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之刃Ⅱ·孤身卓爾 第十六章 化身獵人
    阿德農纖細的手指滑過伊諾雯蒂精緻的下巴,滑過月精靈鳥一般的脖子,落在她的喉嚨上。

    「能感覺到我嗎?」卓爾嘲笑的說道,他知道這個被麻痺的地表精靈聽不懂他的話。

    「想做什麼就做吧。」唐尼婭在他身後說道。

    阿德農笑了,他轉過頭去,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她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驚訝。她知道他的舉動不是在交流感情,而是一種蔑視。自然,作為一個卓爾,她也會從被麻痺的玩物身上找到自己樂趣,但她的聲音中仍然透著不安。

    有趣

    「如果我發現你柔軟而溫暖的話,我大概會讓你多活一陣。」阿德農對伊諾雯蒂說。

    他看著地表精靈的眼睛,她的反應證明她聽到了他的話,也感受到了他的撫摸,是的,卓爾的毒劑使她動彈不得,但她知道發生了什麼,知道他將會對自己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沒有機會逃避。

    這會使得過程更加美好。

    阿德農的手滑了下去,穿過女精靈精緻的胸部,停在肚子上,然後他站了起來,後退幾步,看看唐尼婭,後者正交叉雙臂站著。

    「我們得把他們拖到另一個洞裡。」他對他的同伴說,「把他們當做囚徒關起來。」

    「或許只是她。」唐尼婭回答,指指伊諾雯蒂,「那個,殺了算了。」

    這樣對於阿德農來說再好不過了,他再次看看女精靈,笑了。

    很快他看不到她了,一團黑暗把他和他的同伴籠罩起來。

    兩個卓爾並沒有驚慌,他們迅速散開,阿德農抽出雙劍,唐尼婭則擎著單刀和手弩。入口處,一個身影出現了,很容易看出那是一個卓爾,鎮定的站著,手持雙刀。

    「叛逆!」唐尼婭咆哮著舉起手弩向他射去。

    在崔斯特進入洞裡,看到躺在地上的兩個精靈和站在他們身邊的兩個卓爾時,怒氣就爆發了。他還沒進入洞穴就已經知道有麻煩了,洞外的飛馬嘶叫著,用提起不斷刨地警示他。他並沒有多想,卓爾遊俠從他作為觀察點的岩石上縱身躍下,在黑暗結界還沒有散盡時就衝到了兩匹飛馬之間,情況太緊急了,他連召喚關海法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他面對著兩個卓爾。

    他甚至沒有看見動作,但他聽到了卡噠一聲,他熟悉這聲音,遊俠猛然轉身,拉起斗篷從身前掃過。

    弓矢釘在了斗篷上,就在它釘上的同時,弓弦再次響起,崔斯特又一次轉身,但弓矢在斗篷還沒有飄起來之前就釘在了他的臀部。

    幾乎同時,崔斯特感到了卓爾毒劑的麻痺作用。

    他踉蹌的退到入口處,想召喚關海法,但是他摸不到腰間的小袋,甚至連刀都握不住。

    「你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崔斯特杜堊登。」向他射擊的女卓爾說道。

    她是用卓爾語說的,崔斯特的母語。這把他的意識帶回了那段時光,把他帶回了魔索布萊城和他的家族之中,崔斯特和札克的房間裡,散發著熱量的納邦德爾柱,還有卓爾們宏大的宮殿,各式各樣的石筍與石鐘乳,彎彎曲曲的,用多彩的妖火裝飾著的露台。

    他清晰的回想起自己早年在姐姐們身邊的日子,以及在格鬥武塔受教的日子。

    一陣金屬撞擊在石頭上的聲音驚醒了他,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靠在了石壁上,一把彎刀掉在了地下。

    「啊,崔斯特杜堊登,我本以為你能好好的打一場。」男性卓爾說道,他的聲音提醒著崔斯特,敵人正在不斷靠近,「我聽說過你的許多英勇事跡。」

    崔斯特睜不開眼睛,他感到下肢已經麻木了,他甚至不能穩穩地站在地上。他能繼續保持站立姿勢的唯一理由,也是他越來越模糊的思維裡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他還倚在牆上。

    毒劑侵蝕著他,揮動著武器的卓爾在向他逼近。

    崔斯特極力與麻木的感覺鬥爭著,努力想找回自我,努力想把意識從混亂當中拉回來。

    「或許我們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玩具,」他聽到女性卓爾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說道。

    「這個太危險了,親愛的唐尼婭,」男性卓爾反駁道,「快殺了他。」

    「如你所願……」

    她的聲音飄遠了,崔斯特似乎落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落入了一片他無法逃脫的黑暗之中。

    沃夫加趴在石頭上向下望去,想找一個好角度,靠近掛在石壁上的陶瑪裡。在他身後,凱蒂布瑞爾把一根繩子綁在腰間,估算著長度。

    「那把該死的劍幾乎要迷惑住我了,」她對沃夫加說,「我有好幾個月沒那麼清楚的聽到它的聲音了。」

    「因為你太累了,」沃夫加回答,「我們都很累,敵人進攻了多少次了?一打?他們不給我們休息的機會。」

    「用石頭把它砸下來,再下去撿多好。」托格說著走過來,辛格斯麥克魯夫在他身邊。

    他們都一瘸一拐的,辛格斯扶著托格。

    「我們試過了。」沃夫加回答。

    「派克怎麼樣了?」凱蒂布瑞爾問道,「還有潘特?」

    「潘特要瘋了。」辛格斯回答。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凱蒂布瑞爾說道。

    「派克自從跌了胳膊之後只是在說『哦哦哦哦哦』,」辛格斯補充道,「我覺得要讓他習慣還得過上一陣。班納克把他送回秘銀廳療傷了。」

    「他會活下來的,毫無疑問。」托格補充道。

    「好吧,你最好趕快拿到你的弓,」辛格斯說道,「我們可能馬上要撤進秘銀廳了。」

    他回頭看看遠處山脊上的巨人,「我們還能守一陣,只要我們不傻到追的太遠就行了。但是他們正在山上組裝弩車,一旦這個東西弄好了,我們就得撤退。」

    沃夫加和凱蒂布瑞爾交換了一個焦慮的眼神,沒有人對這個邏輯質疑。

    「班納克已經開始組織撤退了,」托格說,「現在先讓守護者山谷西邊的守軍撤退,如果我們先撤了,巨人們就會控制這裡,那他們就得在巨人的壓制下穿過山谷了。」

    兩個人類再次交換了一個焦慮的眼神,他們的敵人此刻已經佔有了巨大的優勢。矮人們將會被趕回秘銀廳這一點毫無疑問。

    那周圍的其他城鎮該怎麼辦呢?

    失去了與對外貿易的秘銀廳,沒有給養補給,又怎麼收復這片土地呢?

    對於沃夫加和凱蒂布瑞爾來說,還有一件事更令人擔憂:

    如果他們回到地下,崔斯特杜堊登怎麼辦呢?他還能找到回來的路嗎?

    他看到札克跳進了酸湖。

    他看到艾麗芬倒在牆邊。

    他看到布魯諾從高塔上摔下。

    每件事他都會使他產生無盡的怒氣與痛苦,他沒有驅散它們,不,崔斯特聚集起它們,從記憶中喚起這些情緒,把它們聚在一起。

    他想像著瑞吉斯被獸人肢解。

    他想像著沃夫加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扎滿了長矛。

    他想像著凱蒂布瑞爾無助的倒下,敵人包圍了她,她身上滿是傷口。

    那些景像在他的想像中顯得如此真實和痛苦,他想到自己生命中所有的悲傷與絕望,這些把他捲入了情感的深淵之中。

    他感到獵人本能在體內升起,所有的景象連載一次,成為一條充斥著痛苦、無助、悲傷和悔恨的長線。最重要的,還有無盡的怒氣。

    一把劍向崔斯特左邊刺來,金屬撞擊發出一聲清脆的「叮」聲,這對於兩個襲擊者來說是個警示,他們的毒劑沒能擊敗獵人,彎刀反手一擋,卓爾瞇著的眼睛瞪大了,吃驚地看著自己刺出的劍尖向上挑去。

    第二劍跟了上來,放低了許多,但即使是沿著第一次攻擊的角度,防禦者也不可能有機會,他沒有時間把彎刀揮下來,也沒有時間撿起地上的另一把彎刀。

    但他是獵人,他不僅收回了第一把彎刀,把劍蕩到右邊,同時還彎腰躲避著,撿起來落在地上的閃光。他迅速起身,雙刀完美的保持著和諧,已經握在手中的彎刀在劍身上擊打著,使得它再度偏移。

    第一把彎刀再次揮出,重重的打在第一把劍上。

    阿德農無助的站著,兩把劍大大的分開,露出一個極大的空當,直面手持雙刀的崔斯特。

    局勢的突然逆轉使得阿德農驚異而憤怒,他的同伴沒有立刻跟進,也無法繞到獵人背後。阿德農猛的抽回了雙劍,後退一步擺出防禦姿態,但此時他並不需要防禦,獵人在他身前向右轉去,同時用一把彎刀在身前防禦性的斬下。

    唐尼婭看到自己的劍被擋開的時候驚訝的輕輕叫了一聲,但這個訓練有素的卓爾戰士迅速後退一步,擲出一把匕首。

    獵人閃身躲過了。

    崔斯特再次轉身防禦阿德農的兩次突刺,在轉身之前雙刀便已經上挑,瞬間擊打了雙劍幾十次,刀刃再次重重的打在阿德農的劍身上,把短劍逼退了。

    獵人旋轉起來,左右雙刀以精準的角度揮出,格擋著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似乎在他們發動進攻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他們進攻的方向。

    他的對手並不是新手,他們已經共同戰鬥了很多次,他們左右夾擊獵人,互相配合,消耗的體力比不停旋轉的防禦者少許多,但儘管如此,他們的每一次攻擊,不論從上路還是下路,從左翼還是右翼,都會被彎刀完美的隔開。

    忽然間獵人的旋轉停止了,兩個襲擊者再次攻擊,但獵人回身向另一個方向轉去,又是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兩把彎刀抵住三把劍。

    武器的撞擊只持續了一瞬間,襲擊者們從左右兩側對獵人形成夾擊。

    阿德農從上路發起兩次突刺。

    獵人蹲下來躲避,同時刀刃刺向他的膝蓋,然後在阿德農反應過來之前猛然起跳,躲過唐尼婭砍來的劍,落在阿德農面前。崔斯特雙刀交叉,抵住阿德農的雙劍,奮力上舉,然後猛然向兩邊蕩去,阿德農的雙臂被迫向兩側分開,雙劍幾乎脫手。

    阿德農向後退去,獵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他向後一跳,從唐尼婭刺來的劍上掠過,輕輕的落在地上。

    在他回身防禦她的攻擊的時候,唐尼婭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匕首,迅速的向他胸前擲去,但崔斯特左手的彎刀向前一擊,打在匕首上,幾乎與此同時,右手的彎刀也從下邊向上揮出,再次打在匕首上,使得它改變方向,向她的同伴飛去。阿德農使勁渾身解數想要躲開,但還是被匕首在臉頰上劃了一道。

    唐尼婭繼續攻擊,在長劍刺出的同時又從腰帶上摸出一把匕首。

    長劍並沒有太進階,獵人右手的彎刀把它撥到了一邊,左手彎刀迅速跟進,把它打的向上揚起,然後又是一擊,使它抬得更高了。

    唐尼婭沒有太在意這些,她的另一隻手巧妙地抖動了一下,把匕首尖捏在手中,然後向獵人的臉上擲去。

    彎刀揮了下來,但沒有擊中匕首。匕首上附著的魔法在唐尼婭的控制下生效了,一簇活動的觸手生了出來,迅速包裹在彎刀上。

    望著顯而易見的勝利,唐尼婭不屑的看看剩下的那把彎刀。對於這麼容易就擊敗了這個叛逆,她有些驚異,但很快她就發現崔斯特已經把彎刀扔下了,同時把斗篷扯了下來。

    阿德農從側面衝來,但獵人迅速向相反的方向衝去,繞到唐尼婭身後,把她作為一個屏障。與此同時,他把斗篷旋轉著舞過頭頂,唐尼婭再次擲出匕首。

    她感覺匕首擊中了他的肩膀,但飛舞的斗篷飛過來蒙在了她的頭上,她不覺得自己吃虧了。

    脖子忽然一涼,她意識到匕首掛在了斗篷上,狡猾的獵人已經算好了投擲斗篷的角度,淬毒的匕首刃貼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尖叫一聲,扯下斗篷扔在地上。

    一把彎刀擋住了雙劍,獵人依然完美的防禦著,阿德農的攻擊絲毫不能奏效。

    他且戰且退,向丟在一邊的彎刀移去。

    攻擊更加猛烈了,甚至還帶著幾次衝鋒。

    獵人跳到了阿德農左邊,左手致命的彎刀迅速揮出,當它被撥到一邊時,又順勢從右邊突刺。

    這也是一次防禦,獵人轉過身來,背對阿德農,反手把刀柄重重的打在了阿德農臉上。

    卓爾踉蹌著向後退去,盲目的揮舞雙劍作為防禦,但什麼也沒砍到,恐懼的表情在他臉上浮現出來。

    獵人沒有停下,大步向丟掉的彎刀走去。

    當他靠近彎刀時,一個黑暗結界籠罩了他,他立刻向記憶中女卓爾的位置回應了一個。

    他抓起彎刀,從黑暗結界中翻滾出來,然後衝進第二個黑暗結界,他自己的結界,降低重心,雙刀四處揮動。

    他走了出來,女卓爾正向受傷的同伴跑去,後者臉上全是血。

    獵人跟了上去。

    「兩面夾擊。」獵人聽到唐尼婭說道,阿德農向右邊移去。

    她摸了摸脖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

    獵人在她身上施放了一層藍色火焰,明亮卻無害的火焰使她更明顯了。

    阿德農衝了上來,她轉身逃跑了。

    武器的撞擊聲連續不斷,聽起來就像長長地響了一聲,阿德農的雙劍一次又一次的向獵人刺去,每次都是連續兩次突刺。但不論是左是右,每次攻擊都被彎刀擋了回來,而且每次都不是一把彎刀,獵人的兩把彎刀每次都同時出擊。

    一次橫掃被獵人彎腰躲過,一記突刺又被獵人閃身避開,阿德農抽回雙劍,但由於用力過猛,雙劍幾乎脫手。

    「唐尼婭!」他叫道。

    他咆哮著揮動著雙劍,發起一連串猛攻,而每一次都在雙刀的防禦下被險險的化解,彎刀太快了,阿德農必須集中注意,來不及想更多。

    彎刀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露出一個空擋。

    阿德農跳了起來,雙劍從下路刺去。

    令人吃驚的是彎刀只是交叉下壓防禦著,使得兩者形成一個僵持的局面,至少阿德農是這樣認為的。但阿德農沒有去過魔索布萊城,也不知道他的對手,崔斯特杜堊登在很久之前就想到了一個破解這種僵局的辦法。

    獵人從交叉的彎刀之間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阿德農臉上,再次使他踉蹌的向後退去。

    他徒勞的揮舞著雙劍,但彎刀敲打著它們,使它們改變了方向,他重重的靠在了石壁上,雙手已經控制不了劍柄。

    握著劍柄的手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胸前,他叫了一聲。

    獵人咆哮起來,想迅速結束戰鬥。

    但雙刀沒有穿透他,兩把彎刀都砍在了阿德農身上,是的,兩把刀都重創了卓爾戰士,卻沒有一把殺死他。

    獵人失去了平衡,吃驚的望著對手。

    雙劍把彎刀撥在一邊,獵人開始向右邊移動,但阿德農來到他的右後方,舉起了雙劍,他要麼躲開,要麼被刺死。

    但他躲不開,因為那邊是石壁。阿德農知道,他笑了笑:叛逆已經無路可逃了。

    阿德農衝了上去,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雙劍砍到了石壁上,他停了下來,眼睛睜得大大的……

    「哦,該死的崔斯特!」他忽然明白過來,崔斯特剛才踩著石壁跳了起來,此時已經落在了他的身後。

    彎刀從阿德農的肩頭砍過,乾淨利落的斬下了他的腦袋。

    崔斯特轉身看看仍然昏迷不醒的精靈,向他們走了幾步。

    但他的怒火遠未平息,獵人衝出洞穴來到黑暗之中,他停了下來,看到一團藍色的妖火在西邊的山坡上舞動著。他緊緊盯著它,掏出了瑪瑙塑像,召喚關海法。

    黑豹出現在他身邊,崔斯特指了指仍在閃動的妖火。

    「抓住她。」卓爾命令道,「把她帶到我這兒來。」

    黑豹咆哮一聲,衝進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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