矮人隨著蓋倫福斯出發的消息和晚飯一起送了上來。
瑞吉斯邀請他一起吃,或者說剛要邀請他的時候,麥卡爾·鐵爐出現在門口。
「還有事情要做。」瑞吉斯對信使說。
半身人充滿歉意的聳聳肩,示意他把晚餐放到兩把椅子之間的小桌上。
「好的。」矮人回答,他轉過身去,把幾磅肉放到盤子裡,又到了一大壺蜂蜜酒,同時向瑞吉斯點點頭,蜜酒從壺裡灑出來一些,然後離開了。
麥卡爾和南弗多走了進來。
「回去幹活了。」一身煤灰的鐵匠說道,往嘴裡塞滿了酒肉,轉身出去了。
「坐下一起吃吧。」瑞吉斯對侏儒說。
「他們的存貨不多了。」南弗多說道。話音未落,兩個矮人衝了進來,把酒肉添滿了。
矮人還沒出門,半身人和侏儒就開始大吃起來。
「我聽說你有來自米拉巴的消息,或者是關於米拉巴的消息?」南弗多在大口吞下蜜酒的間隙說道,「鐵爐大師這麼告訴我的。」
「我對米拉巴有所請求。」瑞吉斯在咀嚼的停頓中解釋道,「我希望你能瞭解我們目前的情況。」
「很多怪物,是的。」南弗多回答道,同時又咬下一大塊羊肉,痛飲一口蜜酒。
「比你知道的還要多。」瑞吉斯回到,「對每個地區來說都是威脅,毫無疑問,你們的侯爵瞭解這些情況,或許奈瑟姆已經淪陷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在地表守多久,所以,米拉巴必須動用她的軍隊了。」
「為了秘銀廳的利益?」侏儒問道。
他吃驚的發現自己在說話時噴出了一口蜜酒,於是迅速的用餐巾把它們擦掉,又痛飲一口。
「為了米拉巴的利益。」瑞吉斯更正道,「我們不能確定怪物們打到這裡就停下來。」
侏儒看起來開始有些焦慮,他毫無戒備的喝下越來越多的蜜酒,食物卻吃的越來越少。這很好,瑞吉斯想到,談話繼續進行著,話題轉移到關於東門的陷落以及對於南邊巨魔與北邊的獸人和巨人們會師的恐懼,或者說,它們之間一直有著聯繫。他並沒有透露更多細節,只是想盡量把談話拖得時間長一點,讓南弗多喝下更多的蜜酒。
當侍者再次來添加食物和蜜酒時,瑞吉斯湊近他的耳朵,輕聲囑咐了幾句。
「下一次來的時候,在酒裡兌些開膛手軍團的特釀。」半身人打量著侏儒,判斷著他當前的精神狀態,「二十比一,」他繼續說道,不想把侏儒搞得不省人事。
一個小時之後,瑞吉斯仍然喋喋不休,而南弗多仍然在痛飲蜜酒。
「但是你和你們的執政官不是聲稱來這裡的目的是探訪托格和加強你們城鎮與我們的聯繫的嗎?」瑞吉斯突然說道,聲音一下提高了。他開始把談話從怪物與戰鬥上慢慢引到秘銀廳與米拉巴的關係方面,「是吧,不是嗎?」
南弗多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大到任何一個喝醉的侏儒能夠做到的最大程度。
「啊……是的,」南弗多含混不清的說道,「這就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這樣。」
「的確如此。」瑞吉斯說道。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從椅子上湊近了南弗多,同時從領子裡摸出了紅寶石吊墜,用手輕輕撥弄著它,吊墜開始緩慢旋轉。
「好吧,我們都希望是這樣的,當然了。」半身人說道,他注意到南弗多的目光開始被吊墜吸引,「我的意思是,更好的關係。」
「是啊,是啊,那是當然,」侏儒說道,他的眼睛已經無法從微微旋轉的紅寶石吊墜上轉移了。
瑞吉斯從未想到嘗試去催眠這個侏儒,正如托格和辛格斯·麥克魯夫所說的那樣,南弗多是個聰明的煉金師,而且對於幻術頗有研究。
加上侏儒本身具有的對此類魔法的抗性,要是在平時的話。紅寶石吊墜是絕對不會生效的。但現在南弗多喝多了。
他的目光無法從吊墜上拿開,深深地被閃耀著光芒的吊墜吸引了。
「你在秘銀廳西邊的通道裡尋找什麼?」瑞吉斯隨意的問道。
「嗯?」南弗多應了一聲。
「你去過那裡,不是嗎?」瑞吉斯追問道,同時小心的注意不打斷吊墜的魔法,「我是說,在西邊的隧道裡。我聽說你去過很多次了。矮人們都對這件事很好奇,有的還覺得很有趣,那裡沒什麼東西,對吧。」
「被封住的通道,僅此而已。」侏儒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麼,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與你來這裡的任務有關係呢?」半身人問道,「你是來看托格的,不是嗎?是為了來增進米拉巴和秘銀廳之間關係的嗎?」
南弗多哼了一聲,搖搖頭。
「只是那麼說說罷了。」侏儒說道。
瑞吉斯一下呆住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坐回扶手椅的衝動,又把吊墜撥了一下。
「那是當然。」他急切的表示同意,「那麼,告訴我,親愛的侏儒,你們來這裡究竟是要做什麼呢?」
當桑蒂拉·星曜聽到矮人說,自己的同伴已經於攝政王瑞吉斯單獨呆在一起兩個多小時的時候,她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執政官小跑著穿過走廊,時不時的停下來理順一下思緒。為什麼自己這麼緊張呢?因為南弗多不是個可靠的同伴嗎?
她來到房間的入口,三個矮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臉的壞笑。
「很高興見到您。」其中一個對桑蒂拉說道,同時示意她到接待室裡去。
第二個矮人站在門旁把門拉開了,桑蒂拉聽到裡面傳出一陣陣笑聲,一團火焰令人舒服的燃燒著。但她還是不能平靜下來;有些東西讓她坐立不安。她向房間裡看去,看到南弗多正在一張扶手椅上衝她傻笑,對面則是吊著一隻胳膊的瑞吉斯,看起來清醒的多。
「能來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執政官桑蒂拉大人,」半身人說道,同時向一張空椅子打著手勢。
桑蒂拉向前邁了一步,重重的關門聲從身後傳來,使她猛的一顫。
「南弗多和我正在討論我們的安排佈置,」瑞吉斯解釋道,再次示意執政官坐下。
桑蒂拉幾乎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她打量著房間。除了壁爐那一面,牆壁上都裝飾著掛毯,但這些裝飾品都沒有緊緊地貼在牆上。桑蒂拉注意到,掛毯下的流蘇裡露出不只一雙腳。
她的目光慢慢轉向瑞吉斯。
「你不得不承認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半身人說道,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
「我們為團結友好而來。」桑蒂拉回答道,轉而盯著明顯喝多了的南弗多。
「真的麼?」瑞吉斯問道。
桑蒂拉轉向瑞吉斯。
「通過削弱秘銀廳的獸人來鞏固我們的關係嗎?」半身人問道,他從身後拽出一個大口袋,扔到桑蒂拉的腳下。
桑蒂拉緩緩地彎下腰把它撿了起來,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南弗多的溶解藥劑。
執政官吃驚的望著侏儒,後者爆發出一陣大笑,幾乎要從椅子上跌下來。
「我的新朋友南弗多把事情都告訴我了。」瑞吉斯補充道。
他打了個響指,掛毯落到了地上,三個板著臉的矮人出現了。桑蒂拉身後的門也被打開了,執政官不用看也知道有人正舉著武器對準她的後背。
「他對我說,」瑞吉斯繼續說道,「你們奉侯爵的命令來我們這裡搞破壞。用這樣的手段毀掉秘銀廳的信譽,使米拉巴搶走我們的顧客,在貿易戰中獲得優勢。」
桑蒂拉開始搖頭。
「您應該明白……」她說道。
「明白什麼?」瑞吉斯打斷了她的話,「把我們手中抵抗獸人的武器毀掉?把我們建築的防禦工事毀掉?這有什麼難懂的,執政官大人?」
「我們沒想到你們正在戰爭狀態。」桑蒂拉叫道。
「哦,這樣一來,你們的間諜行為就不那麼引人注意了是吧!」半身人挖苦道。
「不是這樣的,您是知道埃拉斯圖侯爵的脾氣的。」桑蒂拉試圖解釋。她說著來到南弗多的身邊,侏儒正抱著肩膀嘀咕著什麼,「這個,這個就是他的性格。埃拉斯圖懼怕秘銀廳,於是他派我和南弗多來這裡,調查托格是否洩露了米拉巴的秘密。你必須承認,米拉巴的四百名矮人來到秘銀廳之後,秘銀廳的確佔據了相當大貿易優勢。」
「是啊,外邊有一大群獸人,這的確是個優勢。」
「我們不知道。」桑蒂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即使沒有戰事發生,我和南弗多也不會製造任何破壞。我們兩個都不支持侯爵的想法,也不贊同他對布魯諾王和秘銀廳的態度,我們正在尋找一個更好的辦法解決問題。」
「你當然會這麼說。」瑞吉斯打斷道。
桑蒂拉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輕輕地說著什麼。
「把他們帶走,分開關押!」瑞吉斯命令道。
六個矮人分成兩人一隊衝了過來,但一轉眼他們就不見了。
「守住門!」瑞吉斯喊道,離入口最近的矮人衝過去把門關上了。
桑蒂拉驚訝的發現南弗多出現在房間的另一端,矮人們向他發起了衝鋒。
他們再次消失了,然後在壁爐前又重新現身。
「她在施法!阻止她!」瑞吉斯注意到桑蒂拉正在吟誦咒語,大聲叫道。
「注意火球!」門口的矮人喊道
他把門打開了,桑蒂拉與南弗多立刻出現在那裡,很快抓住了這個機會。矮人驚叫著向後倒去。
南弗多傻笑起來,桑蒂拉猛的拉了他一把,把他拽到門外,通過門廳來到走廊裡,矮人們在身後緊追不捨。
「你這個傻瓜侏儒!」桑蒂拉責備道,南弗多笑的更歡了。
在矮人的吼聲與南弗多的傻笑聲中,桑蒂拉憤怒的咆哮著,衝到了南弗多前面。
他們穿過了一扇門,桑蒂拉馬上從身後把它關上了,又從房間另一端衝進另一條走廊。他們向西門奔去,警報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很快矮人們再次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喊叫聲充斥著他們四周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他們衝進了主通道,寬闊的通道末端聳立著秘銀廳歷代國王的雕像,前面是一條傾斜的階梯,通向一個小一些的門廳,在那裡能看到從敞開的西門透進來的落日餘暉。
大門不會敞開太久的,桑蒂拉意識到,有些矮人已經開始取下別著大門的掛鉤,另一些則在門前組織起一道防禦陣線。
「好吧,他們要抓住我們了。」南弗多無不悲哀的說道,「接下來是刑訊逼供的時間。」
「閉嘴!你這個蠢貨!」桑蒂拉叫道。
她看看四周,一下把南弗多拉進了最近的一座雕像的陰影裡。幾乎在與此同時,一隊矮人衝了進來。大聲叫嚷著「關上門!」或是「守住入口!」之類的話。
南弗多哭了起來,但桑蒂拉很快用手摀住了他的嘴,緊緊地把他按在那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伸出頭,向大門方向望去。當醉醺醺的侏儒終於平靜下來之後,執政官開始準備另一個法術。
她輕聲念出咒語,指尖開始出現一道藍色的亮光,她用亮光在空氣中畫出一扇門的輪廓。
「那裡!」有人喊道,桑蒂拉回頭看去,半身人和一群矮人正向她衝來。
沒有絲毫猶豫,執政官再次抱起了南弗多,在秘銀廳西門關閉的一剎那,她帶著南弗多鑽進了傳送門裡。
入口很快在她身後消失了,桑蒂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和夥伴已經來到了秘銀廳的門外,出現在守護者山谷裡。
「你可真會玩把戲。」南弗多尖聲叫道,然後再次大笑起來。
桑蒂拉狠狠地瞪著侏儒煉金師。
「比你知道的多。」她說道。
她把他舉得更高了,夜幕已經籠罩了大地,他們來到大門邊的一處空曠的地方。
悶悶不樂的桑蒂拉坐了下來,但侏儒不願同她一起坐下,他想站起來,桑蒂拉把兩條腿壓在侏儒身上,迫使不停掙扎的侏儒安定下來。
他想要反抗,但桑蒂拉伸手在他長長地鷹鉤鼻子上彈了一下。
「喂!」南弗多叫出聲來。
「噓——。」桑蒂拉把手指豎在嘴唇之間示意道,然後換上了一種低沉而充滿威脅的語調,「閉嘴!要不我幫你閉嘴,我剩下了幾個法術還沒用。」
這些話讓南弗多清醒了許多,他嚥了口唾沫,不再吱聲。
他們從日落西山一直坐到繁星滿天。
桑蒂拉感到他們已經無路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